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如乳燕投林扑入自己怀中那一刻,这些天缠绕心中的躁郁与空落,忽然都有了解。

阿厘满身脏污,头发蓬乱,涕泪沾染他的衣裳,周琮回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脑。

若是他晚来一步,会是何结果,已是显而易见。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双手紧紧攥着他胸口处的衣料依偎在他的怀抱里。

周琮抿唇,弯腰捞起她的腿弯,将她一把抱起,蒲桃青色的袍袖掩住了她破裂裸露的手臂。

身后十九见此睁大了眼睛,遂向着十六挤眉弄眼,被后者冷冷的瞪了一眼。

阿厘忽的腾空,连哭声都弱了下来,睁开迷蒙的泪眼仰起头,小手依旧抓着他的衣衫,只是力道弱了不少。

“…世子”

周琮垂下眼帘对上她红肿的眼睛,安抚道:“莫哭,我带你走。”

说罢便不管旁人,抱着她走出狭窄阴暗的牢房。

从后面看去,他浅色的衣袍在行走间扬起,衣袂翻飞,步履不停,洁白的吉末靴踩过肮脏的污水,身如玉树,女子伏在他肩头,露出小半张侧脸,仿佛是他豢养的狸奴。

这厢云筝刚要尖叫,便被十六捏住了脖子,半个音节都发不出,十九则利落拔了她的舌头。

剧痛席卷,云筝还在抽搐,就被随意摔在墙角,纵然再疼再惊,也只能无声地流泪打颤。

视野里那两人大摇大摆地离去,锁链碰撞,方才打开的栅栏又重新锁上。

满口铁锈腥涩,血从唇齿中溢出,云筝跪趴着伸手,去够被随意丢在臭水里那片血淋淋的舌头。

忽然又有动静传来,她惊惧地抬眼一看,却是两个狱卒端着不知名汤药给着间牢房的所有死囚灌下去。

看着那些喝了药,痛苦地捂着嗓子呕哑嘲哳的昔日同僚,云筝终于明白了,灌了哑药,便无人可对今日之事透露半点,等他们被带去刑场,就只是沉默的羔羊了。

眼前更模糊,云筝握着自己的舌头,血流满了下颌。

如此大费周章,怪不得人人都想得主子青睐,可为什么又是她!为什么又是云笙那个贱人!

带着无数的恨意,云筝缓缓闭上了眼睛,在这个阴暗的的牢狱一角,在这个午后,无人在意地死去了。

周琮自虔阳夜奔回京,直达大狱,现下等在外头的仍是那匹白蹄骏马。将阿厘安置在马背,周琮遂即翻身上去坐于她身后。

他略侧首俯视快步迎出来的典狱长道:“有劳大人通融,容琮先行一步,改日登门道谢。”

说罢不再多言,抻拉缰绳掉转方向,驭马前奔。

十九和十六也分别上马,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他们身后。

绿树如云飞掠而过,身后清冽的气息如有若无,,阿厘稍微回过了些劲,意识到现下自己脏兮兮的,悄悄撒开了攥着他衣衫的手,扶着陌生马儿的脖子,努力保持平衡稳住身子。

周琮垂眸,难言心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