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80年的银行

还没从狸猫的感伤中走出来，回家看见黄氏佝正偻着腰烧火做饭，忙走过去说:奶奶，我来烧火吧。

黄氏笑说：“你在边上看着就好了 ，别烧烂了衣裳。”

都没提起昨天的事，可能是爷爷做了思想工作。

老人们经常喜欢拿十指伸出来有长短，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助来道德绑架亲人。

处于弱势的子女不管人品如何，都会无原则的伸手，就是这样的胡乱插手，往往引得家里矛盾重重。

看着老人在火光中忙碌的身影，希望她能放下执念，静静感受岁月静好的温暖。

欲望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要过年了。

从早上开门开始，就不断有人过来串门问他：“咚咚，你家什么什么时候蒸包子馒头，你妈没在家我来帮忙吧。”

皖北当地过年有蒸馒头的习惯，从正月初一开始到初五不能动火蒸馒头，“蒸”与“争”谐音，是不吉利的。

其实真正的原因可能是人们过节时都很忙，这几天要走亲戚串朋友，没时间弄这些。

所以人们便习惯在年前做主食。

蒸馒头，要发面，多蒸馒头，多发面，这预示着新一年里，生活蒸蒸日上，来年财运亨通，寄托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不用不用，我妈在城里也蒸了，我们晚点就进城，不在村里过年。”

于是村民就惋惜地说：“怎么不回来呢，在家过年周围都是自己乡亲多热闹啊。”

张卫东就会说：“好的呢，过年后我让我妈他们也都回来，好久不见你们了，她也经常想大家。”

女人们就开始怀念当初和关月玲相处的情景。

当你足够优秀的时候，你会得到社会温柔的对待，生活也会变得更加美好。

吃饭的时候，家里又来了一群人，都在议论说小九从早上哭到现在，他的猫找不见了。

张卫东见小九茫然地在池塘边叫：“猫，猫。”

这猫到死就叫猫，没有名字，张卫东问他：“你妈妈呢？吃饭没有？”

小九摇头：“妈去干活，我，找猫。”

“别找了，快回去吃饭吧。”

“猫走了，它不回来了。”他指着远方，那里正是狸猫去的方向。

张卫东要带他回家，他也不反对，走进去院子虽小，但也打扫地干干净净，掀开锅，里面的饭还冒着热气，他妈是个细心的女人。

他不用人照顾，自己开始吃起来。

张秉忠说：“咱们都进城过年，这些东西怎么办？”

“整理一下分一分，一条鱼、二斤肉、一只鸡做一份，村里家里有六十岁以上老人的，就照这个标准送上一份吧。”

这个提议就连黄氏都说好，整理了一下，发现还缺几份，又去找沈奇宁开着他的土摩托去镇上买了配好，然后张老黑拉着，每到一家就递上一份。

开始的时候，村民都推辞说不要。

张卫东就会说：“又不是给你们的，是给村里的老人的，我这也是借花献佛，希望老人都能过个好年。”

村民齐声夸他仁义。

老人接受的很惶恐，开始的几家都费了不少口舌，后来大家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张卫东的做法让村里人交口称赞，都夸他仁义。

特地也给小九送了一份，小九妈妈还没回家，他一个人在门口玩，呆呆地看着张卫东把东西放在他家厨房里。

下午队长又叫上货车，跟张卫东一家一起进城，张老黑夫妻俩留在村里过年说城里人太多了。

皖北1980年的银行网点少的可怜，只看到中行，这时候的银行更像衙门，全县最气派的地方之一。

踩着高高的台阶，走上银行的柜台，队长走到窗口说：“同志，我要存钱。”

柜台里的柜员是个中年女人，没好气地说：“你眼瞎呀，没看见还我在聊天，等会。”

张卫东十分惊奇，好家伙可够嚣张的，队长钱多人飘指着中年妇女生气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就是这样对待我们这些贫下中农的？”

中年柜姐不屑地说：“泥腿子，笑死人了，你还存钱，存二毛还是五分？”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别的网点，真想拔腿就走，队长没傻到要去她领导面前投诉她，因为知道投诉也白投诉。

啪地把装钱的蛇皮袋往柜台一扔，捏着蛇皮袋的下角把钱全倒在柜台上。

这么多钱，把柜姐的嚣张也打下去不少。

柜姐吃惊地说：“你这个土老帽哪来这么多钱，你是地主吧，主任，主任，你快来把地主老财抓起来送警局去。”

张卫东：“......”

窗口服务意识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这些工作人员还在老子天下第一的优越感之中。

队长气得说：“叫吧，我看谁敢来抓我。”

他虽然有钱了，可对上有正式工作的城里人还是会心虚。

外面的争吵引把一个中年人引过来，他沉着脸批评女柜姐说：“干嘛呢，这里是银行，不是菜市场，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你这个同志来的正好，我来存钱，这位女同志说我是地主老财，你来评评理，我是咱县北洼村的生产队长，根红苗正上溯八代都是贫农的贫下中农，怎么到她嘴里就是地主老财了。”

北洼村三个字引起了中年人注意，他立刻绽开了笑说：“你就是北洼村的？你是生产队长同志？”

“我就是。”队长还在生气。

中年人说：“我是这家储蓄所的主任，我姓高，叫高晓林，队长同志你别生气，我们的同志也是阶级意识强，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拿这么多钱过来，可不就会把你当成地主，别生气。”

这个歉还不如不道，不过队长已经很满意了问说：“主任同志，我们能在这存钱吗？”

“别人我们可能还要问问，北洼村的队长同志就不用了，刘姐你给队长同志办了。”

虽然嘴上说话难听，但柜姐的专业素养还是不错的，数钱像飞起来一样。

最后给了队长一个存折，张卫东看了看，虽然记名的，但没有密码，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拿着这个存折，就能取钱。

不管是什么行业，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慢慢规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