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不管不顾地拉着雪儿进了屋,又揽着她坐在榻上,让泪盈于睫的玉人再一次偎在了自己的怀中。

“苦了夫人了。”

他低下头将脸颊贴在夏晗雪的俏脸上,轻声道:“现在好了,为夫回来了,连根汗毛都没有掉,你也该安心了。”

说着,萧靖又伸出手轻抚着雪儿尚未显怀的小腹,满足地闭上双眼道:“咱们一家人都不会有事的。你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我们的孩子一定是个钟灵毓秀、福泽深厚的人。为夫我呢,则是个山里出来的福大命大的千年老妖,别人想伤害你们娘儿俩,也得先掂量掂量会不会先被我祸害了。”

夏晗雪的小拳头轻轻锤在了他的胸膛上。萧靖觉得自己的胸前有些湿润的温热,耳中似乎还能听到低沉的抽噎声,但他完全没有理会,只是微笑道:“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到了孩子能读书的年纪,报社也该清闲一点了。那时,咱们就丢下一切什么都不管,轻车简从地同游大瑞,如何?

为夫与夫人相识便是在路上。你我若能同乘一车走遍大瑞的名山大川,岂不是如神仙一般逍遥?嘿,将来我和雪儿也还年轻,一路上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再生他十个八个孩儿,名字便以所到之处的名胜来命名,这个主意好哇!”

夏晗雪的粉拳锤击得更用力了些。萧靖还是浑然未觉地任由她施为,静静地感受着怀中这份久别的温柔。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抽泣声渐渐听不到了,雪儿也没再对他“示威”,只是仍然伏着不肯起来。

萧靖这才稍稍调整了一下已有些僵直的身子,低声道:“抱歉,我不该让雪儿担心的。只是你也知道,为夫心中有太多抱负,又有太多想为天下人做的事情,所以才经常身陷险境。我答应你,以后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夫君一定小心从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以身涉险,好不好?”

闻言,夏晗雪离开了丈夫的怀抱。四目相对间,她星眸中的流波柔和地在萧靖的脸上流连了一番,似是满怀着不舍;不过,在片刻的迟疑后,她还是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瞒夫君,前些天事情发生后,妾身不是没有过劝您罢手的念头。”

夏晗雪深吸了口气,道:“妾身是在夏家这样的豪门长大的,打小也见过些勾心斗角和家破人亡。夫君知道,雪儿的性子很淡,从来也不曾想着让夫婿封侯拜相,只想能和您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像娘那样当一个相夫教子的普通女人……若能如此,妾身就已经很幸福了。

只是,夫君是个有志向、有担当的好男儿。您不是妾身一个人的,而是所有需要您的人的。如果您一事无成地回了家,我们夫妻的日子是快活了,可那些绝望无助、正在受苦的人怎么办,又有多少家庭会妻离子散,多少没了父母的孩子会饥寒交迫地嗷嗷待哺?

夫君或许不是这天底下最高大伟岸的男子,但在妾身眼中却是世间最好的男儿,很多事也只有您能做……这样的男人才是值得依靠的,才能是妾身的男人!

夫君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妾身虽只是一介女流,却也不是只顾自己的胆小怕事之人。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妾身都要和您一起护住这个家!”

说罢,她嘤咛一声抱住了爱郎,双手捆得比刚才还要紧些。

情难自禁的萧靖垂首吻了她的额头。

将要成为母亲的雪儿为了腹中的新生命变得无比强大,自己又怎能落在后面?

他轻嗅着爱妻的发香,柔声道:“有雪儿在身边,萧某这一生再无所畏惧。无论风里雨里,只要你我夫妻同心,又有什么可怕的?”

说完,他忽然口风一转,打趣道:“对了,为夫没想到啊,我那玉雪可爱、柔情似水、处处与人为善的夏小姐居然带领镜报做出了反击新报这般快意恩仇的事!就是可惜听到消息时牢里没有酒,否则我一定当场浮一大白,哈哈。”

夏晗雪不禁俏脸微红,呢喃道:“夫君尚在狱中,妾身腹中的孩子不能还没出生就没了爹,是以顾不了那么多了。是妾身越俎代庖了,请您不要见怪才好。”

萧靖大笑道:“雪儿做得很对,此事着实大快人心,我夸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再说,报社既是我的也是你的,你想做什么的话做就是了,何必小心翼翼地来问我?

你比我强多了,我就是个烂好人,还顾念着那些早就烟消云散的旧情。说起来,还多亏雪儿一番醍醐灌顶呢!”

这次他遭人构陷蒙冤入狱时,新报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如果说潘飞宇和此事的幕后黑手没有勾结,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打击新报的公信力,无疑是给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如此一来,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也会明白,镜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夏晗雪甜甜一笑,道:“夫君重情义,可很多事都分轻重缓急,也并不是我们让人一尺,别人就会敬我们一丈的。既然人家先出手了,我们也要坦然面对才行。”

萧靖笑道:“此言极是,看来夫人才是我家的主心骨。以后不论内事还是外事,只要为夫没有主意,便听凭夫人做主好了。”

夏晗雪嗔道:“你这一家之主真是不正经,整天就会胡乱说笑。”

话音刚落,她忽然一惊,以手掩唇道:“糟了,光顾着和夫君说话,忘记表姐的事了。”

萧靖忙道:“子芊?她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状况么?”

夏晗雪吃吃笑道:“夫君还是很关心表姐的嘛。她今日要去采访,这趟要十天半个月,这会想必还没走,快去找她吧。”

见萧靖似是还有话想说,夏晗雪又在他腰间推了一把,正色道:“夫君可知是谁在短短的时日里把新报访过的事重新访了一遍,又几乎不眠不休地写成了文章发表在镜报上么?”

她伸手为萧靖理了理衣衫,叹道:“是表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