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竣对于胭脂沟粮食自产也很上心,胭脂沟目前最需要劳力,没有粮食是万万不行的。

加上李安生屯垦与修路的计划,必然有大量的劳力会涌进胭脂沟,可以说,手中有粮食,才能放手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没有粮食,什么都行不通,从外地运粮食过来可不是一般的高价。

“想不到你留洋学军事,却对农事也是如此在行,要不是这几天我去开垦的土地上去看了看庄稼长势,还真不敢相信。”

这段时间以来,刘竣与李安生说话也随意了许多,固然是李安生帮上了许多忙,也有存心拉拢的意思。

“护矿营一应事务我都能做的了主,但你的前程,还得要袁大人点头。你是留过洋的,胭脂沟留不住你,我也不想误了你的前程。但时局多艰,许多内幕你不清楚,今年袁大人准备主动辞去各项兼差,并将北洋军一、三、五、六各镇交陆军部直接管辖。”

刘竣的语调有些低沉,显然对袁世凯目前遭受的巨大压力感到担忧,自己的前景也是不明,权力斗争虽然牵扯不到他,但他也是想要在胭脂沟做番事业的,没有了袁世凯在朝堂上扛起全部责任,他什么事都办不成。

就像当年李金镛有李鸿章的全力支持,不然许多事也是束手无策。

李安生听刘竣如此说,也明白他确实是袁世凯的心腹,不然的话不会连袁世凯准备主动削权,并交出军队也知道,但是,袁世凯的势力不是那么好打压的,至少军队交出去,并不能证明袁世凯不能掌控军队。

李安生不知道刘竣说这话的意思,沉吟了片刻,问道:“不知道朝廷对袁大人自削权柄,有何补偿?”

刘竣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兴许是要进京了,虽说要离开北洋,但初步意思是任军机大臣兼外务部尚书,成为中枢重臣,朝廷倒也不薄。”

李安生听他将这些八字还没有一撇的秘闻说给自己听,明白是将自己当心腹无误,但也许是他故意如此,笼络自己罢了,但只要能得到他的信任与支持,自己的计划就能一步步实施下去。

“此时进北洋,时机并不恰当,如你坚持要去,我也可以向袁大人推荐。”

虽说此刻北洋军的前景不明,但知道后世历史的李安生却知道,并不意味着袁世凯暂时离开北洋,北洋军体系就会给权贵分化掌控,自己现在过去也不会受到权贵的打压,只是暂时不能一展身手罢了。

不过李安生只是思索了两三秒就做出了决断,他的军事水平自己知道,只是个半吊子的伪军事迷,他的根在土地上,在关外的广阔土地上。

“为刘大人效力也是一样的,同样为袁大人办事,更何况,眼下胭脂沟百废待兴,还没做出些实绩出来,便要急着走,不是脚踏实地的作为。我眼下只想着能重修墨尔根古驿道,将金厂重新开遍漠河。”

“好,好好,不枉我对你寄予厚望,你与林虎眼下便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等都需要脚踏实地,且将这里的事业做好了,将来总有远大前程。”

刘竣也将胭脂沟金矿当成一番历练,当成自己的晋身,志向远大,当然不愿意局限于此地,李安生肯留下来助他,他当然肯重用,甚至为对方考虑将来的前途。

“你便先兼任提调,虽说是个小官,但好歹也算进了仕途,等胭脂沟重新声名鹊起,我便为你请功,保奏你为会办一职。”

总办与提调等官职都是临时委派,多见于洋务企业与一些重要部门,但只要洋务企业以及胭脂沟金厂一直存在,这些官职也就一直存在,就算将来取消,也必定是能再进一步的。

刘竣眼下是正六品总办,比照当年李金镛四品总办,只要在这里做出政绩,自然能往上再进一两步,他也清楚如果明年袁世凯要进中枢,作为自削兵权的补偿,军机大臣等重要职务朝廷是不吝啬的,那么他的前程也就不成问题。

李安生所任提调乃是正九品,而同样进了一步的会办刘文凤,则是正七品,也就是说,刘竣是拿正七品的顶戴在勉励李安生。

虽然李安生并不在意官职高低,但他更在意能不能实际掌握权力,刘竣早晚是要高升的,只要他能迅速的爬起来,在刘竣调走之前就能将他提到更高的位置,这也是刘竣已经替他考虑到的。

“墨尔根古驿道真要修通,只怕墨尔根早晚都要撤副都统而改设府县,设县也未尝不可,凭你在胭脂沟的地位,或许能出任墨尔根首任知县也不定。”

知县是正七品,况且又是无人愿意来做官的黑龙江,到时李安生真能出任会办的话,在墨尔根任知县倒并无多少阻力。

刘竣很清楚资历的重要性,在黑龙江当个知县,只怕在京城连个小吏都排不上,在南方富县连九品芝麻官都不一定能当上。

李安生短短时间想要爬上高位,是千难万难的,更何况军中也要熬资历,更要牵扯到派息斗争,还是安心在黑龙江积累资历的好。

墨尔根设县的话,凭借李安生眼下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还是能做出政绩来的,这让刘竣也就多了些底气,将来要用李安生,将他调入京城,也就少了许多阻力。

朝廷在不设驻防将军之处,都统即为该地方的行政长官。在设有驻防将军之处,一般设有专城副都统,为正二品,黑龙江设将军,所以墨尔根副都统受将军节制。

照道理墨尔根最高长官眼下是正二品武将,但是刘竣考虑到墨尔根改军治为民治的话,上面必然会有一番争议,说不定只会设县,不然设府的话,李安生是怎么都轮不到的。

要是不能如愿也无妨,松嫩平原入地富饶,到哪里都能做一番事业,只是没有墨尔根这样好的条件罢了。

“职下才疏学浅,又资历浅薄,一时之间岂能提拔高位,我倒是不奢想。”

不管怎样,李安生总要做做样子,一任知县对一个刚进仕途又没有背景靠山的人来说,的确是骤得高位了。

刘竣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道:“你还跟我说这话,忒见外。我便跟你说实话,你别往外传。你可知道近年来一直在议论东北设行省一事,只怕是板上钉钉了,只不知道是今年还是明年。所以墨尔根撤副都统是必然的,我们修驿道,只会让这事提前。东三省总督的位子,我在京城听闻徐世昌徐大人正在活动,但我想,只怕他还真能如愿,凭你的脑子,也能想到这一节。”

李安生仔细一想,的确如此,袁世凯都辞了兼差,又去了兵权,光是进中枢可弥补不了,那么必然要受惠到袁世凯的左膀右臂徐世昌,朝廷也未必没有拉拢徐世昌分化两人之间关系的心思。

想通这一节,那么,刘竣之前说保奏他为墨尔根首任知县,倒不是在敷衍自己,也不是在说诳话。

“下个月我便往京中去一趟,办钱庄、修路以及募股诸事非得让袁大人首肯才可,另外,我便为你捐个道台,将来也方便些。”

“这银子我替你出了,你且坐着,你我不须如此。”

见李安生想要起身拒绝,刘竣连忙搀扶他,将他按在了座位上。

他知道李安生是个有骨气的刚硬之人,从不以奴才自居,也不卑躬屈膝,这样的性格在京城是寸步难行的,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年轻时的自己,未尝没有铮铮傲骨,无形之中对李安生另眼相看,惺惺相惜。

本来他怀疑李安生真有革命思想,但接触下来却是个办实事的,并无满口的悖逆言论,也从不蛊惑他人,脚踏实地,让他极为欣赏。

“怎能让大人破费,这如何使得?”

刘竣笑道:“你又有什么钱?抄没胭脂沟非法商户资财,你虽得了些钱,但都用在了安置矿丁身上,这些我都清楚,官是要捐的,还要趁早,你要觉得不安心,便帮我做些政绩出来。”

这话推心置腹,让李安生受用不已,他虽然对腐朽的朝廷不抱希望,但毕竟还是有好官的,比如刘竣,也比如在关外声名显赫的程德全与宋小濂等人,正是有这些人的存在,因为他们在局部不懈的努力与奋斗,千疮百孔的国家才能够勉为其难的在继续支撑。

李安生平时与矿丁们吃在一起,穿的衣服也尽是旧的,若不是拾掇的干净,只怕在人堆里跟苦哈哈没啥区别,这些刘竣都看在眼里。

若是他是个有功利心的,又满口的革命道理,刘竣自然是要严加提防的,可他并没有收买人心的动机在里头,也与那些夸夸其谈无能于实务的革命党人完全不同,也使得刘竣彻底的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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