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说过沈丘有姓谢的兄弟。”

沈乔觉得他管得太多了,呛声道:“我家也没有姓顾的亲戚,能管到我家怎么样。”

顾元钧面色微沉:“你现在惹上了麻烦。我是在好心提醒你,不要不识抬举,否则事发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沈乔心中一动,暗暗打量着顾元钧,却见他姿态轻松,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和底气,似乎是掌握了什么把柄的样子。

沈乔心中略有些惊讶。他发现了谢源的身份?

注意到了沈乔的目光,顾元钧神情严肃:“乔妹妹,你们都受他蒙骗了!他是反贼之子!县城前一段时间贴过他的画像!你们藏匿钦犯,肯定是要被牵连的!”

果然是这样。

沈乔心中略微一松,气定神闲地反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

顾元钧一怔,他以为沈乔在知道消息后会惊愕,会恐惧,却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就好像本来就知道这个消息一样。

“当然是因为不愿意看你们入火坑……”

“不是的。”面前的少女仰着小脸,道:“因为你是个伪君子。你比不过谢源,你不敢面对他,可是你不服气,记恨他抢走你的风头。你想要在他身上找到优越感,就在暗处害他。”

她皱起眉,似乎笑了一下。

“只是我没想到,原来顾家的哥哥是这样的人。”

什么人?小人。

沈乔一步一步地逼近顾元钧,漂亮的小脸上带着笑容,可她的每一个字都好似戳在了心口,将他的脸扯下来,踩在地上。

顾元钧脸上烧红,心底的火一簇一簇地往上烧,他咬着牙,扬起手,高高举起的手猛地要落下,却看着牢牢盯着自己的那双眸子,清清冷冷好似没有半分的变化,就好似一盆冷水浇熄了火气。

顾元钧想起沈乔是和一群同村姑娘们一起来的,他们的位置太近,会被人看见。

于是顾元钧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小丫头,这辈子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整日玩弄针线女红,未来也只会受困与一尺的宅院。

她哪里会知道,按照本朝律法,窝藏罪犯全家同罪,更何况谢源是个反贼之子。

想到这里,顾元钧忽地对沈乔产生了同情。等到她幡然悔悟的那一天,想必会为今天不听自己劝告后悔莫及。

顾元钧收回了手,不再生气,道:“我好心告诫,却被你反咬一口。牙尖嘴利对你没好处,若不听我的,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说完,他转头离开。

沈乔盯着他离开,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顾元钧会去官府告发谢源。

沈乔心里暗暗记下这件事,转头和几个女孩们告别,在她们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先回了学堂。

在她走后,背后的姑娘们看着沈乔的背影,纷纷叹息。

“乔妹妹真是可怜。”

“没想到顾元钧居然是这样的人,居然打人,我爹就打人……”说话的姑娘神情哀伤。

众位姑娘们也陷入了沉默。

在此之前,这些姑娘或多或少是对长相好看,受到冯先生看中的顾元钧有些爱慕,只是这些爱慕之心在看到他举起手的时候就像是泡泡一样完全消失。

同样是受到师长青睐的俊杰,谢源不仅宠妹妹,还比会打人的顾元钧更好看俊俏。眨眼之间,私塾中的姑娘们就彻底倒向了谢源。

沈乔走出竹林,来到了院子中。学堂内,谢源刚刚被冯献考较完,两人一起从屋里出来。

沈乔扬起笑脸,正要冲着谢源挥手,忽地便有两个肿成了紫馒头的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沈乔惊讶地看向这两个人。

“爹!救命。”

来人发出了粗嘎的声音,仔细一看,喉咙间肿胀出了个拳头状的大泡,以至于声音都变了音。

冯献骇了一跳,大叫一声“妖怪!”,惊慌失措地往谢源身后躲。

冯逸仙心里悲伤,越想越觉得今天委屈,眼泪从肿成核桃的缝里哗啦啦淌出来,触碰到脸上被马蜂蛰到的泡泡,陡然痛得眼冒金星。

冯献躲在谢源身后直叫“妖怪”,小腿肚子抖得像是筛糠。

“爹!是我们啊!悯儿和逸仙!”另一个同样肿成猪头的人还稳得住,大着舌头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冯献惊了一跳,从谢源背后跳出来,惊呼:“悯儿?逸仙?你们这是怎么了?”

冯逸仙脸上火辣辣烫得厉害,好似火烧,眼睛都睁不开,模模糊糊看见个人影便一下子跪倒,扒拉着裤腿连哭连叫地说:“被马蜂蛰了!呜呜,二哥也被我连累,被马蜂蛰了。爹,这马蜂的毒好毒啊!”

冯献惊讶无比,从他抱着腿的谢源身后跑到了另一边,仔仔细细地盯着冯逸仙瞧。

虽然肿蛰得好似个发面紫馒头,声音粗得宛如个三十大汉,但这眉眼可不就是他那糟心不省事的三儿子吗!

冯献倒吸了一口冷气,被自己儿子丑得不忍再看,连连拂袖:“你们自己拿着冷水敷敷吧,问你娘要点老鼠油,叫爹没有用,爹也没有办法。”

村中没有大夫,看病都要去县城的医馆,这一来一回要费好多时间。

可不料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冯悯忽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