晚饭后,潇湘馆内喜气洋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群府里有脸面的婆子媳妇和丫鬟都凑到黛玉屋内贺喜,迎春姊妹还有邢岫烟等人都赶来打趣。

卧房内,迎春、探春、宝钗和邢岫烟等人娇笑连连,面上笑吟吟的,可她们却是心思各异。

迎春和邢岫烟单纯的替黛玉高兴,她们两个都定了亲,迎春对郭孝德这个人还是很满意的,她甚至还在贾琦的安排下观察过郭孝德,总之还算比较满意,虽说她是贾赦的庶出女,但贾家已经彻底起势,成为了大汉顶流勋贵世家,想要巴结讨好,或者联姻结盟的权贵不要太多,要不是贾琦比较看好郭孝德这个人,以襄城伯府这样的二等家族是娶不到贾家女的。现如今就连宗室几個王府都在替嫡次子求娶探春,可惜至今贾琦没有任何表态。

至于邢岫烟,虽说宝玉心性难测,又太过娇气,但这两年二人朝夕相处,是个很好的结亲对象,贾政不怎么在乎门户之见,老太太又喜欢她,更是直接表明她以后不用在王夫人跟前立规矩,这就使得她以后不会被王夫人捏在手中磋磨,她自然十分满意。就是邢夫人虽然不怎么看好宝玉的软弱性子,却也觉得是个良配。

惜春年纪小,就是单纯的开心。。

宝钗谈笑风声中依旧维持端庄体面,可心中早就急得不行,她因为薛家商贾的身份,婚事很是曲折,虽说最终定了下来,却也一度成为了贾家下人口中的笑话,还好,张道士的预测成功了,贾琦封了王,自己也如愿的占了一个侧妃的名分,只是贾母的话却让她高兴不起来。

她和湘云要在黛玉诞下嫡子之后才能入门,这件事连前院的贾赦、贾政几人都默认了。

只是,如果黛玉一直不生下长子,她们还能一直等下去不成。

贾琦又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黛玉如此受宠,宝钗心中要说没点子嫉妒怎么可能,只是她一贯能演,没人发觉她心中的想法。

宝钗是嫉妒,探春就是羡慕了,她和黛玉是一年生的,只是小了月份,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可是等听到明年二月十八日黛玉就嫁入西府当王妃之后就有些羡慕了,她心中没那么大野心,只要照着迎春的标准就够了,不过看目前情况,自己的婚姻之路非常的曲折。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凑到一起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嘭!”

“呯嘭!”

“哎呀呀!讨厌,宋妈你放手!”

“大姑娘,老太太说了,不许你在潇湘馆放烟火爆竹。”

这时,窗外传来了爆竹烟花还有湘云与宋妈的争吵声。

“....”

屋内先是一静,而后忽然大笑起来,也许只有湘云最是无忧无虑。

涵翠苑。

薛姨妈从荣庆堂回来后,看着仰躺在炕上的薛蟠,上前一步,酒味更加的浓烈了,隐隐还夹杂着一种酸臭之气,令人闻之欲呕,薛姨妈捏了捏鼻子,似乎也难忍受酒臭味,对身后的婆子道:“去打水来!”

一名婆子连忙出去打水,薛姨妈又对另一人道:“你去让厨房烧热水。”

待两名婆子的脚步声走远,薛蟠眼睛忽然一睁,变得目光炯炯,一翻身坐了起来,“母亲刚从老太太屋内回来?”

“....”

薛姨妈唬了一跳,皱眉道:“不是听小厮说你喝醉了吗?”

薛蟠倒了碗茶,自顾自喝了一口,笑道:“就琏二哥和蓉哥儿他们那样再来三五个也喝不倒我。”

“那你?”

“我不装醉,再喝下去就伤了面子了。”

薛蟠摇头苦笑道:“这林家二爷真不是个东西,仗着潇湘馆那位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咱家留。要不是琏二哥帮着说两句话,薛家的脸都要被他踩烂了。”

“怎么回事?”

薛姨妈一惊。

沉默了一下,薛蟠道:“不知道谁嚼的舌根,将前年清虚观的事情给林家抖了出去,这不就招上事情来了。”

“关他们什么事?”

“算了,以后我躲着点就是了。”

薛蟠又喝了一口茶,沉声道:“回来的路上听琏二哥说了件大事,内阁首辅要不行了。”

薛姨妈没听懂他的话,急声道:“这话怎么说?”

薛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一笑道:“母亲可还记得老神仙说过的话!”

薛姨妈听了薛蟠的话一愣,过了一会儿,方才若有所悟,当初宝钗落选后,她本打算将女儿嫁给宝玉,可是儿子和女儿都瞧不上宝玉那娇气的性子,最关键就是宝玉没有一点上进之心,不愿踏上仕途。

虽说如此,但薛姨妈还是非常愿意亲上加亲,直到薛蟠的话让她才动了心思,之后又花费巨资给清虚观盖了两座偏殿,这才从张道士口中得到了一些外人不知的消息。

想到这,她精神一振道:“你的意思是,琦哥儿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薛蟠眯着眼笑了,“杨涟一旦逝去,内阁将分裂,没人可以压得住各方势力,搞不好会拖累到河南的平叛。眼下宗室内也有人起了异心,小皇帝想要镇压住各方势力只能从勋贵军方中寻找助力,如今领兵在外的多是开国一脉,镇国公他们老了,只有琦哥儿有这个能力。官职上没有再升的可能了,所以,肯定会在爵位上给与恩赏。”

“我儿说得非常不错。”

薛姨妈又有点担忧道:“你妹妹的事情该怎么办才好,老太太可是说了,林丫头不诞下嫡长子,你妹妹就不能入门,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她显得有点紧张,随着贾琦权势日盛,想要巴结讨好联姻结亲的人多的是,薛家有的仅仅是贾家的承诺,这让她很不放心,人心最是不能考验,可不能大意了。

薛蟠摆摆手,“母亲放心,此事我和琦哥儿说过了。”

“那他怎么说?”

薛姨妈有点紧张起来,虽说贾家后宅一直有人说闲话,但她都不在乎。

“琦哥儿说了,贾薛两家是亲戚,此事断不会有变故。”

“那有没有说个大概时间。”

薛姨妈继续追问道,这才是关键。

薛蟠沉默了一会儿,目光闪烁不定,最后笑道:“琦哥儿一旦封了一字王就属于亲王,这样妹妹就不会不声不响送进王府,她会有一场册封仪式,虽说不是很隆重,但也很正式,这样算来她也是风风光光的出嫁,这也是母亲一直以来的夙愿不是。”

薛姨妈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夜长梦多,眉头一皱,“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薛蟠叹息一声,“母亲不用太心急,无论是妹妹还是老太太的侄孙女都争不过潇湘馆那位,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薛姨妈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之意,不过,犹豫了一会儿,终究叹息道:“如今薛家你做主,既然你看行,那就行吧。”

刘恭激动得几乎一夜没有睡觉,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杨涟宿疾发作、咳血之事,更是和贾琦一样拿到了太医院的药方,明白杨涟的身子没了康复的可能,虽说朝廷封锁了他病重的消息,但事实上根本瞒不过满朝文武大臣。

最让他兴奋的是,他在六部官员中终于有了突破,吏部尚书贺唯鸣终于对自己抛出的好意做出了回应,入阁,只要助他入阁,他就会支持自己,虽说贺唯鸣在文官集团中影响力不是太大,但这却是一个好的开端。

“王爷,吉安伯来了。”

门外传来亲卫的禀报,刘恭回过神来,随即将贺唯鸣的信收了起来,“请进来。”

吉安伯李浚是最早投靠他的勋贵将领,这也是他在卧床养伤期间仍旧能牢牢掌控步军营的原因,自己好些重要隐秘的事情也是由他前去处理,算着时间该是通州那边传来了消息。

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吉安伯李浚走了进来,尽管他心中很急,但他走路的步子却依旧很轻,他知道刘恭很反感走路脚步重声音大的下属,若不是事情重大,他也不想单独见刘恭。

“今儿休沐,没必要这么早。”

刘恭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说。”

“王爷!”

李浚向坐在椅子上的刘恭行了一礼,顿了顿,禀报道:“通州传来了消息。”

他显得有点紧张,刘恭眉头微皱,明白这是出了变故,便犹豫着问道:“可是工坊出了事故?”

李浚:“昨夜通州的工坊遭到了东厂番子的突袭,守卫全部战死,这个消息还是一名逃出来的工匠传出来的。”

“什么?”

刘恭惊得站了起来,半晌才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李浚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了,他不慌不忙道:“据工匠说,子夜过后大批东厂的番子突袭了山庄,对方带了火器,其中还有佛郎机,不到半个时辰山庄便被攻破,其余工匠都被俘获了,存放在山庄内的仿制火铳全部被东厂给劫走了。”

“那批从西夷人手中购买的自生火铳和弹药可运进了山庄?”

刘恭一惊。

李浚点点头,“昨日午后刚送进山庄。”

刘恭又惊又怒,他浑身发抖,颤声大喊道:“这个该死的阉贼,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实在是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尽管他有心理准备,明白山庄出事了,不成想整个山庄竟然被东厂给端了,他花费心思搞来的工匠也被东厂给抓走了,西夷火器的丢失更是让他暴跳如雷。

过了很久,李浚才低声问道:“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恭没有回答,闭上了眼睛,良久,他睁开眼,沉声道:“走,现在立刻去步军营。”

“....”

李浚惊得脸色惨白。

只见刘恭斜了他一眼,“这是神京!”

李浚干笑两声,立刻拱手道:“卑职这就护送王爷去军营。”

刘恭坐在马车里有些心烦意乱,他一直在策划一盘很大的棋,已经策划了几个月,眼看快到了最后的收官时刻,却横空杀出个贾琦,破坏了他这盘局的平衡,这也就算了,黄锦这个老东西竟然敢带人抄了自己在通州的工坊,里面不仅有诸多工匠和仿制的火器,更是有从西夷人手中买来的自生火铳,居然在一夜间全部落入了黄锦的手中。

刘恭心中愤怒之极,但他同时又忐忑不安,黄锦竟然查到了自己在通州的秘密工坊,这说明自己身边出了叛徒,最起码府中被东厂密谍给渗透了,他不知道黄锦究竟知道了多少自己的秘密,想到随时可能暴露出来的秘密,他有些心虚了。

“王爷,到了!”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刘恭这才回过神来,马车已经到了皇城东侧的步军营。

这时,步军营值哨军官参将李进忠快步走了来,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卑职参见王爷。”

片刻,车门打开,刘恭弯腰走了出来,笑道:“这没外人,不用客套。”

刘恭站了起来,可就在他站起身的瞬间,一支箭如闪电般射来,正中刘恭的肩膀。

刘恭一声惨叫,瞬间从马车上摔下,翻身倒地,王府护卫顿时一阵大乱,军营中的步军营军卒反应极快,立刻冲出来将刘恭的马车团团围住护在中间,一时军营辕门前乱作一团。

李浚大吃一惊,他扭头向来箭处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从一处房顶上向后疾步窜去,他厉声喝道:“在那边,追上去,不要跑了刺客。”

李进忠大刀一挥,厉声道:“跟我上,拿到刺客者,重赏!”

李浚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刘恭身边,他一眼便认出这是一支弩箭,而且淬了毒,他连忙上前将刘恭扶起,不敢耽搁,直接撕开刘恭的衣服,还好这是冬日,刘恭外面披了一件狐裘披风,又加上身上的棉袄和丝绸中衣,伤口不是太深,李浚拔出匕首直接将钉在刘恭左肩上弩箭和周边的肉全部剜去,刘恭痛得大叫一声,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时,军营中的军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他们迅速检查了刘恭的伤势,取了解毒药用水给刘恭服下,又给刘恭做了包扎。

“王爷怎么样?”

李浚忙问道。

“不是烈性毒药,解毒药可以解毒。”

一名军医拿起淬毒的弩箭观察了一回儿。

这时,李进忠带着几名军卒回来了,他立刻上前问道:“刺客可抓到了?”

李进忠:“逃进了南城东北角的马行,那里人员复杂,怕是不好办。”

李浚点点头,“这件事必须要抓到行凶之人,你立刻带人将马行周边全部封锁了,挨家挨户搜查,只要形迹可疑全部抓进军营拷打。”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名军卒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手弩,高声道:“将军,找到了刺客遗弃的手弩。”

李浚接过手弩仔细翻看,面上闪过一抹惊色,这是种手弩多是东厂和绣衣卫装备,立刻命令道:“搜,把一切可疑的人全部抓起来!”

李进忠不敢耽误,立刻转身去执行命令去了。

这一次搜查十分严格,一队队步军营军卒在大街上奔跑,开始挨家挨户搜查,每一户人家都不放过,一队军卒在军官带领下踢开了一家客栈的门,军卒们冲了进来,一阵鸡飞狗跳,不时传来客栈掌柜的求饶声和军官的呵斥....

又一队军卒冲进了一家酒馆之内,不一会儿,只听见碗碟摔落的粉碎声,不少食客夺门而逃....

就在马行进行搜查之时,一支三千人的步军营军卒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出了军营,他们将封锁整个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