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夫不觉得蛊虫是邪物?”每日要靠着血食饲养,这种东西能好到哪里去?谢源见惯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多次遇陷后回想起来都会汗毛直立。

此次发现了沈乔会养蛊虫,并试图用他的血养蛊虫,谢源就是抱着最大的警惕心来对她的。

“只有至纯至善之人才能驱使医蛊,这你尽可以放心。”吴大夫摸了摸胡子,对着谢源笑眯眯地道:“就连老叟都不能亲近得了医蛊,想必这乔丫头是个连谎话都不会说的好孩子吧。”

*

“我绝对没有!你相信我啊娘!”

沈乔惊慌地冲出门,躲开飞来的鸡毛掸子。试图向着赵娘子解释,那几盘子点心是被野猫吃了,并不是进了她的肚子。

赵娘子又气又无奈。

今天驿站的伙计来结账,算钱的时候多出了八十文!一文钱能买一个馒头,八十文都能吃一个月的馒头了!

她还当时店大欺客,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沈乔在这两日点了不少糕饼果脯,一天三碟地往她房间送。

而沈乔这几天饭量还没减少,依旧是有什么吃的,都会塞进嘴里,一点不挑食,以至于到今天找娘子才发现不对。

她居然吃了这么多。

沈乔心里颇为委屈,养虫子太费血了,她当然得吃点好的补一补。

吴大夫给谢源检查完腿提着药箱出来,就见到赵娘子气得拿着鸡毛掸子追着闺女,他上前一步,笑呵呵地将沈乔护在身后。

“赵娘子,毕竟是孩子,长身体多吃点好啊,像我这么大年纪,倒是想吃也吃不动了。“

赵娘子也不是真生气,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故意追着沈乔往吴大夫这里跑,趁此机会就收了鸡毛掸子,假装仍有余怒地喘着气。

“赵姨,乔乔是为了我,见我病了,才给我送了些果脯。”

少年住着拐杖从房中出来,轻轻地朝着赵三娘道。

沈乔诧异地看向了谢源,少年脸上的表情依旧,看不出来有了什么变化。她顿时佩服,说谎不眨眼原来是这样的。

赵三娘原本还有些怀疑,只是谢源一脸正色,看上去就像是在说实话,二来赵三娘也不相信沈乔一个人能吃那么多东西。

吴大夫适时说:“原来是两个孩子夜里偷吃零嘴。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次记得不许了啊。”

替赵三娘子小小训斥了一句,吴大夫便催促着快走,沈丘怕是在门口已经等急了。

沈丘已经套好了牛车,停在了门口。

他今日提前去查验好了,今日城门的四个门中,东门守城的是个老瞎子,年纪大,眼睛也不好,从东门过查验时便可放放水出城。

一家四口都已上了牛车,来时只带了四个人来,回去的时候车上装了几斤鲜肉,几匹鲜亮的布,还有一些干果。

沈乔一爬上车,就像是掉进米缸的老鼠,探着手往竹筐里翻腾。有数的饼不好动,可核桃又不是能有数的,趁着她娘还没上车,她快速地将核桃藏在了袖子里。

末了还要抬头望望她娘看没看着,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谢源正盯着她看,沈乔蹲在车壁边,像是只猫儿一样朝他讨好地笑了笑。

谢源朝她伸出手。

沈乔微微睁圆了眼,眼神看了看旁边的竹筐。

明明旁边就有,干什么来抢她的?

沈乔抓出几个核桃,恶狠狠拍在他手心。谢源却翻手扔了回去。

好啊!原来不是想吃,而是不让她吃!实在可恶!

她本来不愿理会,谢源却要站起来,预备朝牛车外的赵娘子方向过去。

沈乔脸色一黑,赶忙伸手拽住谢源,扯过他的手掌,心痛地塞过去一只核桃。

谢源垂着眼睫,一句话不说,将核桃放在了另一个手心,然后伸着另一只冷白修长的手,默默盯着沈乔。

又一只核桃被悄悄地放到了他手里。

神情冷淡的少年依旧在看着她。

沈乔只能双手合十,表情可怜。

[真没有啦,表兄。]

谢源从她脸上明明白白看出了这句话。

少年在晃动的牛车里与她默默对视。

少女眼角微垂,轻轻蹙着眉心,仰着白皙带着微红的小脸一脸祈求地看着他。

看着这张脸,谢源有些走神地想起了有一次读书时飞进来的一只麻雀。

那只麻雀顶着圆滚滚的身子,像是球一样滚落在他桌面,弄脏了他刚刚写完的纸张,明明胆子大到不怕人,却又狡猾地不去触碰人还没有食用过的糕点,只啄点碎渣来博可怜。

谢源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唇,坐回了车里。

眼前的表妹和那只麻雀似乎在某些地方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沈乔并不知道谢源已经将她和一只麻雀作比,还在难过自己痛失两个核桃,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右边胳膊被碰了碰,抬眼一瞥,只见谢源的手心朝上,正放在自己眼前,而上面多出现了四个完整去壳的核桃仁。

沈乔瞪直了眼睛,惊讶居然有人能这么完整地剥开核桃,这还是人吗?随即反应过来关注点不应该在核桃上。

她看了看核桃仁,又看了看谢源,他的手里还有四个半面的核桃空壳。

谢源,是想要给她剥核桃的?

居然有这等美事!

沈乔惊喜地掏了掏袖子,一边袖子摸出来两个,总共四只核桃捧在手心上,双眼亮晶晶地送到谢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