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寻常浅睡的模样,可柳媚儿却看的心间是着迷的紧。

媚儿

嗯?!柳媚儿微怔的回过神,迎上那已然恢复几分清明的眼眸。

姜苌黛微微撑起身子,眼露几分茫然问:你不是说要陪老夫人用饭么?

柳媚儿连忙应:哦,是的。

有些窘迫的柳媚儿匆匆离了躺椅,便去招呼新请的厨娘准备晚饭。

夜间几人一道用饭,常氏年岁大了,吃的也不多。

待伺候常氏回屋洗漱歇息,柳媚儿端着水盆去寻黛姐姐,才发现外出的容悦回来了。

庭院内姜苌黛坐在躺椅,本来是等着柳媚儿回屋,没想却见容悦独自一人回来。

长公主,我

姜国长公主已经死在大火里了。姜苌黛倒着茶水,兀自抿了口,我现在只是寻常的妇人,你还是改了称呼吧。

容悦微愣的看着从前在朝堂呼风唤雨的长公主,只得改口道: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你想唤黛姑娘也行,或者唤一声柳夫人也可。姜苌黛微微转动眼眸看了看那廊道里端着水盆傻站的人,唇角不由得上扬几分。

黛姑娘,我以后还能继续跟着您吗?容悦这几个月像是幽魂一般漫无目的的转悠,可心里却没有半点自在。

等到一回神时,容悦才发现自己又回到这里。

你已经是自由身,想去哪是你的选择,无需问我的。

那、我可以为您做什么呢?容悦想要做些什么来缓解自己心里的不痛快。

姜苌黛见容悦像是失了魂般的模样,不由得猜测或许是跟岳月有关系的。

可容悦不主动提,姜苌黛也不好过问,毕竟过犹不及,反倒容易让她生了误会。

我这院落缺个看家护院,你每日里就负责这些吧。姜苌黛见那廊道里的人一直不动静,只得开口,你赶路数月也累了,还是回偏房去歇息吧。

是。容悦得了令,方才转身离了庭院。

待人走远了,姜苌黛望着缓缓走来的人出声:你躲什么?

柳媚儿端着水盆放至在躺椅旁应:我以为容悦有重要的事对黛姐姐说,所以才避嫌的。

要是她不走,你难道端着水盆站到天亮不可?姜苌黛望着自顾自解着鞋袜的人无奈道。

不会的。柳媚儿探手挽起裤腿,将黛姐姐的脚放至水盆认真的应着,黛姐姐不会让媚儿站那么久的。

姜苌黛微羞的抿了抿唇,脚踩着她随之探进水盆的脚应:你倒是懂的揣摩我的心思了。

柳媚儿坐在一旁随同泡脚问:那媚儿揣摩对了么?

你说呢?姜苌黛害羞避开她绵软的目光,随意拿起了本书翻看。

我想应该是对的。柳媚儿展开薄毯替黛姐姐遮住双膝,而后躺在一旁看头顶的星星。

姜苌黛见媚儿自顾自的躺下了,便也放下书卷,同她并肩躺在躺椅里。

累了?姜苌黛知道她近日忙于绣活,自己白日里还能歇息,可她确实一直没有合过眼。

柳媚儿摇头应: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容悦一个人回来了。

姜苌黛探手把薄毯展开将两人一并裹住道:她们估摸是闹不合了吧。

难怪容悦看起来不太开心呢。

你都能看出来她的不开心,可偏偏她自己看不出来。姜苌黛指腹捏住柳媚儿脸蛋,大抵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柳媚儿有些困惑问:我有那么迟钝吗?

姜苌黛浅笑的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媚儿,你知道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吗?

不知道。

那你要认真数数啊。姜苌黛一本正经的说。

这话却让柳媚儿有些懵,数星星,这还不得把眼睛都给数瞎了不可?

真的要数吗?柳媚儿不太相信黛姐姐居然会提这种孩子般童真的要求。

姜苌黛忍俊不禁的点头道:当然,媚儿不想为我解惑吗?

那、好吧。柳媚儿哪里受得住黛姐姐的莞尔一笑。

这般应下之后,柳媚儿便当真数了起来。

一颗,两颗,三颗

当身旁响起清晰的数数声音时,原本闭着眼的姜苌黛不由得弯着眼眉笑了。

她的迟钝,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朗朗乾坤,清风明月,从初夏至盛夏的季节里,日头越发热了起来。

白日里柳媚儿忙着绣活,夜间还得数星星。

可柳媚儿也只是凡胎肉眼,实在是数不出来,便打算去向黛姐姐坦白从宽。

没成想却在庭院里看到独酌的容悦,她一人坐在石桌倒着酒,一言不发的喝。

这般喝到天亮,便又如往常一般的负责院落的巡逻和一些粗活差事。

柳媚儿看的有些担心,便与黛姐姐说起此事。

没想黛姐姐却让柳媚儿不要多言,只说让容悦就这样吧。

清晨柳媚儿随同两个护卫去绣铺卖些绣品换银钱,顺道去添置些用品物件。

没想到柳媚儿才刚进米铺,便撞到一蒙面女匪徒。

你、你是谁?柳媚儿被堵在米铺廊道,外面的护卫因为米铺人太多,并未跟随只是在外边候着。

我,你都不认识了?岳月扯下面纱没好气道,我问你,容悦她几时回来了么?

柳媚儿这才松了口气应:她大约两月前就回来了。

岳月轻哼了声道:我就知道她还是会回来的!

不过岳姑娘怎么现在才回来了啊?

我才不回来!岳月松开手,这回我就是一路过,你可不许告诉容悦见过我!

柳媚儿连连点头应:那好吧。

不知岳姑娘这回路过待多久呢?

不知道。岳月愤愤道,我跟我爹断绝父女关系,现下去哪都没人管我。

断绝父女关系?

柳媚儿觉得这里面的事,可能不太简单啊。

于是柳媚儿回院,便立刻就将岳月的事告知了黛姐姐。

姜苌黛抿了口茶水转而笑问:媚儿,你这岂不是泄密?

柳媚儿一本正经应:岳姑娘让我不告诉容悦,可是也没让我对黛姐姐保密啊。

她这究竟是迟钝,还是不迟钝,现下姜苌黛真的是很难分清了。

第91章

自那日碰见岳月之后, 柳媚儿隔三差五就能在小镇上见到她几回。

炎炎夏日里本是最让人难熬的时候,可偏偏香莲这时长的最好,莲田里的农人们戴着遮阳的斗笠忙碌在莲叶间摘藕采莲子。

常氏年迈牙口不太好,就爱吃软糯的粉藕和莲子羹。

因此柳媚儿才赶着时辰去莲田买些新鲜的藕和莲子。

老姑婆这几个月真就一句都没提过我吗?岳月愤愤不平的咬了口香脆的甜藕追问。

柳媚儿提着满载而归的篮子坐在小船一侧, 随行护卫在撑船行进。

嗯, 不过容悦好像最近不太开心。直到现在柳媚儿也不明白为什么容悦会被岳月称为老姑婆。

哼, 活该她不开心!岳月吃着藕低低念叨,我被她气的饭都吃不下, 她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回到相山守着长你夫人,真是没良心!

柳媚儿看着已经吃了两个甜藕的岳月,心间有些不太相信她吃不下饭。

那容悦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谁知道啊,反正她不开心又不是因为我。岳月咬着藕气恼道。

这段时间容悦每天夜里都喝好多的酒, 我想她心里一定有烦心事。柳媚儿觉得容悦应该不是为黛姐姐而不开心。

毕竟黛姐姐待容悦一直都是如此,想来容悦应该早就习惯了。

这几个月的反常多半是因为旁的事了。

待小船停在岸旁,两人离了船。

因着正逢午时烈阳高照, 柳媚儿拒绝护卫们的帮忙, 抬手撑开油纸伞,一手挽着篮子行走。

岳月跟在一旁打量柳姑娘婀娜多姿的身段, 那眉眼间皆是止不住的柔媚, 可偏偏却不艳丽庸俗。

我越来越觉得你就像嫩的能掐出水来的水蜜桃,难怪黛姑娘会如此舍不得你。

姜国长公主何等尊贵身份,说不要就不要了。

更被提那曾踏平五国的铁骑黑甲军队,

长公主为了不让新皇起疑说拆分就拆分了。

若是长公主真如外边传闻想篡位,哪怕效仿凤国当姜国女皇,长公主肯定也是没问题的。

可偏偏长公主放弃一切名利富贵,只为跟这位柳姑娘私定终身,这更是让岳月羡慕不已啊。

柳媚儿被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 眼眸微闪的浅笑道:岳姑娘可别说笑了。

我要是有你这么柔媚多娇,或许就不会跟老姑婆闹这么僵硬了。

那会跟容悦吵架,一时心急口快,话说的太死,现下真是想回头都难了。

岳姑娘不如去见见容悦吧?柳媚儿见岳月眼露烦恼便提议道。

我才不去!岳月偏头望向那看不见尽头的莲田细细嘀咕了句,这样岂不是很没面子么?

没面子?柳媚儿想了想,眼眸忽地一亮,那不如你就当是来看望我,如何?

岳月犹豫的转过头来应:那我考虑考虑吧。

本来柳媚儿以为岳月还要多思量一段时日,可没想到次日一大清早她就上门来了。

天蒙蒙亮时,容悦安排护卫在院内准备些许家务活。

现如今不再是攻城掠地的大将军,容悦最初还有些不太习惯,可慢慢的也学会适应了。

除却巡逻护卫,容悦也会带着护卫去做些砍柴打泉水等粗活,偶尔有闲暇时日里也会去山上打猎。

白日里繁忙起来,容悦倒也无心多想,可夜里却时常会噩梦惊醒。

战场多年的生死离别,军营里的夜不能寐,容悦总是会想起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骨和自己那些死在战场上亲如手足的部下们。

那么多年的军营生活,容悦总是不能说忘就忘了的。

更被提自从那日同岳月争执不合分道扬镳之后,容悦其实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那般年岁的小姑娘,为了自己闹得名声狼藉,自己还那般冷漠待她,想来终究还是伤了她的心。

说来岳月还是容悦亲眼看着长大,那般傲气的一个姑娘家能跟自己纠缠这般久,现下也不知有没有想开些。

毕竟她那性子烈的很,若是再不收敛几分,将来怕是不好找婆家了。

容悦一如往常打开院落大门,没想却看见岳月出现在眼前。

你容悦微怔地看着一身火红石榴裙的岳月,着实是有些令人惊艳。

可话还没说出口,岳月径直略过容悦出声:我有事来找柳姑娘,你可不要自作多情。

说罢,岳月头也不回的入院落。

清早正侍奉常氏吃粥饭的柳媚儿望着登门拜访的岳月出声:岳姑娘,你吃过早饭了么?

还没呢。岳月为了这身华丽的装扮和发型,天还没亮就请人来涂脂抹粉,现下腹中饥肠辘辘,麻烦给本姑娘添份

本来岳月习惯指使人,可话说到一半,忽然间感受到长公主探来的目光,吓得连忙收回话语改口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盛吧。

柳媚儿盛了份莲子羹递至黛姐姐手旁提醒:黛姐姐,小心烫。

嗯。姜苌黛吃着莲子羹慢悠悠的出声,今日莲子羹没多少了,岳姑娘喝白粥吧。

岳月哪里敢说不呢,只能就着咸菜吃白粥。

待容悦入屋,如常入座吃粥饭馒头,习武之人总是要吃的多些。

平日里柳媚儿多是按照几人的饭量口味安排饭菜,可今日岳月来的意外,所以没能提前安排。

正当容悦喝了口白粥,想去拿馒头时,只见岳月先一步拿走了馒头。

柳媚儿却见容悦今日只吃了一个馒头,便离了席位。

岳月见容悦一句话也不多说的离开,指腹撕着馒头碎条,心间气的紧!

白日里柳媚儿有些绣活要忙,自然也就无暇陪同岳月。

姜苌黛坐在一旁看书,只见岳月在一旁来回不停的走动,分明就是心绪不宁。

你若是来看容悦,何不去寻她说个清楚?姜苌黛翻着书卷出声。

岳月叹了声气念叨:我跟她说也没用啊,反倒会让她觉得我烦人。

柳媚儿穿着针线问:那你还想跟容悦和好吗?

我想和好,她也不肯啊。岳月坐在一旁木桌,探手捧着脸蛋发愁,上回吵架我那么骂她,或许她已经更加讨厌我了。

你骂她什么了?柳媚儿好奇的问。

我、我就是说她又老又丑,还嘲笑她可怜。岳月懊恼的应。

这么狠吗?柳媚儿以为的吵架,只是说一下讨厌而已。

姜苌黛微挑眉探手捏住柳媚儿白软耳垂叮嘱道:你这可不许学她。

对于岳月的泼辣性子,姜苌黛多少也是了解的,容悦被气急也不是不可能。

柳媚儿认真点头应:黛姐姐才不老不丑的。

一旁的岳月差点被亮瞎了眼,真心没眼看她俩秀恩爱。

姜苌黛浅笑的松开指腹说:岳月,你要是能学的媚儿三分乖巧,或许容悦就不会生气了。

学就学!

当夜里几人一道用饭,容悦本来都已经做好会被岳月那小混蛋针对的准备。

可没想到岳月却突然热情的盛着汤,容悦有些意外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