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沉默的旅程

假如某人多留点心眼,用旁观的角度来看这一趟旅程,肯定会发觉到这趟旅程相当的……‘安静’。

驾着马车,跟在后头的银须矮人们,除了日常的吃喝拉撒睡之外,大部分都只和族人交流。要是有疑问了,简单的学科问题,就去请教两个魔法学徒。比较高深的问题,或是和P语言有关的,则直接请教那位前魔王大人。

至于某人,则是能不碰面就不碰面。只被送进那个地方三十分钟的杰梅因,光是看到那一位都会打个哆嗦,下意识的就想绕路走。他很难想象整日躲在车上,除了为解决生理需求才会下车的玛丽特,究竟是怎么熬过一天二十四小时的。

还记得进入那个世界时,杰梅因第一时间就被那浩瀚无垠的星辰大海,以及身处的钢铁船舰所折服。然后就是三十分钟无止境的梦魇。

会扑到脸上的怪虫、会从自己胸膛钻出来的小怪物,还有动作灵敏,比他看过的任何魔兽都还要恐怖的怪物。就这样在有限的空间中,玩起了一场人与兽之间的猎杀游戏。最可悲的是,自己手边没有和平武装、没有电热长矛,甚至一些习惯使用的武器都没有。

已经记不清自己‘死’了几次,只记得最后的画面是停留在那怪物成长体的口器,破开自己脑门的那一瞬间。杰梅因发誓,他宁可永远失去探索那艘钢铁船舰的机会,也不想要再次面对那样的怪物。

自己的遭遇是如此,那玛丽特的呢?杰梅因好奇地想要比较一下自己和同伴的经历,但是当他问出口后,就后悔了。全身像筛子一样打着颤,尖叫着缩到马车内角落的女矮人,不只是吓到了同行的其他人类,也吓坏了她的族人们。

千辛万苦才哄得玛丽特的情绪稍微平复,杰梅因也只能无奈地一叹。那一位做过火了吗?还是玛丽特自找的?平心而论,本事没人家高,还拼命去掿虎须,被狠狠咬了一口,当然只能怪自己不长眼呀。

看看前几天,有多少精灵被教做人。那个人类魔法师也不吼,更不抡膀子要揍人,就往他那片黑漆漆,满天星的领域一扔,还能站着走出来的都是好汉,多少精灵进去之后是爬出来的。就这份本事,横着走是应该的。活该那些打眼的家伙去招惹人家。

说是这么说,想是这么想,当自己的地位是属于被欺凌的一方时,怎么也不会习惯。什么时候银须矮人得要这么仰视其他人了,望着前头那辆马车,杰梅因心中五味杂陈。

除了矮人们谨言慎行,两个少女也不像过往一样活泼好动。也许卡雅文静些,讲白就是闷骚了点;但连哈露米都不整日疯跑,而是紧跟在自家老师屁股后死盯着,这就有点奇怪了。当事情发展到连拉屎都有人跟着时,就有些毛骨悚然了。

当某人为了拉屎,得要用闪现术移动到一百公里以外的地方,才能避免有人从背后欣赏自己在野外的蹲姿时,整个事态似乎升级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境界。当解放完的某人回来,看到了两个少女哭红的双眼,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这是拉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葬!有必要这样嘛!飙了两个黄毛丫头一顿,反而让她们笑出来。这是之前被那个肥的自己给玩坏了?某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至于一人一巫妖则是专注在各自的事务当中。林正消化整理着从拉赫蒂处得到的数据数据,而且随着研究的越深入,那股许久不曾想起的敬畏之心,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无知。越是研究从拉赫蒂处所观察到的现象,就越觉得自己在物理与数学知识上的匮乏。

虽然在梦境之中,素还真、诸葛亮、姜子牙,都警告自己不要那么做。但林还是很想把世界树带回地球种,那肯定是一场物理学家的狂欢盛宴吧。不过考虑到这是世界树,种下去之后要多久才会发芽,又要多久才会长到能用的程度?这可真是伤脑筋呀。

而在某人浮想联翩的同时,巫妖正冥想着。

她用着不知道哪里想到的主意,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磁浮座垫。维持在一定的高度,随着马车的前进而移动,完全无视路途的颠簸和硬梆梆的木板所带来的不舒适感。

原本还一直想着要用弹簧或是油压的方式制作车辆避震器,但一直没有付诸实行的男人彻底被轰杀成渣渣。啥叫高端?看看这种连地球都做不到的避震方式。某人只能腹诽,这种无法大量生产、商业化的东西,不具备任何价值。

这绝对不是吃不到葡萄,就嫌葡萄酸。也不是因为刚刚马车颠了一下重的,把自己的屁股磕疼后的怨念。自己可是很专注在自己的研究中,没有任何羡慕、忌妒的。

而之所以会打造这么一个玩意儿,是因为芬这段时间都处在冥想的状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干扰,以及跟上马车的行动,这才造了一个磁浮冥想平台。而在完成之后,除了必须的生理需求外,就连睡觉她都用冥想的方式来取代。

但是现在巫妖所进行的冥想仪式,看起来和一般的魔法师与魔法学徒所会用的,又有相当多的不同。想要累积魔法权能,冥想仪式中至少也要有熏香。要讲究的话,就会有更多的规矩与更多的要求,然而没有一样是芬有达成的。

假如不为累积权能,冥想倒是可以帮助魔法师快速恢复精神与权能,以应付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挑战。但一天能进行的次数,以及冥想的时间都有所限制,而这个限制受限于每个人的魔法资质。超过了限制,好事就有可能被坏事,甚至造成精神方面的伤害。

这也就是说一般人想要像这位巫妖一样,除了吃喝拉撒之外都在冥想,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从巫妖复活以来,林等师徒三人跟她可以说是形影不离。这位前魔王大人什么时候这么认真冥想了?那可是前所未见呀。

正所谓事有反常必有妖,如此密集的进行冥想,要说别人不好奇那是骗人的。

不过这段时间像闷瓜葫芦似的两个少女,没有缠着她们的姊姊大人问东问西的;而某人又是一贯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也就在用餐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顺带问起了这些事情。然后巫妖一通很魔法的回答,直接把某人给说懵了。

好吧。不懂的事情就要放弃,人生苦短,想做、该做、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值得为自己搞不懂,而且没用处的学问追根究柢。光是本家的学问就把自己弄得头脑发胀,头昏眼花了。巫妖数百年的知识累积,可不是‘博学’两个字就能含括的。

要说这趟旅程比较让人意外的一个点,就是之前和芬打得火热的精灵剑舞者──黎埃娜蒂托夫并没有跟上。她留在自己的国家,继续服那未完的兵役。原本林还以为,巫妖会就这么留在精灵王国里头,但最后还是跟上了。

这是关于地球的知识,她还没压榨完,所以不打算走的意思吗?

总之就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与高强度的研究中,一行人来到了迷地大陆西部,曾经繁荣过的海滨商业城市──暴风海湾。

海运或水运兴盛的地方,都会带来繁荣。这一点,不论是迷地或地球,都是相同的,暴风海湾就这样一个繁荣起来的城市。但又因为种种理由,最终没落,地位被另一个海滨城市所取代。

暴风海湾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旧名已不可考。而这里会从一个小渔村兴盛起来,是因为这里有天然的避风港,以及丰富的木材资源,可供造船。

没落的原因有很多。林从各方面的历史资料里面,看到最让他感到无言的一点,是因为造船技术的进步,间接导致暴风海湾的没落。

因为造船技术的进步,迷地的人们可以建造更大的船,吃水更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暴风海湾所面向的是大海,吃水深的大船跟吃水浅的小船,优势差异相当明显。虽然这里有天然的避风港,以及丰富的木材资源,但这里是属于浅水港口。迷地现今的主流海船进到暴风海湾内部停泊,只要一退潮,基本上就全部搁浅。

所以那些大船要停留在暴风海湾的话,就要靠小船接驳,然后大船停在避风海湾之外。这种不便,当然会影响商业的发展。

其次,这里并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领主。邻近贵族的代理人,有实力的商会,地头蛇,这些人组成了城市的领导阶层。甚至在最风光的时代,以一城之力,打退了当时妄想将城市纳入掌中的国家。

之后,想要从暴风海湾的商业利益中分一杯羹的国家,就用扶植代理人、买收、离间等种种手段,成功分化这个城市的领导阶层。最终,城市陷入无止境的混乱中。各种暗杀、街头的火并层出不穷,无形中驱逐了只求安稳生活的人们。

最后一点,取代暴风海湾地位的,是迷地大陆西方,维达帝国的海滨城市──宁静海湾。那里一样有天然的避风港,有木材资源。那里还是属于一位大公的领地,强大的公爵卫队让城市的治安相当良好。最重要的是,那里是个深水海湾,什么大船都可以直接驶入,安全地停泊在海湾之中。

不过昔日繁荣的底子仍在,暴风海湾并没有被打回原形。一些吃水浅,行驶于内陆河上的船只,会沿着海岸线,来到此地做买卖。林会来到这个城市,也是看上了这些船。想要搭个顺风便船,经由内陆河直接进到迷地的中央地带。传统意义上,迷地最为繁华的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