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笑了笑,道:“只是谣言罢了。”

老翁便没再说话,挥挥手让他走,自己则持着钓竿继续钓鱼,宛如一座泥塑,一动不动。

谢源从河边回村,正走在路上,遇到了从书院回来的周亭。

他背着个包袱,还穿着一身长袍,看上去意气风发,远远就朝着谢源笑着恭喜:“我早说你不是平常人,蔡老可是个大人物。”

谢源提着鱼,没跟他解释,只是看了他的包袱一眼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从书院回来了呗。”

“今日不是旬休。”

“嗯,不去了,你大可以等我的好消息了。过不了两个月,朝廷就会给我颁下官职。”周亭背着手,笑着道。

谢源微微蹙眉,困惑地看向他。

周亭笑道:“前两天我遇到了位大人物,欣赏我的才华,愿意替我举荐。”

“对方是什么人?”本朝三品以上官员才能举荐,除了蔡阁老外,还有其他人来了这里吗?

周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谢源。

在听到对方是个宦官的时候,谢源微微皱起眉。本朝之中,宦官势大,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对他的通缉也是因为宦官之首的阴会水下的命令。他对于宦官之流,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因而谢源顿下脚步,警告地道了一句:“凭借你的能力早晚能考上,不用举荐依旧能行,最好还是离这些人远点。”

见谢源表情冷淡,周亭沉默了一会,问:“你也觉得对方是宦官就不是好人吗?”

“本朝中宦官多是阴会水的人。”

周亭不甘道:“我当你是个有才学的,和旁人不同,不成想连你也有偏见!”

“当时我被蔡老拒之门外,全书院的人都拿我当笑柄!只有那位大人不嫌我品行有缺,将我收在麾下。”

“况且勤恳好学又如何,还不是比不过你们这些天生就是聪慧过人的!现在有了机会,凭什么让我放弃!”

周亭被蔡凤春拒绝之后,本来是打定主意好好筹备科考,可书院之中总是会听见一些刺耳的奚落。可原先他还是书院榜首,现在却被众人嘲讽,暗自使绊子。

他都忍了,可心中积压了太多愤懑,这让他一心想要找机会出人头地,即使对方是宦官又怎么样,只要有人赏识,就算是宦官,他亦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谢源平静地看着面前激动的少年。比他年长几岁,可周亭并未见识过lt;a href=<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a> target=_blankgt;官场的险恶,与宦官为流或许现在能获得些好处,却不会想到这样才是将自己的前途斩断。

周亭怒气冲冲地说罢,便一甩袖子离开。

谢源没有硬要改变他想法的意思,提着鱼篓径直朝着沈家院子走去。

今日是盖屋的第一天,赵三娘子起了个大早在厨房中烧锅做饭。

沈乔方一走动,就被赵三娘子唤住了,往她的壶里塞了两把干茶叶。

“桑叶生津去火,等会你拿了碗多倒一些,放在外面的桌子上,一会你爹请来叔叔伯伯们好喝。”

沈乔应了声,携着茶壶来到院中,沈家院子里聚集了十来个人,多是穿着布衣的壮年男子,是沈丘请来帮忙盖屋的。

村里修个猪棚,建个围墙一家上阵要花个两天才能建好,要盖屋更是个大工程,需得请来一些对盖屋有经验的老手,再要一些能干粗活的年轻力壮的汉子。

都是同村人,请来帮忙是情义,少不得多做些鸡鸭鱼肉,好酒好菜地好好吃上几顿。

只是今天早上清点时,赵三娘子发现自己买少了鱼,一大早便指使着谢源找渔翁买些。

沈乔也一早上没看到谢源。

她提着壶,倒好茶,将茶碗放在桌板上就回到了厨房给赵娘子帮忙。

一开始村里人听到沈丘正在请人帮忙盖屋,每天给六十文的时候,还以为在说笑。六十文,足够买三只鸡,一条羊腿了。盖个屋子哪用得着开这么多的工钱?

等看热闹的众人揣着手到了沈家院子外头时,便见到了一辆辆停在外头的大车,一掀开挡雨的蒙布,里面齐刷刷地排着红砖和瓦片,因为数量太多,根本搬不进这小院子。

等上手细细一瞧,顿时嘴张得能塞下鹅蛋:“这不是流坊村红砖头?这瓦片……这是邯郸的瓦片!”

因为太吃惊,众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的表情有多滑稽和夸张。

沈丘便站在车前朝着众位乡亲拱手:“我沈丘今日盖屋,需要人手,各位父老乡亲多搭把手,饭管饱,肉管够,等盖完了另按人头给六十文!”

“我娘子已经做好了饭!我沈丘保证,只要来帮忙,之后每顿饭都和今天一样!”

众闲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院子当中正摆着四五张大桌,各个大鱼大肉摆得满满当当,赵三娘子和沈家姑娘还在不断地往桌子上上菜。

闲汉愣愣地吞了吞口水,目瞪口呆地盯着桌子上的肉:“这……这可当真?”

盖个屋子少说要四五天,不说一天三顿饭,就是一天只一顿饭有这个标准也有的是人来,况且还有工钱!

这沈丘真是大手笔!

沈丘洒脱大笑:“一言九鼎。”

隔壁的娘子趴在墙头上,伸长了脖子往里头张望,可看红了眼。满桌的大鱼大肉,院子外头一车车的好砖瓦,少说也要五两银子!就为了盖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