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真真蹲在他旁边,盯着积木:“倒了、倒了、倒了……”

方钧趴在沙发背上,吃瓜看戏:“扰敌之策吗?没用的哦,这家伙的意志力超强的,只要不能碰人,根本没用。”

言真真没理他,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念叨。她喝得有点多了,精神不是很集中,不过最近力量见长,多喊几遍就是。

凌恒确实有一丢丢不自在,却不是聒噪的缘故,而是她靠得太近,说话时,温热的带着青柠气味的呼吸扑在他的脸颊上,痒得恼人心弦。

“倒了——”她碎碎念。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手臂的神经酥麻了一刹,肌肉随之颤动,引起连锁反应,直接导致手部的动作出现了一点点的偏差。

受力点偏移。

积木错位,轰然倒塌。

凌恒:-_-||

言真真:(^-^)v

“重新来,你到我对面去。”他说。

言真真很好说话,挪到对面。

第二场开始。

她蹲下来,趴在桌上,脑袋枕着交叉的胳膊,小声念:“积木倒下来。”

为了防止别人怀疑,这次的声音很小,正好背景噪音太大,粗粗一看,仿佛她就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眼珠黑白分明,圆溜溜的像个杏子,眼尾微微上挑,破坏了清纯俏丽,却多了几分邪气。

凌恒本来的注意力全在积木上,但被她这么面对面看着,心便开始砰砰乱跳。

过分。他想,她是不是故意的?

越想越在意,耳根后面都泛出热意来。

于是乎,不怎么意外地又失败了。

言真真笑眯眯地看着他:“要不要再离你一米远?”

凌恒:“……”他丢不起这个脸。

“我去个卫生间。”她拍拍他的肩膀,“你调整一下情绪哦。”

凌恒:o( ̄^ ̄)o

方钧哈哈大笑,翻过沙发背坐到他身边,勾住他的肩膀,安慰说:“兄弟,你不是输给了她,是输给了爱情啊。”

凌恒:“闭嘴。”

方钧打了个酒嗝,对朋友的恼羞成怒报以更灿烂的笑容。

凌恒干脆也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啊?”醉意朦胧的方钧问,“不会要走吧?不行不行,没过12点不准走。”

“厕所。”凌恒无语。

方钧:“……”她去厕所,你也去厕所,这是准备干什么?

酒吧的厕所位于负一楼,顺着尽头的铁质楼梯就能到达。虽说是卫生间,但打扫得非常干净,点缀了绿化和香水。

言真真上完厕所,掬了捧冷水洗脸。

哗哗的水声间,有人轻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背后。

她顿时警觉,转过身来。

“别紧张。”李贞琳站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微笑道,“我不会把你的头按进水里去的。”

言真真拧上水龙头:“我信你,高智商罪犯当然看不起普通的犯罪手段。”

“说这种话就太失礼了。”李贞琳走到另一个水池边,拿出唇釉补妆,“就算你对我有敌意,看在凌恒的面子上也该维持基本的礼貌。”

言真真瞅她,慢吞吞道:“敌意?你确定?”

“这种事否认也没有用,只是自欺欺人。”李贞琳平静道。

言真真扯了张擦手纸,拭干水珠:“虽然家世良好的大小姐自恋很正常,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自恋——对你有敌意,你配吗?”

李贞琳涂抹唇釉的动作一顿,面色微沉。

言真真歪头,补刀:“愚蠢的凡人。”

吧嗒。唇釉棒跌入水池,染红了雪白的瓷盆。

“假如你以为傍上了凌恒,就能为所欲为,那就太天真了。”李贞琳冷冷道,“你成功地惹怒了我。”

言真真捧脸,假装惊喜:“是吗?那真是好棒棒哦。”

说完,大步上前,身体前倾,双手撑住洗手台,将李贞琳堵在了洗手池边。

她个子不高,只穿着球鞋,而李贞琳穿了高跟鞋,比她高了半个头,后者该占据俯视的优势。然而,气势在人不在身高。

李贞琳出身豪门,自小受人追捧,金钱与权势铸就了高高在上的气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是她们真实的写照。

但……现实的力量,终究抵不过超现实的诡秘。

“作为奖励,和你说个秘密,”言真真伸出手指,勾住了李贞琳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其实,我今天过来,对你们抱了很大的期望。”

李贞琳蹙起眉,想挥开她的手,可被言真真躲了过去。

黑长直的公主切少女仰起头,眼瞳漆黑:“希望你们努力一点,给我准备几个有趣的节目,我刚刚通关了一个高难度的副本,如果太简单,会很无聊的。”

趴体刚开始的时候,还算比较好玩,但她玩了几次后,大家就有点不给力了,一个个的好像没吃晚饭,全萎了。

害得她只能和凌恒玩。

和他有什么好玩的?

美貌柔弱又可怜,适合当朋友组队,不能当野怪刷啊。

还是大章鱼有意思(不是!)。

只好靠李贞琳她们了,现实生活的刺激源泉。

“提醒你一下哦。”言真真的善良面默默上线,凑到她耳畔,小声说,“只有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能打败我。”

必死的决心?神经病吧!

李贞琳扬手想推开她,余光却瞥见走廊墙壁上移过来的黑影,语气顿时软和:“言真真,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话音才落,人影已经走到门前,是个娇小的女孩。

她一惊,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第一反应是假装没看见,但再仔细一看场景,立即反应过来,尖叫问:“你干什么?放开贞琳!”

声音引出了其他人,他们快步走向卫生间,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她……”娇小女孩指着言真真,语无伦次。

言真真松开了李贞琳,拧开水龙头,又洗了一遍手,毫无回答的意思。

张轻絮听到动静,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们有点误会。”李贞琳笑了笑,捡起磕碎的唇釉丢进垃圾桶。

周围的人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某个站在较远处的人冷了目光,朝楼梯口观望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若无其事地走开。

言真真对着镜子理理刘海,对李贞琳比了个心。

“加油,看好你(≧≦)。”

李贞琳如芒在背,狠狠咬住了下唇。

她满意了,挤开人群回去。原先的位置有别的人在玩积木,她左右看看,走到吧台,再要杯饮料。

鸡尾酒喝得有点晕,她想想说:“给我杯柠檬水。”

酒保很抱歉地说:“没有柠檬水,给你做杯粉红柠檬水吧,也没有酒精。”

言真真同意了。

这杯饮料做起来很简单,无非是蔓越莓汁、柠檬、糖和冰块。酒保的手法快而细致,堪称表演。

不出几分钟,一杯粉红柠檬水就做好了。

酒保要递过来的时候,旁边有人拿着杯子过来:“麻烦再来点啤酒。”

对方醉醺醺的,满身酒气,言真真潜意识地后仰了一下,避开他的动作。

“好的。”酒保接过了酒杯,顺手把饮料递给言真真。

她接过杯子,挪远了个位置,低头喝了口饮料。

酸甜的冰水入肚,驱散了口渴与晕眩。

她忍不住连喝了三口,希望脑袋沉重的感觉早些退去——啊,早知道就不图好喝而连喝两杯了。

言真真苦恼地撑着头,身体逐渐热了起来。

天花板的霓光被拉长成彩虹带,奇异的光彩在墙壁上渡染,暗影、眼睛、蠕虫在地板上扭动蹦迪,恼人的呓语直接响彻在脑海里。

心跳得飞快,砰砰砰,几乎要跳出喉咙。

怎么回事?她瞳孔扩张,本能地查看周围。

舞池里有人在扭动身体,脚下踩着一滩滩泥沼,泥泞涌动间,露出一双双油绿的眼睛,密密麻麻,不约而同地看着她。

“嘶。”言真真倒吸了口气,连退数步。

“真真。”凌恒马上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三步并作两步扶住她,“怎么了,喝多了头晕?”

言真真指向地板:“眼睛,地上好多眼睛。”

“是灯。”凌恒松了口气,酒吧里都有七彩球灯,转动起来就会有五彩缤纷的光点扫来扫去,衬托气氛。

喝多的人眼花,看成眼睛并不奇怪。

言真真拧起眉:“没有?是我喝多了?”

凌恒点头,刚想说什么,忽而听到舞池里一阵尖叫。

有个女生摔了一跤,踉踉跄跄地往外爬:“眼睛!好多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