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仙阁里的人消失不过数天,凤栖阁的主子也自动请了辞,带着那一双儿女,出了皇宫,住进了昔日的离王府,亦是未来要给那小皇子的府祗…

并扬言,此生,再不入宫…

犹记得,那人离开时挺得笔直的背影,那个曾经她当作天一般爱着的男人,那一刻,或许仍是爱着,却再没有留恋…

凤帝五年时,凤离殇四岁,却已是顶着离王的头衔度日子。只不久之后,昔日凤栖阁里的主子,于离王府薨。应离王坚持,不入皇陵,葬于离王府之内。众人依稀记得,那个年仅四岁的孩童,于朝堂之上看着凤帝的时候,没有下跪,没有表情,却只用那双盈满雾气的眸子盯着凤帝,没有恨,亦找不到爱,只执拗着,并且漆黑…

次年春,离王府海棠满园,只这一开,便是许多年,不曾谢过…

弹指间,十九年已过,凤帝渐渐老了,似是对年少时的决定抱有愧疚,如今对离王,倒也算纵容…只伤,若很深很深,又岂是愧疚便可弥补的。况且,那凤栖阁的主子,即便过错再大,却也罪不至此…

而那墨舞的名字,随着时光,便也成了众人决口不提的过往…

如今,时隔多年,凤帝竟对着这少年唤出那样的名字,莫不是,这之中仍有渊源?

有人曾说过,那些看似没有终结的故事和纠葛,并非就会不明不白的结束,而是长在了另一段恩怨里,许是主线,亦或是分流,只了结,却是毫无异议的…是故有云:“前世因,今生果…”

却说当年墨舞自宫中逃出以后,便女扮男装随着一商队偷偷潜回蒙国,因为,她的家在蒙国,亦因为,此时,她的肚子里,却已有了孩子,凤帝的孩子。

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怎可让她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

凤帝,她是爱的,却还没有爱到那种不顾一切的程度…

回到墨家,墨家二老深知自家女儿的性子,当下便将墨舞藏了起来,而那时,墨舞的小嫂子,也适时的怀了身孕。产期与墨舞很近…

墨舞并不敢四处走动,怕凤帝得了消息,亦怕蒙国圣上知晓,只得于密室里将孩子产下…

待到她家小嫂子临盆之际,便将女儿抱出,对外称,生了一儿一女…

后来,墨家二老相继离世,墨少爷继承父业,墨舞将孩子托付给自家哥哥,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舍不得女儿,可只要她留在家里一日,女儿便一日不安全…

那墨舞的哥哥,便是后来的墨老爷,亲生儿子被贼人劫走,如今墨家就这么一棵独苗,自是放在手心里捧着,不然,那么重要的藏宝图,怎会教给一女子保管。

只墨舞做梦也不曾料到,她费劲心机想让女儿平平淡淡的活下去,偏偏命运兜兜转转却还是按照最初的轨迹运行…

这个时空的墨倾城死在了这一场不明不白的争夺中,而此时的墨倾城,却也是身不由己抽不得身…

凤离殇,同父异母的哥哥,若墨倾城知道,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只这一刻,却见凤帝不顾众人的惊讶,将墨倾城自地上小心抱起,而后,竟如同抱着心爱的宝贝一般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凤离殇自是放心不下,于是紧跟上去,漠轻寒没了立场,只能干着急…只心想着,有那人在,应是不会出什么乱子…

凤帝一路上走得很慢,虽知道凤离殇就在身后,却也并未出言制止,只在进了门寝宫后,衣袖一动,将那门阖上,徒留凤离殇立在门外…

那意思,很明显,你在外面站着朕管不着,可要进来,没有朕的允许,却是不准的…

凤帝将墨倾城放在软榻上却没了下一步动作,竟只安静的立于那软榻之前,极为认真的审视着墨倾城的一张小脸…

即便有疤痕,却仍是同那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想到此,竟不自知的扬起一抹笑容…瞬间融化了那脸庞上属于帝王的沧桑,一时间,凤帝若回到许多年前一般,仍有人教他悲喜…

墨倾城这一觉时间睡得不短,待转醒时,已是日照三竿…

凤帝免了早朝于软榻旁站了一夜,凤离殇放心不下于门外守了一夜…漠轻寒坐立不安,于玉凝阁转了一夜,若说最舒坦的,仍是要属墨倾城…

却说墨倾城一睁开眼,床边便立着一代帝王,饶是她承受力不弱,却也仍是颤巍了一把…貌似,她依稀记得,昨天她好像喝了酒,还大闹了这人的接风宴…

当下一骨碌从软榻上滚下,趴在地上碎碎念道

“我不是有意捣乱的,就是喝高了,喝高了,你别介意啊…”

却见凤帝慈爱一笑,亲自将墨倾城扶起,而后理了理墨倾城有些凌乱的衣裳,一双眼睛里盈满笑意,看着墨倾城道

“你叫什么名字…”

墨倾城一愣,这皇帝老儿哪儿出毛病了,昨天不是还挺凌厉的么,怎么一会儿功夫便这么和蔼啊,却仍是略带迷惑答道

“我叫墨倾城…”凤帝闻言身子一震,一双眼睛看向窗外,而后喃喃道

“朕记得她说过,最喜倾城绝色…”

墨倾城皱了皱眉,脱口而出

“谁呀…”凤帝苦涩一笑,话锋一转,问道

“你今年多大了…”

墨倾城想了想,这身体多大她还真不知道,于是干脆将自己的生日报了出来,脆声道

“十九岁,要按虚岁就二十了…”

尽管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凤帝却仍是不免惊讶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