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在这歇歇脚,我去喊我爹。”吴大夫现在正在药房,看着药炉子呢。

“不用劳烦!我自己去带孩子走就行。”

沈乔看着两个大人互相寒暄得没完没了,便从门旁侧而过,自己跑进去找谢源。

她现在十分想要找到谢源,找他算账。

昨天用谢源的血喂了小十,没想到回去后小十就翻着肚皮像是死了一样。

谢源的血一定有问题。

也怪她,没有先检查了血食之后再喂食。想起在家中的几罐虫子,沈乔担心它们也出现了不测。

正往那边走着,正好遇见了吴大夫,他从厨房里出来,端着碗黑漆漆的药汤,对着她招手喊:“乔家的丫头,快过来一下,老头子我抽筋了,你去找你表兄的时候顺便把药给他吧。”

沈乔忙先接过药碗:“吴爷爷要不要我喊人过来。”

吴大夫摆了摆手,慢慢扶着椅子坐下:“不碍事,就是年纪大了,容易抽筋,我缓缓就成。快去送药吧,免得凉了更苦,我看那孩子不喜欢这苦味的。”

沈乔便带着药走了,这一打岔就险些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念头,看着床上睡着的谢源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是来取他的血的。

她望着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少年,先将药碗放在了一边,蹲在床边小心端详着他,思考从哪里下刀不会被发现。

她只需要一点点的血就好,自己这匕首下手太显眼了,下次应该用她娘的针试试。

沈乔抿了抿唇,再确定了一眼谢源没醒后,将他的袖子翻开,只是有了昨天的那番经历后,不免有些忐忑,下刀时犹犹豫豫,生怕取多了又让家里人大惊小怪。

而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取到谢源的血时,谢源睁开了眼睛。

沈乔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察觉到不对,又抬头看了一眼谢源,就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一不小心打翻了床边的药碗。

谢源冷白的皮肤被刚熬的药烫得通红,他不发一声,冷淡的眼神盯着沈乔。

她急中生智地惊叫一声,忙拿了帕子给他擦胳膊,同时迅速把匕首收回了袖子里。

“表兄,没事吧?烫着你了吗?”

“你袖子里的是什么?”谢源侧头看着她。

沈乔背脊一僵,觉得周围的气压都降低了几分,她的心脏砰砰乱跳。

“是我娘买给我玩的小匕首。表兄,你别误会,刚才你的衣服上有个线头,我看不过眼。”

说着,她将谢源的袖子翻出来,果然找到了那个线头。

谢源双眼盯了那根细小的白线片刻,淡淡地嗯了一声:“原来如此。想不到乔妹妹这么细心照料我。”

沈乔小心打量,看不出来谢源心里想的什么,不觉有些挫败。

“不是给我熬了药吗?再去给我盛一碗药来吧。”他淡淡道。

沈乔心底懊恼自己错失机会,低头捡起碗跑出去。

看着沈乔的身影离开,谢源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下来,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袖口上的痕迹,这件里衣的线是黑线。

门外,沈乔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后才从身体里唤出蛊虫。

在谢源房中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小十苏醒的动静。

因此一出门就忙不迭将它拿了出来,却惊讶地发现小十原先白色身体在醒来之后变得更加透明了。

沈乔眨了眨眼,小十……长大了?

吴老先生将几人送到门口,还有几分忧心:“沈丘,这孩子昨夜才发了热,若要是带回去,千万别忘了按时换药。”

沈丘恭谨道:“吴大夫,您说的都记下了,不会忘的。”

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沈丘问:“吴老大夫,我看医馆里这么多人都有条不紊,您这教得好啊。”

沈乔眨着眼,从车篷里探出头来。

吴大夫摆了摆手:“这些孩子也就是打打杂罢了,不堪大用。”

沈丘微微挑了挑眉,从吴大夫话里琢磨出点别的意思来。

医馆里的坐堂大夫一个人忙不过来时会招学徒,学徒和正经师徒不同,正经徒弟不单单是打杂,而是传授看家本事,免得传承断绝。

现在看来,吴大夫还没有找到自己心仪的徒弟。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听说东城有一家人染了恶疾,见不得一点日光,苦寻了一良方,渐渐有了效果,不知道吴大夫感不感兴趣?”

吴大夫睁大了眼睛:“果真?”

“若是吴大夫感兴趣,我跟那户人家说说,吴大夫可以上门去问诊。只是那户人家白日里不便于见客,若要去还得是晚上。您要是夜里不敢走夜路,我便送您过去。”

“这街上有兵士把守,夜不闭户,能有什么危险?”

吴大夫很是高兴。对于一个大夫来说,能找到一个疑难杂症的药方,比得了百两银子都要高兴。

沈丘便笑笑:“您说的是。”

同一条街上,已换了一身新行头的王焚正坐在一家面摊子上,等面的这一会,忽然瞧见远处的影子有几分眼熟。

刚想要招手和沈丘打个招呼,却见一少年从医馆中被搀扶着走出。

少年穿着灰色棉衣,肤色白倒也罢了,只是那言行举止,远远看去不似寻常之人。

王焚当了好几年的乞丐,各式各样的人见了不少,要说最特别的除了沈丘,就要数这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