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琮低下头,眼睛里是化不开的哀痛,“父皇说的很对,皇家无真情,可是她是我的妻子,我答应过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儿臣不能出尔反尔,因为他是儿臣的妻子。如果这件事的的确确是真的,那儿臣无话可说,可是这是假的。倘若她真的敢这么做,这么重要的账簿又怎会放在一个小小的打杂的人能够轻易找到的地方。”

陛下闭上眼睛,道:“有一句俗语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又怎会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儿臣也知道一句俗语,此地无银三百两。在儿臣心里,父皇杀伐果断,但却赏罚分明。”

屋子里突然没了声音,皇上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一瞬间所有的气突然都消了,不知不觉开始笑了起来,虽然是无声的笑。

“这么多年了,真的这些儿子里,还是你最了解朕,只是可惜,你偏偏不是最像朕的那一个,而最像朕的那一个,偏偏没有你这个头脑。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现在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假。”皇帝轻声道:“我知道这件事她是冤枉的,也知道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操纵。可是朕为什么选择上钩,琮儿你难道猜不到吗?”

楚琮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眼眸微动,心微微沉了一下,似乎是不敢往哪方面去想,“儿臣不知。”

“罢了,既然你不知道,那父皇就直接跟你明说。这幅画你应该知道画的是谁吧?前朝的嘉铭帝和周宣太后。嘉铭帝的生母早就死了,周宣太后没有自己的儿子,就把他抱在自己身边养着,可这养母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后来周宣太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一男一女,嘉铭帝见见就被遗忘了,周宣太后对他也没有了以前的关爱,但是嘉铭帝记得她的恩情,即便是周宣太后对他不管不顾他依旧对她恭敬有佳。只是可惜了,后来周宣太后的女儿去和亲了,她的亲生儿子也被人该害死了,于是她又想到了自己这个养子,又开始对他关爱有加,这个养子的性情倒是跟你很像,有能力有气魄,却偏偏没有一颗想当帝王的心,可是他最后还是坐上了这个位置。说起来还是要感谢周宣太后的好谋划,把半生的精力都用在了他的身上,但是也是值得的,最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死了也开怀。”

楚琮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仿佛感觉自己身处在大海之上,四周都是海,没有陆地,他原本还抱着一块浮木浮在海面上,可是皇帝说了这段话之后,他的浮木立刻变成了泡沫消失在大海之上,而自己的身体也瞬间跌入了海里。

海水的冰冷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无法呼吸,感觉到疼痛,心却是麻木的。

“儿臣,不懂父皇的意思。”楚琮又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嘉铭帝的父皇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因为他优秀的儿子太多了,对于这一个根本看不上眼,而且周宣太后当时也不是她最宠爱的妃子,那个时候的皇后铁血手腕,他的儿子是太子,只要不出意外,一切都是名正言顺,但偏偏就出了意外。你说,他的境遇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

“前朝的事早已经在过去中沉浮,它是个什么模样,后人只能知道一个大概的轮廓,不会晓得其中的细节。儿臣到不觉得儿臣和嘉铭帝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嘉铭帝是个明君,儿臣只是个游手好闲的皇子,嘉铭帝一生有许多丰功伟业,儿臣比不上他。”

“朕的儿子怎么可能比不上前朝的皇帝!”陛下立刻开口道,“与你说了那么多,你也应该听明白了。琮儿,我大限将至,可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跟嘉铭帝不一样的地方,是你的身后有朕支持着,你日后登基是名正言顺,不可能被后人诟病,不会一边被人赞扬一边被人诟病。只要你答应朕,朕立刻就可以放了舒清冉!”

“父皇!择君择明,儿臣不是适合的那个人!如果您真的急着立太子,儿臣觉得五弟最为合适,五弟只是年龄小了点缺少历练,但是从其他方面,他比儿臣都合适!”

“你是在担心安国公会跟你抢?你没必要担心,只要你答应朕,朕可以立刻封良妃为皇后,朕可以把手中一般的兵权给你!朕还能支撑一段日子,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朕可以帮你把安国公给废了,让你不会有后顾之忧。”

“父皇!”楚琮觉得眼前的人已经疯了,要不然这种话怎么可能都说的出来,这要是安国公知道了,他该有多寒心呐,要是五弟也知道的话,对他这个父皇一定会很失望,“就当儿臣求你,不要再逼儿臣了。”

皇帝一下子愣在那里,看着楚琮脸上的决然,知道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怒急反笑,“好!好啊!既然你不愿意,那朕也不逼你了。真给你换个方向,如果你想救那个女人,就去娶了林将军的女儿林琪!只要你娶了,我立刻就会放了她!不要跟我说什么你不愿意,那个女人不配做你的正妃,这个妻你迟早都是要娶的,倒不如趁着现在把你的侧妃给救出来!如果你不娶,那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有没有确凿的证据,她一定会死,她不但会死,还会背着一身的污名,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你们两的孩子,可是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怎么样,这笔账该怎么算,你应该比朕更清楚了吧?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做,朕也累了,要休息了,下去吧。”

福公公过来扶楚琮起来,小声道:“殿下,您就听陛下的吧。您要是不娶妻的话,陛下心里一直惦记着,如今只要娶了林将军的女儿就可以把侧妃就出来,又可以了了殿下一直以来的心愿,一举两得,您又何必一直跟殿下过不去呢?”

楚琮的眼睛通红,抿着唇,他在生气,可是他的怒气无处可发。

他扶开福公公的手,蹒跚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本来还艳阳的天气,不知怎的突然阴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