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儿向他发起了甜蜜的连番暴击。

萧寒潜依旧适应无能,他红了耳根柔了神色,眉眼间的冷冽冰霜如雪被绚烂春日转瞬消融,他低头亲她抓着他心口的手背,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干涩嗓音化作沉沉低笑,“媳妇儿,你怎么这么肤浅?”

某人害羞了。

瞧这话说的,简直口嫌体正直。

李英歌咬唇笑,收回手道,“寡虞哥哥,我衣裳还脏着呢,手也没洗过。”

她家夫君确实有洁癖。

“傻媳妇儿,你什么样儿我都不嫌弃。”萧寒潜深看小媳妇儿一眼,牵过她的手低头又一吻,“剩下的事,你不必再操心。贤王府倒是有个好地方可以消磨时间,那里玉簪花开得正好,我带你摘一些,给你带回家调酒喝,好不好?”

她还不能现身,得继续玩消失。

李英歌应好,萧寒潜倾身抱了抱小媳妇儿,“等我一下。”

他抬脚进上房,杵在屋里装死的两个暗卫顿时活了过来,只听自家王爷冷声道,“另外两个人正帮我看押武王。常青和小福丁儿回头要做什么,你们两个只管帮着看着。事毕暂时不用回王妃身边,盯着这处客院,任是谁撞上来,格杀勿论。”

席间不少尊贵人,有暗卫跟着的不独乾王府一家。

若非如此,他二人也不会为着小心避让,而降低了盯梢效率。

两个暗卫忙郑重应是,见萧寒潜看也不看袁骁泱,只拎起换洗包袱就走,二人忙抹了把冷汗,暗道王爷面无表情,就说明王爷正憋着真火呢。

否则照着原计划,一旦确认是武王妃作妖,王爷会亲自看着武王,现下惦记小王妃巴巴赶来,还放心把武王交给同僚看押,可见是对武王下了狠手。

偏见着小王妃温柔似水,也不知王爷团着的如炽怒火,最后会着落在谁头上。

二人心肝一抖,忍不住做捧心状。

小福丁儿也做捧心状,哎哟道,“好姐姐诶,有事儿你打发个阿猫阿狗来喊我呗!你可是小王妃身边的第一人,要你亲自做这跑腿儿的累活儿,我这小心肝可受不住!”

他和别家太监、小厮被安排在二门上的穿堂,另开了酒席,开口闭口酒嗝连连。

常青也正憋着火,此刻看谁都不顺眼,照着小福丁儿嗝嗝响的喉咙就是一记手刀,咬着牙根道,“王妃出事儿了。”

真出了事儿,常青咬的就不是牙根,而是舌头。

应该是险些出了事儿。

小福丁儿脖子一梗,嬉笑娃娃脸顿时狰狞如恶鬼,“小王妃有什么吩咐,你说!”

他听罢常青一番耳语,狰狞娃娃脸转而阴森,哪里还有半点浮夸作派,出手如电的打了个呼哨,甩袖道,“你跟我来。”

不过片刻,二人就抬着个重物摸进重掩院门的客院,抖开披风滚出个同样昏迷的人,丢到袁骁泱身边。

两个暗卫看清是何人,眉梢不由高挑,目光掠过常青,不由自主落在异样沉默的小福丁儿面上。

小福丁儿掖着手垂着眼,阴恻恻挑唇,“照着小王妃交待的做。劳烦两位兄弟出把力,给新来的这位挂点彩。”

他看一眼袁骁泱咬破的下唇,踢了踢静趟地面的簪子,“这可是好东西。给新来的这位也用上。”

暗卫动手,常青掏出李英歌交给她的药粉药丸。

一时事毕,四人做鸟兽散。

暗卫隐在暗处,常青和小福丁儿转向明处。

小福丁儿看着常青转入小道去寻李英歌,眼底阴冷一点点褪去,娃娃脸复又带笑,摇头晃脑道,“等着瞧好戏咯。”

“该去瞧好戏了。”萧寒潜松开长指,任由玉簪花枝嗖的一声弹回原位,偏头看向抱着满怀玉簪花的小媳妇儿,薄唇勾起柔和笑意,“媳妇儿,时辰差不多了。”

“时辰应该差不多了。”武王妃走在连接官房和女宾宴厅的小道上,耳听戏台隐隐传来班主谢幕讨赏的人声,嘴里笑道,“那头可都安排妥当了?”

“您放心。我那老姐妹好身手,面憨心活,是个能办事儿的。”心腹妈妈低声回道,“若是有哪里不妥的,早设法让咱们安插在暗处的人报上来了。指定是办妥当了。这老天爷呀,也是站在您这边儿的!

城阳大长公主这横插一杠,倒帮我们调开了那个叫常青的,省了一道功夫。那常青在宴厅耽搁了老半晌,后又叫城阳大长公主拉着一块送先行退席的老太君去了,这会儿就算找回去发现不妥,也晚了。”

是太晚了。

戏都唱完了,茶酒都凉了,宾客也散了大半,李英歌却还不见回转。

武王妃脚跨宴厅门槛,眉毛高挑,声音高扬,“头先只顾着听戏,倒是没留意四弟妹的人影儿。哪个瞧见我那四弟妹了?怎的去更个衣,竟去了这么久!”

留到最后的女宾不过三类人。

城阳大长公主为首的宗室内命妇,明妃娘家人为主的姻亲,并正准备走的低品级官眷。

前两类分量足还识时务懂分寸,后一类则好拿捏、好封口。

武王妃心下笑,面上急,随手点了个贤王府的婆子,“还不去问清楚地头好带路!四弟妹若是在哪儿躲清静也就罢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这个做长嫂的,少不得要为我那四弟妹出出头!”

城阳大长公主的心一沉。

女宾宴厅随即一静。

客院却是骤然人声喧阗,武王妃一把搡开战战兢兢带路的婆子,急切扬声,脚下却拖沓不前,“四弟妹?四弟妹!你在不在这儿,且应个声儿!”

她虚扶着城阳大长公主,身后一溜跟着城阳大长公主的内命妇,一溜咂摸着有蹊跷的明妃娘家人,再有三两觉出不对,却惯爱捧高踩低的长舌官眷,暗搓搓留下跟了来。

李妙落在人群外围,一手扶着春花,一手以锦帕掩嘴,一双妙目盯着门扇紧闭的上房,闪着黑亮光芒。

武王妃却是暗暗皱眉。

按说她话音才起,她安排的那个带客婆子就应该“惊醒”,然后跌跌撞撞的冲出一侧暗间,指着上房叫破李英歌所在,再含混着点出有人将其打晕,好和李英歌独处幽会才对。

怎么

“怎么回事儿!”身后徒然传来一声略显稚嫩的男声,随即脚步阵阵,为首之人一身大红喜服,背手站定,皱眉道,“怎么听下头管事的报说四嫂嫂不见了?!人可是确定就来过这里,没去过别处?”

贤王年方十六,端着男主子的威严,却难掩稚气,气势竟硬生生被身后之人尽数盖过。

康正行、李松一马当先,其后是贤王府有头脸的内外院管事,再有和那长舌妇一般,纯粹来看热闹的纨绔公子哥儿。

人人神色心思各异,一时竟无人接话。

武王妃嘴角一噏,心下猛然一个激灵。

她掐着点儿才闹出动静,怎么就把贤王这位活祖宗给招来了?

前脚后脚这么巧?

事情不对!

武王妃嘴角一抿,不再作声。

贤王却是满心兴奋。

他听完青衣丫鬟的禀报后,就一直派人留心内外动静。

外院醉倒了不少男宾,他可是清楚得很,找不见人影的不止李英歌,还有萧寒潜、武王、袁骁泱,另外还有一位

他调转眼风看向武王妃,目光一晃,落在人群外围,一脸讶然道,“袁少奶奶?怎么袁大人不是早早因喝醉了,先行退席了吗?袁少奶奶怎么还在此处没走?”

李妙闻言一愣。

贤王目光一闪。

他的好大哥好四哥啊,快闹起来斗起来吧。

他可等着瞧好戏呢。

☆、第304章 来啊造作啊

春花瞪大了眼睛,不安的喊了声“少奶奶”,李妙已是脸色煞白。

她一身手段都是跟七姨娘学的,贤王一句话就叫她瞬间脑补出无数可能。

她是来看戏的,可没想过自家夫君会成那戏中人。

当下身体快过大脑,胡乱搡开人群,踉跄着冲向动静全无的上房。

已除去锁头的房门,吱呀一声轻轻大开,砰砰两声重重砸向墙面,随即一阵死寂。

第一个吃螃蟹的李妙没传出半点响儿,众人不由屏息凝神,须臾见李妙独自回转,倚着门柱血色回脸,冲着贤王盈盈福礼,半慌半懵道,“多谢贤王殿下挂心。夫君醉得不省人事,不知和哪家公子误入此处,倒叫贤王殿下误会了”

慌的是乍见袁骁泱,懵的是不见李英歌,此情此景,唯庆幸李英歌不在,哪里还有看戏的心。

贤王和众人:“”

一男一女能搞事情,两个男人也能搞事情啊喂!

这袁少奶奶好纯好天真,可见澧县李氏名声不佳于子女教养上倒不差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屋里的人!

众人吐槽到一半,即好奇又八卦,果断蜂拥而上。

武王妃落后一步,身边心腹妈妈皱眉道,“贤王殿下都来了,怎么不见我们王爷”

“三弟不也没来?三弟那唯唯诺诺的德性,惯会跟着王爷和四弟打转儿。”武王妃不以为然,随即沉着脸道,“你去外院看看,带上我们放在各处的人。该怎么把这出戏唱完,你灵醒着些!”

她已肯定事情有变,却不想让李英歌轻易脱身,更不能让不见踪影的带客婆子落入他处,李英歌抓不住她的把柄,她却还有带客婆子这个铁打的人证。

心腹妈妈悄然离去,众人则团团站定屋内。

打眼一看,只见屋内狼藉,桌椅压着地面水渍七歪八倒,正被春花吃力扶起的袁骁泱长发散乱、唇瓣带血,即便昏迷,手中仍牢牢攥着根束发的簪子,独一身长袍整齐严实。

再看背朝天倒在一旁的另一人,一手搭在袁骁泱衣摆上,其余倒瞧不见异样。

贤王一个眼风,就有人抬手抬脚的将人翻了个个儿,但见那人面色潮红、衣襟大开,袒露腹胸有或青或紫的扭打痕迹,唇瓣叫利器所伤,亦是带血,破口长长划至下巴。

众人脑中无限滚动同一句话:袁官人披发执簪伤人伤己为哪般,少年公子断袖之癖硬上美男遭反攻。有人啧啧啧,有人唉唉唉,有人嘿嘿嘿。

待拨开碎发看清相貌后,男的沉默了,女的惊呼着,有那好此道的纨绔公子哥儿如打了基血,壮着色胆道,“袁大人人如美玉,怪道有人按耐不住,急慌慌就拐了人要行那分桃之事。”

李妙闻言目眦欲裂,白眼翻到一半没晕成,软倒在跌坐在地的春花身上,鲜红指甲掐进春花手臂,托着袁骁泱凄厉一声哭,“夫君!哪个杀千刀的竟害我夫君至此”

她是假纯假天真,好引出这一幕,咬定袁骁泱不是当事人,而是受害者。

哭嚎险些掀翻屋顶,众人听得虎躯一震耳朵嗡嗡。

暗搓搓查看过两侧暗间的武王妃也唬了一跳,却听城阳大长公主沉声开口,“老大媳妇,你过来!”

武王妃一颗心本还镇定,进屋后却越发惊疑乱跳,待看清地上所躺何人后,强压着的种种纷乱心绪登时如利刃扎心,扎得她喉头腥甜,面部扭曲,直如癫狂夜叉。

那昏迷不醒,却依旧压制不住情动而粗喘的人,不是她的长子又是谁!

武王府的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