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阮父脸色微变,阮母更是哼笑着补充道:“现在知道紧张了?那会你不是很看好小行和阿妤吗?”

要是两人好好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想到刚才巷子里的事……阮父简直有苦说不出。

偏偏阮母见他一个字不辩,气焰更是嚣张了,“你可别仗着你是人先生就故意刁难小行,以后他可是要和阿妤过一辈子的,要是因为你这老头子损了他们两人的感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还真上手拧人胳膊了。

“哎,疼,你轻点!”

……

阮妤第二天一起来就瞧见自家堂间的桌子上摆了不少早点,平时他们家的早点都是由阮母做的,阮妤若起早,也会做,有时候谭柔也会帮忙……今日天色还早,她猜测阿娘应该还没做好早点,便想帮人一起。

哪想到桌子上居然已经摆满了吃的,看样子还是外头买来的。

谭善和谭柔正在帮着阮母布置,看到阮妤,谭善立刻放下东西去牵她的手,还给人解了惑,“阮姐姐,这是霍哥哥一大早送过来的,有你最喜欢吃的水晶小笼包还有我喜欢的鸡蛋饼!”

这些东西可都不在一个地方,有些甚至要出了青山镇才能买到。

阮妤听得又是心软又是心疼,那个傻子也不知道今日多早起来的,刚想上前一起帮忙,她爹就进来了,一伙人忙和他打了招呼。

“怎么这么多吃的?”阮父看着这些早点也有些惊讶。

阮妤正要说,却被她娘使了个眼色,她一停顿就听她娘说道:“是小行一大早起来去买的,有你最喜欢的油条和豆浆,他知道你早上有喝黄酒的习惯还特地给你跑到张记买了一小坛子,我已经给你温上了。”

阮妤听她说完便明白了,她眼一弯,上前去挽阮父的胳膊,把人扶到主位坐好,嘴里却没有帮霍青行说一句话,只道:“爹爹快坐下吃早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阮父本来还因为阮母的话有些不自在,见女儿这般,心里的不舒服倒是也渐渐没了,反而还多了一种得意,再怎么样,他家阿妤还是更加疼他,没有有了喜欢的人就忘了爹!

他心里满意了,便开口发了话,“好了,你们也都坐下吃吧。”

一家人吃完早点,阮妤和谭柔便去了金香楼,路上阮妤把昨夜宁宥说的那番话和谭柔说了一遭,见她神色凝重便又笑着宽慰了几句,“放心,事情发现得早,我已经让张平改了菜单,回头宁二爷知道的也不过是我特地设计给他们的菜单罢了。”

谭柔却还是担心,蹙着眉问,“不会有其他问题吗?”

毕竟宁家的珍馐斋开了这么多年,里头也有不少卧虎藏龙的厨师。

阮妤倒是自信一笑,“放心,那两道菜十分正常,任何一道放出去都会受人夸赞。”见谭柔听到这话眉蹙得越发厉害了,似乎是奇怪这样好的菜为什么要便宜了宁家,她却付之一笑,“到那日,你就知道了。”

她知道这次酒楼比赛,阮东山也会参加。

其余人都不知道,甚至连阮东山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对一种野菜过敏……这还是前世阮云舒回家之后的事,她为了孝敬阮东山和许氏便做了几道家常小菜。

阮云舒那会许是想表示自己从前过得有多凄苦,想得到旁人的怜惜,挑得都是一些野菜,却不想其中某道野菜让阮东山吃了一口就直接口吐白沫。

那会可吓坏了阮家一众人。

阮云舒更是被吓得脸色惨白,抱着她不住问她该怎么办,她那会是真的怜惜阮云舒,也觉得自己亏欠她,自然安慰她没事,后来更是亲自领着人照顾了阮东山好几日,即使最后功劳全被阮云舒占了,她也没说什么。

她以为她是做了好事。

可最后呢?被她安慰的人在她背后□□刀子,而被她照顾的人后来更是嫌弃她没用,丢尽阮家的脸面。

倒是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有时候自以为的事就是这样,她不怪任何人,毕竟是她一厢情愿。不过嘛,还是挺让人生气的,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就借阮东山帮着磨磨刀咯。

……

等到了金香楼,阮妤便让阿福喊了张平上来,她没让谭柔离开,一起等待着张平出现,见他一脸颓废,再无从前那副倨傲的模样,便清楚他妹妹是真的为了阮卓白问了。

对于阮妤而言,这只不过是所有计划中的一个小关卡。

但对张平而言,被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哄骗,肯定难以接受。

她叹了口气,也没有多加宽慰,只看着人说,“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往前看吧。”略一停顿后,她握过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才又语气淡淡地说道:“你也不要去怪你的妹妹,她只不过是被人哄骗,要怪就怪哄骗她的人。”

张平闻言,眼睫猛地一颤,似不敢置信看着阮妤,“东家……”

他嘴唇微颤,最后膝盖微屈又想跪下,却被阮妤喊住了,清艳的女人蹙着眉,一脸不高兴,“什么习惯,动不动就下跪?”他半屈着身子,一副要跪又被人喊停,却也不敢起来的模样。

最后还是谭柔上前把人扶了起来,温声宽慰道:“张师傅,东家没有怪你的意思。”

张平当然知道阮妤没有怪他,可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惭愧,他昨日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手里提着特意让阿福给青青带的花灯,青青一向喜欢这些小玩意,他从前每次给她带,她都会很高兴。

可昨夜,她却扫都没扫一眼,拉着他的胳膊就让他坐到了椅子上,一面殷勤给她夹菜一面问他酒楼的事。

他回去的那一路不知向上苍祈祷了多久,他希望那是宁宥调查错了,希望青青没有被阮卓白哄骗,但事实是……宁宥说的都是真的。

他压抑着苦闷和伤心,佯装如常和人说了,回到房间却一夜没睡。

“东家,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和青青说了……”张平由谭柔扶着起来,仍低着头,声音也哑着,“等这次比赛结束,我就离开金香楼。”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阮妤做事。

“谁让你走了?”

阮妤挑眉,“你跟我签了契约,时间还没到,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能走。”她把手中茶盏放在桌上,继续说,“而且之后金香楼会向长安那边发展,你以前去过长安,我还打算让你去打头阵。”

什么?

张平愣住了。

阮妤却没有多说的意思,吩咐道:“把心情调整好就下去,屠师傅那边,我会说的。”看着张平往外走,阮妤回头,瞧见了神色有些微怔的谭柔,“阿柔。”

她喊人。

谭柔眼中的光芒重新回归,神智却还有些怔怔的,看着人问,“姐姐,怎么了?”

“过来。”等谭柔过来后,她握着人手说,“这事我定下没多久,还没和旁人说起,霍青行那边也还没有。”

谭柔点头,只当她是想先瞒着,便道:“姐姐放心,我不会和旁人说的。”

“不是。”

阮妤笑道:“不是要你瞒着的意思,我既然决定这么做,必然是要和爹娘他们说的,我是想问你的意思,你之后是想陪着我一起去长安,还是留在这替我继续打理金香楼?”

“我……”

谭柔有些茫然。

她其实从来都是按部就班的活着,从前在家里等着出嫁,后来也是因为想报答阮妤而选择留在金香楼,对她而言,只要阮妤需要她,她就会一直留在这。

但当选择权递给她的时候,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伯父伯母会一起去吗?”她问。

阮妤也不清楚,沉吟一会才开口,“我爹爹应该会舍不得这里,但我会努力劝说他们和我一起去长安。”长安和青山镇相距甚远,要是不在一起,以后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

“所以我希望你和小善也会和我们一起,长安很好,也很大,你应该去看看。”

她把记忆中的长安说与她听,那是一个许多文化碰撞的城市,能看到胡姬在街上跳着胡旋舞,能看到许多少女梳着马尾骑着烈马策马奔腾,能看到意气风发的少年倚着凭栏喝着酒,还有许多侠士和剑客。

她希望谭柔一起去,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希望谭柔能一直留在他们身边。

更因为——

她想让她去看看青山镇以外的地方是怎么样的,人不该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更不该困于眼前的风景。

谭柔的确被阮妤叙述的那副画面所打动,她的心在微微跳动,但也只是一瞬又抿起唇,“可金香楼该怎么办?”如果他们都走了,金香楼该由谁打理?

她这样一想又有些想退缩了。

“我还是留在这帮姐姐打理金香楼吧。”她这几个月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即使阮妤不在,她也会尽力帮她管好的。

这的确是个问题。

但问题的出现不就是想法子去解决?阮妤仍握着谭柔的手,笑着安抚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会想法子解决的,距离去长安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好好想想你的打算。”

“记住。”

她重重捏了一下谭柔的手,“不要为任何人去考虑,你只需想你自己,你想怎么做。”

见她怔怔点头。

阮妤笑了下,松开手,“去吧。”

“……好。”

目送谭柔离开,阮妤又坐了一会,处理了一下积累下来的事务便起身往外走,有些事处理好了,也该去处理其他事了。昨日如想的表情必定和季家人有关。

她倒是要去看看,他们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

123. 第 123 章  旧事了了,新章开始。……

去往峤山镇的路上。

霍如想坐在马车上, 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阮妤,犹豫一会还是开了口,“阮姐姐, 我们真的要去吗?”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正坐在堂间门前绣花,阮姐姐突然就出现了。

她那会先是怔了下,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去了金香楼的阮姐姐又回来了, 却又因为她跟哥哥的事而欢喜不已。

可还没等她说话, 她就听到阮姐姐问她昨日发生了什么,她脸上的笑顿时就僵在了脸上,后来她和阮姐姐说了碰到林月的事以及林月说的那番话, 就演变成如今这个结果。

阮妤原本就是假寐, 听到这话就睁开了眼,她仍是一双含笑的杏眸, 带着温柔和包容, 看着霍如想,问她, “你不去这一趟,可能安心?”

短短一句话就让霍如想哑口无言,她……的确没有办法安心。

即使她跟表哥解除了婚约,即使因为林月的事,她对表哥大失所望,但她终究还是她的表哥……那个也曾维护她、爱护她的表哥。

她不希望因为这些事而让表哥就此一蹶不振,她仍旧如从前那样希冀着他能好。

即使他们无法在一起。

心中这样想,霍如想的双手也情不自禁地绞在一道,头低下, 红唇轻轻抿了起来,半晌,她才开口,声音有些轻,“阮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为什么这么说?”

“我总是那么懦弱,做事犹豫不决。”霍如想的红唇抿成一条直线,带着对自己的唾弃,仍低头说,“就像表哥的事,我既不希望他变成这样,想要帮他,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怕去了还是无法改变什么,也怕外祖母和舅母,她们……肯定更加不喜欢我了。”

她不是傻子。

她知道外祖母和舅母不喜欢她。

外祖母还好些,因为哥哥的缘故对她虽不热络却也不算冷淡,但舅母就完全把对她的厌恶写在脸上了。若哥哥和表哥在时还好些,若他们不在,端茶递水什么活都得她来,美名其曰是把她当一家人,实则不过是把对母亲的不忿宣泄在她头上罢了。

这些她都知道,可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

她总是这样,怯弱、不会反抗、总选择把所有的事压在心底,想着总会好的……

“为什么要去在乎别人的想法呢?”马车颠簸,阮妤的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她把手覆在霍如想的头上,带着安抚的力量,柔声宽慰,“我带你走这一趟,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你就此安心。”

“把你想要说的话说了,至于季知行能不能起来,那是他的事。”

“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了。”

“还有那些季家人,你若喜欢,便继续来往,若不喜欢,也有你哥哥和我挡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