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营的老大,步军统领,正是民政尚书善耆。

虽说这等小事不会惊动他,但是一听说他的侄子莫贵被人当街打了,这还了得?

一众急着拍马立功表忠诚的狗腿子们立即纠集了两队巡捕营,并且知会了守卫正阳门的一队兵马司兵丁,气势汹汹的往柳府而来。

“哟,我的爷,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杂种,竟能下此狠手啊?爷您别急,今日有我呢。”

“是啊是啊,小公爷,一切有我们呢。”

“哪个不要命的下贱胚子,打了我们小公爷,自己出来领死。”

这莫贵的老子善通是庶子,并没有袭爵的资格,只是因为当初慈禧格外开恩,才赏了个不入八分辅国公,勉强倒能称上一声小公爷。

李安生与柳重光正在门房说话,听得外边的动静,走出来冷哼一声,怒道:“是我打了人,怎的?要不要治我的罪?刚才谁出口辱骂我的,自己掌嘴。”

那名叫做顾永南的队官扯起嗓子骂道:“哟,了不得了,你这狗杂种想要找死不成?犯了事居然还嘴硬,兄弟们,给我上,打烂他的嘴巴,让他再嘴硬。得罪了小公爷,我让他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胖叮当便带着一干兄弟冲了上去,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左冲右突,劈波斩浪。

胖叮当直接三步两步纵到那顾永南跟前,老大耳刮子抽上去,直接飞出了十来颗碎牙齿,一脚踹在了这狗腿子的下阴,废了两颗卵子。

一把提着这家伙,如同拎着条死狗一般,回到了李安生的身边。

“哥,这奴才嘴巴实在太脏了些,要不要用刷子替他刷刷?”

顾永南带来的百来人刚刚站定,才一小会功夫,就全部被打倒在地,哭爹叫娘的满地打滚,没人敢爬起来找死。

这群恶汉个个凶神恶煞,出手狠辣,身上杀气阵阵,只怕不是善类,哪里是他们这些三脚猫能够惹得起的。

几名巡捕营兵丁也没人动他们,就哇哇乱叫,往地上就滚,往地上其他倒霉鬼身上抹了把鲜血往脸上一擦,假装晕死过去,腿还抽了几下,逼真的很,维妙维俏,这帮鸟人不去演戏还真是可惜,可见平常做惯了这等事情。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三十几名大汉如同三十余头猛虎,无一招之敌,出手便是断手断脚。

从来就没有人敢如此辱骂李安生,比辱骂他们自身还要怒火万丈,这帮孙子在京城里作威作福,可曾想过都是靠着他们,在边疆出生入死。

一名叫做严雄的兵马司军官带着人端着枪,远远地喊话:“对面的贼寇,速速将巡捕营的官兵放下,不然子弹不长眼睛,害了性命无处喊冤去。”

“是啊,是啊,对面的恶徒,速速束手就擒。”

这严雄素来奸猾,这次存了个心,有人敢动手当街打黄带子,只怕也是有些来历的,所以缩在了后头,这回果然让顾永南等人倒了大霉。

窃笑之余,也是头皮发麻,今日的功劳可算是大的很,但也要看有没有本事去取。

那帮凶汉身手了得,个个都是如狼似虎的狠脚色,再加上毫不犹豫的就冲上来殴打巡捕营官兵,与谋反无疑,寻常匪徒定然无此胆量,这可是京师重地。

要么有一点,就是这些恶汉都是有来历的。

看那主事之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有一股杀伐决断的果敢在身,更有说不清的威严。

“哼,我哥哥乃是黑龙江混成协协统李安生,当街遭遇袭击,你们这些狗官狗奴才,是想要包庇罪犯吗?”

胖叮当指着这些兵马司中人破口大骂,哪里有枪指着的半分畏惧。

李安生这次上京可是带了一百多人,铁远带着五十余名情报局特工在暗中保护,明面上的随从护卫力量,是协统配备的直属排,也就是后来的警卫排。

这些警卫个个都是身手了得的战斗尖子,每个人手上最起码十来条老毛子的性命,说是战斗英雄也不为过,光是杀气就能把京城中的这些软蛋吓到腿软。

从随行的马匹上抽出枪来,光是打开枪机,上子弹那干净利落的动作,就引来了围观人群的阵阵赞叹。

兵马司的软脚蟹们腿在抖,手在晃,有几个直接手中枪掉到了地上而不自知,怪不得袁世凯与善耆等人都提倡要办新式巡警,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凭着这些软蛋,哪里能够肩负拱卫京师的重任,怪不得当年八国联军轻易地就打进了城。

“李二愣?他就是李二愣?”

莫贵与身边的几个公子哥瑟瑟发抖,据说李二愣在北方杀人如麻,连老毛子都不敢报仇,他们今天的冤屈,该怎么办啊。

“原来是李二愣啊,听说北面死了好几万的老毛子,毛子军队硬是没能奈何得了他。”

“是啊,是啊,听说海兰泡的俄国总督被逼无奈,连自家老婆都让出来给李二愣睡了一晚上,这才放过了他全家。”

“嗯,我也听说了,说是李二愣六亲不认,愣起来的时候,谁惹他谁倒霉。”

“就是哟,我可听说上回载洵载贝勒在李二愣跟前可是狠狠地丢了回脸,到现在没能讨回来。跟这样脑子有问题的人可不能一般见识,万一人家犯起愣来,要跟你同归于尽怎么办啊。”

“嗨,别说载贝勒,就连咱们的摄政王大人,不照样没能从他身上讨到便宜。没说的,人家脑子不好,犯愣。”

不仅是肇事者,就连周围的百姓也是指指戳戳,议论纷纷。

许多人一脸的兴奋,这些权贵子弟平日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行径恶劣,正好有人出来治治他们。

想不到今天连巡捕营都吃了大亏,居然有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连巡捕营都敢打,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啊。

一听说是李二愣,他们就信服了,也只有李二愣,才敢做这样的事情。

听说这李二愣是财神下凡,连太后老佛爷跟摄政王他们都能好生的哄着,盼着这二愣子为他们大把的挣钱呢。

“新军又能怎样?你们今日当街斗殴,又殴打巡捕营官兵,形同谋反,这些都是要杀头的,还是请迷途知返,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严雄当惯了狗奴才,一心认定主子善耆能够摆平一切,这李二愣不过是个小小的统领,哪里能跟堂堂的铁帽子肃亲王对着干,这李二愣任凭他过去怎样,这回死定了。

这罪名严重啊,从前是抓不住他的把柄,这回抓住了,载洵贝勒爷好,庆亲王也好,还能放过他?

李安生知道今日之事再难善了,索性闹闹大好了,省得别有用心之人暗地里陷害他,他初来乍到,还没有摸熟京城的门道呢。

“来人,将这些当街袭击我新军将士的恶徒下了枪,乱棍打出去,什么巡捕营,老子还不放在眼里。惹急了我,小心一把火烧了那步军衙门。”

要是连步军衙门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他李安生接下来在京城这个龙潭虎穴里头只怕要步履维艰。

人都是这样,捡软柿子捏,要是今日在这个莫贵跟前落了下风,明天开始定然有一大堆的权贵前来欺负他。

对,他就是个凶徒,在京师都敢杀人放火,谁要是活的不耐烦了,就试试看。

警卫们一窝蜂的冲了上去,缴了对方的枪,这群软蛋居然乖乖的合作,一点都没有反抗,这让李安生更加的悲凉。

胖叮当在严雄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叫,吼道:“去,告诉你家尚书大人(善耆是首任民政尚书),今天就这么一回事情,想要找回场子,再划下道便是,我等都接着。想要凭借权势,将白的说成黑的,颠倒是非,嘿嘿,我倒要看看,这京城谁能拦着我们杀人放火。”

严雄摔了个狗吃屎,忙不迭的吐着泥土,哭丧着脸回头看莫贵等人,只见胖叮当也没有将他们扣下,只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巴掌,用鞭子驱赶着,跟赶牲畜一般的赶走。

这帮兵痞子,居然如此托大,哼,真是找死。

忠心耿耿的严雄立即哭天喊地的一瘸一拐的像狗一样冲上前,扶着莫贵哭道:“小公爷,贼人凶焰滔天,奴才无能,不能救主,还请小公爷包涵啊。奴才已经尽了力拼了命了,奈何那帮贼人实在是胆大包天哇。”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得怪可怜,嚎丧着,仿佛死了爹娘一般。

莫贵今日受了奇耻大辱,看见严雄这等狗腿子的贱样就心头火起,狠狠地给了他两个巴掌,怒道:“你这狗奴才,蠢货,无能之极,要你等狗奴才何用?”

严雄左右无法,嚎啕大哭,抱住了莫贵的大腿,给莫贵拍去裤子上的尘土,又拼命想起自己爹娘死时的哀悼,想要掉上几滴眼泪,忽然发现他爹娘死时好像根本就没掉眼泪,只是他小老婆被家中的河东狮折磨致死时,才掉了几滴猫尿。

一群人哭哭啼啼的往步军衙门而去,实乃前所未有的奇景。

围观百姓迅速的将消息传播出去,步军衙门吃了憋,这还是头一回,就看下文如何,必定是精彩万分。

一传十,十传百,两个时辰功夫,居然传遍了小半个北京城。

“李大人,连累了你,一来就让你看了笑话,又牵扯进来,只怕是一场祸事。”

柳重光过意不去,只是一味的劝着李安生赶紧离去,倒是让李安生对他印象大好。

“哼,怕什么?要惩办我,必须经过陆军部,这事还没闹到陆军部呢。善耆即便知道此事又能如何?替他那弱智侄儿强出头吗?先看看陆军部的大人们怎么说吧。”

如今执掌陆军部的不再是被权贵猜疑的袁世凯,而是铁良。

铁良潜心研究陆军,自诩知兵,被时人视为满族中杰出的军事人才,他对黑龙江新军混成协还是颇为照顾的。

自从他三十一年诏授军机大臣、兵部尚书、政务大臣等要职后,他便开始注意提拔良弼等一些满族青年将领及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学生掌管军事,力图抵消袁世凯对北洋势力的垄断。

李安生在军事上的见解得到了他的看重,又长期与袁世凯、徐世昌对着干,将黑龙江新军始终游离于袁世凯的控制之外。

就为了这点,铁良就对他另眼相看。

铁良一直在与袁世凯争夺北洋新军的统帅权,去年朝廷将北洋六镇中的一、三、五、六镇都划归他掌握,他在军事方面的地位日益重要。

为了进一步削弱袁世凯对北洋新军的影响力,他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如今黑龙江新军强势崛起,他一直怕被袁世凯掌握,平日里也多有笼络,更是准备推动黑龙江新军混成协升格为镇。

这回李安生进京述职,便是铁良的意思,想看看李安生到底忠心不忠心,能不能委以重任。

李安生早就看穿了这一点,所以这次过奉天而不停留,不去拜见徐世昌,直接就来了北京,也是在表明态度。

只要你铁良大人看得起我,我不介意投入你铁大人门下,而不去理会袁世凯与徐世昌等人。

徐世昌在奉天的确作出了不少贡献,但是由于他的软弱与可欺,被日本鬼子蒙蔽,出卖了不少国家主权,要不是他未雨绸缪,让三木青山这个生物拟态人强势进入奉天,得到了不少好处,只怕落到大仓组等日本鬼子手中的利益会更多。

不管袁世凯如何,徐世昌在东北这么个搞法,已经深深地刺痛了李安生。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靠向徐世昌,只有将他赶走,东北才能少些主权沦丧。

“来人,你们在这里守好门户,任何人前来都不要让他们进入柳府,哪怕是步军统领善耆亲自前来也不要理会,给我直接乱枪打出去。”

柳重光连忙哭着脸说道:“我的爷,可别啊,你这样不是等同于造反嘛。”

李安生哈哈大笑,说道:“我就怕步军衙门没胆子敢前来,要是寻常百姓,他们早就破家灭门,有我黑龙江新军的名号在这里,谁敢轻易前来趟浑水?”

“更何况,我可是要去军机大臣袁世凯家中拜会呢。他们要找我,让他们去袁大人家中找我好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