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爷?颜炽!

卓青黛一下从床榻上蹦了起来:“你说要娶我的是颜炽?”

绿柚点点头:“对啊,这婚事不是小姐自己答应的嘛?”

糟了,卓青黛只觉五雷轰顶,这下出大事了。来派人提亲的不应该是颜煜吗?怎么横空出来个颜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仔细想来,唯一与前世的不同,便是她醒的早了,前世她可是整整昏了一个月,难道在她昏迷的一个月里,颜炽来求过亲吗?

不可能,她从未听爹娘说过,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自认与颜炽从未见过,也并无瓜葛,无端端的求的什么亲?

不行,这亲她不能结。

卓青黛忙披上外衫,匆匆推了门出去。

只见将军府内已经挂起了红灯纸花,一片喜庆之像,家仆见她出门来,都笑着祝福问好,可卓青黛自己却满心慌张,也不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没有办法补救。

卓青黛直奔卓敬尧的书房,一推门,果然人在这里。

卓敬尧正赏鉴着一幅字,是老太师托人送来的贺礼,脸上写满了笑意,一看卓青黛进门,忙炫耀着给她看。

“黛儿,你看老太师送来的这幅字,真是佳品啊!”

卓青黛见爹爹如此高兴,反倒不知怎么开口了,可也不能就由着它错下去!

“爹爹,我有事想和你说。”

卓敬尧捋着胡子看的正兴,丝毫没注意到卓青黛不安的神色。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亲,还能退吗?”

卓敬尧面色一凝:“你说什么!”

“我……我不想嫁了……”

卓敬尧一听,怒火蹭的窜上来,“你当结亲是儿戏吗!”

卓青黛也知是自己理亏,膝下一弯,跪了下来,“就因为这不是儿戏,所以女儿不能和他结亲。”

“你还有理了!这亲是不是你亲口答应的!现在才说反悔?我礼也收了,喜帖也发了,寒王府的礼聘都进了我卓家了,这时候你才想起来后悔?”

卓青黛被骂的直缩头,但还是嘴硬:“我当时病着呢,头一晕就答应了,现在清醒过来,觉得我和那八王爷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卓敬尧此刻倒向着颜炽来,“你是我卓敬尧的女儿,骨子里流的是战士的血,而那八王爷小小年纪就封了炽烈将军,也是战场上一刀一刀杀过来的!就凭这一点,你俩就配!”

“我不管,反正我不能嫁给他!”

“那你想嫁给谁!”卓敬尧忍不住吼起来。

想嫁给皇上这话是断不能说出来的,怕不是会被她爹吊起来打。但既然硬来的路走不通,那也只能换条软的了。

卓青黛一把抱住卓敬尧的大腿,委委屈屈的抽泣:“爹……我和王爷都没见过,万一合不来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儿的性子,要是嫁过去,受了气,不得把那寒王府闹翻了天?到时候丢脸的不还是您吗?”

这招果然对卓敬尧更管用,他面色缓和了些说:“你还知道爹因为你丢脸啊,我告诉你这亲要是退了,你爹我也不用在朝中混了!”

卓青黛见她老爹这都不松口,不禁撇嘴:“你真不帮我?”

“你这忙我可帮不了,毁皇家的婚,那是要掉脑袋的!”

倔脾气都是祖传的,卓青黛一看她爹是铁了心的不肯帮,也气恼起来。

“行,你不说,我自己去找八王爷说!总之我是死活不会嫁给他的!”

第3章

夜深,已至宵禁。

卓青黛不顾家里的阻拦,死活要来寒王府上与颜炽说清楚,一刻也等不得。策马奔过三条街,卓青黛总算凭借着一点前世记忆,找到了寒王府。

前世,她和颜炽的交集少之又少,毕竟身份有别,她是皇妃他是王爷,唯一有印象的几面都是在皇室家宴上。倒是皇上经常说起这位弟弟,说他心思沉稳,思虑周全,无论是才情相貌,还是文韬武略都是最出众的,若不是命里杀戮气太重,定会成为一代枭雄。

卓青黛走到府门前敲了敲门,过了片刻,门开了一条缝,问:“已是宵禁,何人敲门?”

“我是震远将军府的人,受卓将军之命,有要事要禀明王爷。”

门里的人打量了一下卓青黛,道:“将军府来往的人,我都认识,却从未见过姑娘,姑娘还是请回吧,隆冬大雪,一个人在外,不安全。”

说着就要关门,卓青黛抬手抵住,厉色道:“我若见不到王爷,耽误了明日的婚事,你可担待得起!”

“我若放了姑娘进去,闹出了事,才真的担待不起。姑娘还是莫要纠缠,明日乃寒王府大喜之日,今我不想与姑娘动手,还请姑娘识趣,早些离开吧。”说完,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卓青黛吃了闭门羹,心里的气又大了几分,既然你不让我走正门,那我就翻墙!

她绕到寒王府侧面,抬头看了眼高墙,蹲身一跳,便飞了上去。她从小随娘亲习武,天赋异禀,十三岁便能与卓敬尧过上几十招而不落下风,这种程度的墙对她而言,根本算不上障碍。

她快步从房檐上走过,这王府的格局与将军府差不太多,此刻也已经红灯高挂,一片喜庆祥和之景,有几处厢房还亮着灯。卓青黛小心的站至高处观察着,猜测着哪一处才是颜炽的卧房?

正寻找着,忽地感觉两下疾风袭来,直冲面门。

卓青黛忙一个跟头翻身后仰,虽躲了过去,可脚下的瓦片一滑,她便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啊!——

她不禁慌叫出声,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只觉手腕一紧,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随后腰间也托着一力,将掉到半空的她稳稳接住。

卓青黛下意识的闭紧了眼,脚底一软,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

她刚要张口解释自己不是刺客,就听一个冽如寒潭,沉如深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胡闹。”

那语气,愠怒中带着担忧,担忧中有些责备,责备里还有点欣喜。

卓青黛忙睁开眼,从那人怀里挣脱出来,跳离两步远。

站定一瞥,卓青黛不禁怔住。

是颜炽。

他立于纷飞雪夜,未束发加冠,双手负于身后,身着一件白色长衫,外披青玄色锦纱褂,冷风卷着雪沫袭上了他的发,吹乱了人的眼。

此时的颜炽不过二十出头,几个月前才携千军万马,力拥皇兄颜煜为王,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头顶苍穹,脚踏八方,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峰眉微蹙,薄唇紧闭。

直看得卓青黛乱了心神,红了耳朵。

这人,怎么八年前后差别如此之大?

她记忆里的颜炽,总是一脸严肃,目色阴沉,都知他杀伐决断,冷酷无情,却没想到年少时的炽烈将军,竟如此的潇洒恣意。

他望着她,目光温柔而眷恋,似是倾了千言万语在里面。

卓青黛不免尴尬的避开了眼神,一时无语,这气氛怎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卓姑娘,何故夜闯王府?”还是颜炽先开了口,清冷的声音一响,卓青黛就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见自己被认出来了,也不再扭捏,先拜了礼,“参见寒王殿下,民女有事想与殿下商议,并非故意夜闯王府,刚才在门外是敲了门的,可守门的护卫不许我进……”

就听那人轻笑了下,“移步屋内叙话吧。”

“是……”

卓青黛跟着来到了一处名为“听雪堂”的客室,里面陈设摆放皆文雅别致,倒不像个武人居所。

“卓姑娘有何事?说吧。”

卓青黛咳了一声,给自己壮胆,她眼睛瞟着颜炽的心情好象不错,便思索着开了口:“殿下……我……我想退婚。”

话一出,颜炽的脸立马冷了下来,眼神吓人。

“殿下,那日是我在病中胡言乱语,并未思虑清楚,才酿成大祸。细思起来王爷与我并不认识,脾气秉性也一概不清,况且我缺点甚多,实在配不及王爷的身份,承蒙殿下错爱,心内不胜惶恐,还请王爷成全!”

一时间,听雪堂内寂静无声,就连仅有的呼吸都紧张起来,卓青黛正想自己是否说的太过直接,就听那人如钟如磬的声音响起。

“成全你?休想!”

他语气斩钉截铁,听的卓青黛顿时心寒,不觉脑子一热,顶撞起来。

“王爷与我毫无瓜葛,何故抓着不放?这天都城内适龄女子又不是非我一个,殿下这样强人所难,是要仗着自己皇室的身份压人吗?”

颜炽冷笑,这伶牙俐、口不择言的样子,倒是一点没变。

“是。”

就用这王爷身份,压人又如何?

卓青黛气在心头,这人怎么如此胡搅蛮缠?

“可我并不喜欢你!”她吼道,就不信一个堂堂王爷,能禁得住这样的言语羞辱。

果然,他神色变了,一双眸子染上寒霜,“那你喜欢谁?”

喜欢谁?她谁都不喜欢。要是说恨谁,倒是能罗列出一堆来,但这些话是万不能说的。

颜炽见她不言语,还以为是小女儿家的羞怯,心脏猛然被揪住,一时间竟喘不过气来。

她果然想着他。可他有什么好?还不是为了权力,要了你的命。

颜炽沉下眉来,言语间隐有严厉:“卓姑娘,此事已成定数,无需再言。”

卓青黛见他言辞决绝,也知事情已无回天之力,不免愁上心头,这可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却嫁错了人……

可心中疑问尚存,就问出口:“王爷究竟何故定要娶我?”

颜炽薄唇一弯,双眼含情,似是想起什么往事一般。

何故?

“自然是思你,恋你,念你,日日夜夜,已成顽疾。”

饶是再活一次,卓青黛也受不住如此直接的表白,她浑身一颤,下意识的侧了脸。

看透了这人是故意羞她,卓青黛怒目瞪着,觉得再呆下去也是自找没趣。

她心里自己宽慰道,罢了罢了,嫁就嫁,左右他未来也是权倾朝野的王爷,何况那御南侯一案也与他有关,想要知道真相,与其在后宫套皇上的话,还不如自己去查清楚。

而且她记得上一世颜炽府内是娶了一位郡主的,据说感情还不错,现在颜炽对她也就是一时兴起,等遇见那位郡主,自己不就解脱了吗?还能借着王妃的身份,行得不少方便,到底比在宫中要自在得多。

卓青黛从来也不是纠结的个性,一想通便拜了礼告别,这听雪堂,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但还未转身,便被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