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能再让李二愣嚣张下去了,再这么下去,迟早被他抢了风头。听说这二愣子向太后老佛爷敬献了什么延寿丸,博得了老佛爷的欢心,老佛爷虽说不再大小朝政尽皆过问,但提拔一个谄媚之徒还是做的出来的。要是明年墨尔根改嫩江府,让李二愣坐了这知府位子怎么办?要知道,东北除了奉天之外,所有官员的任命要求都要比其他地方低上一等,凭着李二愣在垦务上的成就,也足够跟大人争一争,还是早日想办法才是。”

瓜阿察与恰穆伦两人舌灿莲花,拼命的鼓动着明安。

其实他们的话还是有些道理,到关内做一任通判,甚至在江南小县做一任县令都要比黑龙江做一任知府要难上许多,慈禧要越级提拔李安生,还真是有这个可能。

本来他们就对李安生异常抗拒,心生反感,拼命的排挤,无奈先前李安生凭借程德全的放权如鱼得水,根本就奈何不了这对手。

可风水轮流转,程德全下台了,来了个段芝贵,本来以为这回李二愣被召到齐齐哈尔去,是要吃挂落,被段芝贵夺了官职惩治一番都是可能的,谁知道李二愣好好的回来,毛都没有掉一根。

他们之前撺掇了明安,通过关系找到了邓观,想要在段芝贵跟前诋毁李二愣,陷害一番。

段芝贵上台来必定要拿掌握实权的程派官员开刀,这李二愣便是首当其冲,被杀鸡儆猴也是活该,怨不得他们几个,可哪里料到,李二愣居然凭借着墨尔根开铜山修铁路这样的借口,将段芝贵哄住了。

真是可恨啊,段芝贵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不但不惩办李二愣,将权力从李二愣手中夺走,反而继续纵容。

难道李二愣改换门庭,投靠了段芝贵?

要真是这样,那他们可就要好生想些办法,甚至动用在京城的靠山,不然的话,还真是竞争不过李二愣。

明安活动一番的话,李二愣还抢不走他的位置,可瓜阿察与恰穆伦两人不行啊,哪里比得上李二愣拍马屁直接拍上了太后老佛爷。

两人一吹一唱,配合的天衣无缝,优柔寡断的明安却迟迟沉吟着没有回应,不是他的性格使然,而是他也看出了两人明显的挑拨。

他在京城的靠山曾经透露过,袁世凯很是激赏李二愣,曾经想打压李二愣并纳入麾下,想将李二愣调到北洋衙门做官,却被李二愣推辞。

他倒是很欣赏李二愣,不畏强权,对程德全的知遇之恩念念不忘,这样有人情味的官员他还是乐意接近的,虽说他之前提防有加。

太后老佛爷很乐意看到李二愣在黑龙江冲锋陷阵,让老毛子难堪,所以,将来只怕还是会复了李二愣的武职,并不会威胁到他的位置。

所以他还是拎的清,没有附和他手下两员协领的怂恿,这两个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仗着有后台也经常不太尊重他,正该李二愣给他们些教训。

见明安迟迟没有表态,两人悻悻的出来,一边埋怨着明安的优柔寡断,一边嘀嘀咕咕,想要琢磨些手段出来整治李安生。

两人一回到了官署,便骂开了娘,明安要是不同意对付李安生,那他们就要承担风险。

寻常在黑龙江这等地方做官的,大多没有后台背景,这样的官员要是挡了他们的路,挡了他们的财,只怕他们早就下手整治。

要是一时整治不了,杀了便是,出了事自然有京城的后台撑腰。

可李二愣不一样,这个马屁精可是太后老佛爷都记挂在心上的,听说是一日都离不开那延寿丸,杀了李二愣要是上头追查下来他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哎,这该死的李二愣还真是好运,居然能拍马屁拍到老佛爷屁、股上。

本来两人在墨尔根待的好好的,明安是个一心要往上爬的人,不过多干涉他们捞取好处,他们也就放心的在墨尔根收取商税并且做边境贸易。

可是该死的李二愣自从重修了墨尔根古驿道,并且在路上设了税卡以及在进入墨尔根的要道设了集贸市场,他们就无从收取商税了。

墨尔根是中俄贸易的一个集散地,本来他们捞钱捞的舒服,跟俄国人的关系也不错,可是李安生横插一手,将他们的财路断了。

墨尔根由于战略地位的重要,经济、文化沉积深厚,农业、手工业、商业、交通、教育发展也有较快的发展,成为了中俄贸易大通道中的主要集散地和中转。

墨尔根古驿道重新修通之后,李安生在道路两旁的开阔地带屯垦,并且一直延伸进了墨尔根,使得地方上逐渐兴盛起来,许多的商行都搬到了集贸市场,形成了新的聚居点,墨尔根城内的繁华光景则是一落千丈。

每年春天都有一种活动当时叫楚勒罕,即兵车之会,地在卜魁城北十余里。规定是于草青时,各蒙古部落及虞人,皆来通市,商贾移肆以往。

各族人民除向黑龙江将军交纳貂皮外,主要进行商品交换,嫩江东部、北部的各族群众和俄罗斯人过墨尔根城前往,嫩江上游的木材也顺流而下于此销售。

可是今年完全不一样,改地方了,改在了集贸市场。

往年他们凭借兵车之会能从中抽取到大量的商税,而且还能通过关内的商行得到不少的好处。

可这些全部都给李二愣搞砸了,整没了。

他们另外一个重要的收入便是常年替关内商会收集皮毛、药材、牲畜、烟草、香料与糖块等商品,然后从中赚一笔佣金。

可李安生自从屯垦之后,使得打猎采药为生的各民族汉子们都开始下了田,就算有货物,也都是卖到了李安生组织的商会。

李安生在黑龙江的几项善政也开始得到推广,开辟药田种植药材,养殖各种皮毛动物,兴办养殖场大规模养殖大牲畜,还有制糖厂、皮革厂、制酒厂等大量的工厂,甚至还开始种植烟草与香料,据说长势喜人。

这怎能叫瓜阿察与恰穆伦两人不发疯?整个生财之道都硬生生被李安生给掐断,眼看着大笔的收益都归入了资历浅薄的李安生手中,怎能不妒忌到死。

这次俄国人提出由他们两人出面组织开采铜山,成功后给他们两成干股以及五万两银子,这是多么丰厚的一笔收入。

两人买通了邓观向段芝贵说项,结果被李安生不动声色的化解,实在是气闷。

“两位大人,不知为何在此长吁短叹?”

正当两人商议之时,门外却是来了访客,而且听口气,架子还不小。

这人青色瓜皮小帽缀着一块龙眼大的白玉,一身藏青色的长袍,外头是紫色镶金丝边的马褂,瓜子脸倒也白净,只是鹰鼻隆目,虎视狼顾,一瞧便是个狠角色。

另外一人,站在他的身边,却是身形瘦削,面皮青白无须,一双三角眼似睁似闭,眉毛吊梢,瞧着虽显阴柔,却让人不敢小视。

“原来是刘大少,不知齐齐哈尔那边可有进展?”

两人都站了起来拱手见礼,显然这刘大少是他们不能怠慢的人物。

刘大少哈哈一笑,也不答话,却拉着身边之人说道:“这是从京城来的金大爷,这次刚好在路上巧遇,便请了一同过来拜见两位大人。”

“好说好说,这位金爷,初次见面,礼数有所不周,还望海涵。”又请了手下引入坐席,奉上茶水。

这刘大少也不客套,拱手谢过,大步前行,直挺挺的落了座,一甩长袍朝着那随行之人说了个“请”字,便大模大样的坐了。

那随行之人也大喇喇的坐在了刘大少的对面,显然也是个有身份的人物。

“不知这位金爷此行墨尔根所为何事?”瓜阿察见这人身份显然并不在刘大少之下,显然是他们眼误。

“却是来看看这边的店铺生意,顺便来散散心。”

见瓜阿察愣了愣,刘大少笑着说道:“这位金爷家中开着几家商行,也有不少店面,更做典当钱庄。往日里常往二位大人府中跑的那金掌柜,可不就是金爷的远房侄子。”

瓜阿察本来猜到几分,听了刘大少如此一说,倒是心里透亮,这位金爷只怕是京城金家的直系子孙。

这金家家大业大,背后有庆亲王奕劻撑腰,金家其实是奴才,可眼前这位金爷这样的奴才倒是凶焰滔天,到哪里都是个人物。

金家的典当行与钱庄人脉极广,连李莲英都在其中存了大笔的银子,有着不少的股份。

这样的人物,可不知何故到了墨尔根。

不知不觉瓜阿察与恰穆伦两人说起话来,都带着些谄媚,笑话,他们的主子都要讨好奕劻与李莲英,更别提他们,这位金爷可是“代天巡牧的钦差大臣”啊。

原来金家在墨尔根的生意也颇大规模,占了墨尔根每年贸易份额的三成还多,可从去年开始就急剧萎缩,到了今年更是亏了大笔银子,所以特意来查问详情。

恰穆伦不善言辞,可瓜阿察却是喜上心头,缘分呐,于是添油加酱的将李二愣掌控了墨尔根古驿道与集贸市场,掌控了地方垦务,从而控制了墨尔根地方商税与贸易等事说了一遍,更恶毒的泼了不少脏水。

刘大少也从旁推波助澜,配合的天衣无缝,原来他是故意将这位金爷领了来,就是为了要将这番话说给金爷听。

这刘大少叫做刘绍成,乃是隆昌长商号的少主,这隆昌长家主是大地主大买办出身,靠着盘剥与洋人发了家,如今想要吞了梅宝聪家的宝来,更上一个台阶。

这刘家也攀上了载振的关系,更与几位国公贝勒结了亲,很是威风。

“原来如此,不过是个撞了大运的鼠辈而已。要对付他也不难,那延寿丸的方子早就抄入了宫中,只是宫中炼制不得方法,品质远远不如这李二愣所制而已。听说他办的制药厂生意兴隆,那将这厂子买下来便是,到时延寿丸也好,其他药也好,不是都归了我们。惩治了他,又有延寿丸献上,太后老佛爷也不会怪罪下来。咱们不是有庆亲王爷么,怕个龟蛋。段芝贵那边,不就是想李二愣能在铜山与铁路上给他好处么,我们一样能给,把老毛子叫来,金爷我跟他们谈谈。”

这金爷说话口气极大,隐隐有一股自负与霸道,让刘绍成等人喜上眉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看,便从地方垦务入手,烧几家垦殖园,烧了那主持招股的工商银行,任凭他李二愣三头六臂,也翻不起身。”

这边商议着阴谋诡计,真是一套又一套,都是干这事发家的人,那叫一个熟练,哥别的不会,就会害人。

刘绍成眼中闪烁着恶毒的眼神,哼哼,李二愣倒是其次,最要紧的就是打垮梅家,让宝来商号破产,产业皆入他手。

到时候,嘿嘿,梅家那如花似玉的大小姐,还不是他的?

一想到梅家小姐那国色天香的美貌,顿时想入非非起来,连骨头都轻了一半,倒似能飞起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