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王妃。”飞影晒晒笑道:“虽然属下知道,属下长相英俊不凡。您也不必这样子一直对着属下微笑不是?您要知道,您这么对着属下微笑,爷要是知道了。难免会心生嫉妒,他如今强敌环饲,若是这心里一有了嫉妒,难免做事情就有些不沉稳。这若是不沉稳……”

他只顾着向自己的女主子循循善诱,苦口婆心的进言。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女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雨荞此刻正一脸看傻子样的见鬼神情。

而女主子身边的叶七小姐,一张美丽的脸孔上,渐渐布上了阴云。

“啊王妃。”飞影说了半晌,却并没有等到半丝回应,终于不自在的伸手挠了挠头:“话说忠言逆耳,但作为主子最最衷心的侍卫。属下就该有冒死进谏的觉悟和净胜,属下的话您都听到了么?”

他抬头,终于发现屋子里的气氛很是诡异。

“那个……您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

“你家这个侍卫,很有意思。”上首“文青羽”缓缓放下手中茶杯,声音却难掩愉悦。

飞影一愣,忍不住多看了自家王妃两眼,王妃这么说什么意思?

“咕唧。”

诡异的气氛当中,一道白的近乎幽蓝的光芒闪过,冰魄红宝石样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委屈。朝着文青羽一头扑了过去。

却在即将扑入文青羽怀中的一瞬间生生止住了脚步,然后……停下,抬头。

大眼睛在文青羽脸上停留了一瞬,突然回头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叶七的怀里。

那颗雪貂狐狸大白猫样的头颅,在叶七怀里蹭啊蹭。

飞影终于石化,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连王妃的爱宠都这样子明目张胆的叛变了?

话说,这位传说中的神兽,这样子抛下自己主子,在另一个女人怀里求安慰,真的没有问题么?

眼看着叶七脸色一暗,手指便要去捏冰魄的后颈皮。冰魄抬头,一双眼睛水汪汪,圆溜溜。似乎氤氲着一汪泉水,眨也不眨看着叶七。

那个眼神,即便是心如磐石的人,看一眼也能瞬间融化了。

叶七叹了口气,终于缓缓放下了手。冰魄一声欢呼,朝着更深处扎了进去。

边往里蹭,还不忘回头朝着飞影投去一瞥。

飞影嘴角一抽,他毫不怀疑,冰魄刚才那一瞥,充满了各种毫不掩饰的鄙视。

“飞影。”叶七抚摸着冰魄雪白的皮毛,声音淡淡的说道:“荣王府的茅厕看来是不够施展你的才华了。”

“额?”

飞影一愣,终于第一次将目光郑重的投向叶七,良久,瞳眸中渐渐渗出一丝了然。

“你……你是……王妃?”

眼看着叶七几不可见的的点了点头,他一张脸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看向文青羽。

“那……你……是……什么鬼?”

文青羽磨牙:“王妃,实际上,我们尚书府的茅厕打扫的人手也是很不够用的。”

“叶……叶……”

雨荞轻叱一声抬眼,对于飞影这样一幅见鬼的神情,感觉无法直视。

叶七,也就是真正的文青羽缓缓说道:“看来,你的易容术基本上可以过关了。”

叶七微笑,温雅而贤淑:“叶七多谢王妃谬赞,不是叶七技艺精湛,实在是世人太蠢,总被眼睛蒙蔽了心灵。”

飞影脸色一暗,他毫不怀疑,这个太蠢的世人中就包括了他。此刻,他却是非常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文青羽抬手将叶七给她的瓶子扔给飞影:“去把这个东西找个礼盒装了,皇上即将选秀,本妃得送份大礼才行。”

叶七嘴角一抽,那瓶子里装的不是阴兵尸毒么?

刚才巷子里的傀儡阴兵摆明了是宫里来的,文青羽不但不加掩饰,还将这玩意明目张胆又送了回去。这不是赤果果的打人脸么?

“哎。”她叹了口气:“这玩意都烧成了灰了,实在跟普通的骨灰没什么分别。本妃还是亲自写个折子吧。”

“飞影?”她清眸中闪过一丝冷芒:“蜀国礼法中,蜀王正妃是不是有临时授命,行使蜀王权利的规定?”

“有啊。”飞影点头,王妃这么问是?

“很好。”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燕京城里真该好好热闹热闹了,不给点颜色瞧瞧,某些人还真就忘记了。蜀荣王府不是好欺负的!”

那个笑容,温良无害,大家闺秀一般端庄。却无端端叫所有人都觉出了一丝冷意。

叶七缓缓喝着茶水,看着文青羽有条不紊的布置了数条任务。

她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激赏,唇角边的笑容渐渐变的真诚。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才懒洋洋说道。

“王妃这么做,不怕将荣王府推到风口浪尖上?”

文青羽低头,挠了挠冰魄颈边长毛:“本妃即便不推,荣王府仍旧日日在风口浪尖上。”

“哎。”叶七摇了摇头,似乎极为苦恼:“只怕,王妃接下来的日子要非常忙了吧。”

“这跟本妃有什么关系?“文青羽勾唇一笑,怒放芙蓉般娇媚。

“本妃如今是叶七!”

叶七狠狠一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转而变的有些许的阴森。

“不带这么阴人的,老娘不干了!”

文青羽淡淡撇她一眼:“或许,七小姐更喜欢回燕楼传唱的话本,能够出现传奇女侠叶七的名字?”

叶七一句话给噎在了喉咙里里,只剩下胸口的一口浊气呼哧呼哧直穿。

良久,方才闭了闭眼,再开口,声音却是一片无奈。

“认识你们这一对黑心的夫妻,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随即,她磨了磨牙:“你要干什么,赶紧干去。干完了赶紧的回来,老娘再不想跟你们有任何的交集。”

文青羽别过眼,微微一笑:“七小姐要相信,你这一次出手定然不会亏本。不过世事难料,再没有任何交集这种事情,还真是说不准。”

叶七一声冷哼,不再开口。

这个时候,谁都不会知道,文青羽一句玩笑样的无心之语,竟然成了箴言。

无论是洛夜痕还是文青羽,注定了都不可能做一个平凡的人。所以,叶七这般有本事的人,怎么都不能逃过渐渐纷乱的天下大事。

那个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淮南某城的一处普通宅院里。

一个天青色衣衫的绝美男子,微凉的眼风正缓缓扫过手中书信,一张薄唇紧抿,凤眸中渐渐溢出一丝冰寒。

玉白修长的指尖一抖,手中书信瞬间成了齑粉。

“后位么?”他薄唇一勾,如诗如画容颜上淡漠的近似无情:“好得很!”

“既然喜欢玩,爷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他缓缓靠在椅背上:“去,传令回京城。是时候都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低悦慵懒的嗓音,清淡的不带半丝起伏。却莫名的叫人心头发冷,似乎淮南温暖的气候也无法叫人生出半丝的暖意。

白衣胜雪,俊雅出尘的男子,一双清澈深邃的眼波,缓缓自满天星辰间收回。薄唇边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国师大人。”屋中阴影里跪伏着的隐卫微微扭了扭跪的发酸的膝盖,轻声说道:“可要阻拦?”

“阻拦?”清雅出尘的国师大人华浅笙微微一笑,谪仙般纯净:“天命如此,你阻拦的了么?”

第二日的燕京城,一下子热闹了。

据说,早朝时分,一份标着特殊印记的折子出现在连胤的御案上。

蜀荣王妃文青羽亲自上书,言辞犀利的指出,皇宫里有人私下安排特殊杀手刺杀荣王妃。杀手手段残忍,布局精妙。

荣王妃在荣王府侍卫的守卫下虽然全身而退,却身受重伤。希望皇帝下旨,交出凶手,还荣王府一个公道。

与折子一同出现的,还有一瓶子奇奇怪怪的粉末。没有人知道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连胤的脸色却极其的难看。

连胤极力压制此事,本不欲大肆宣扬。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与此同时,户部上书,说是京城权贵居住的玄武大街金衣巷无故遭遇天火损毁。牵连房屋甚多,损失惨重。希望皇帝下旨,估量损失,安抚百姓。

京兆尹上书,说是找到了有力证据,证明金衣巷大火并非天火,而是人为。希望皇帝下旨能够彻查。

钦天监上书,天火蹊跷,星象显示阴邪作祟,恐影响大周国祚。希望皇帝下旨,祭天祈福。

御史台上书,刑部尚书,吏部上书……

整个早朝纷乱而喧嚣。

同一时间,京城各个酒肆茶楼,都在沸沸扬扬传播着同一个段子。

有人将荣王妃遇刺的事情编成了话本,这一段故事编的极有水准,紧张,刺激而又充满神秘。

话本里说到,荣王出使徳溪城,乃是奉天命而行。不然,参加个武林大会,哪里需要堂堂一个国师随行?

所以,身为荣王妃的文青羽便遭到了阴邪之物的嫉恨。趁着荣王离京之际,派出无数阴兵妄图击杀王妃。

结果,王妃自有神灵护佑,关键时刻,召唤出烈火金莲,一下子将若干阴兵尽数烧死。

所以,刺杀当日金衣巷上空才会莫名出现漫天红光。

阴兵临死之前仍旧不甘心,妄图将天火引至普通民居。荣王妃为了收回天火,受了重伤,致使卧病在床。

而那群阴兵,则在荣王妃神威之下,消失于无形。

一时间,燕京城里人心惶惶。

百姓们的心情尚未平复,雪片般的奏折几乎就要将御书房给淹了。

口径却相当一致,荣王正与德溪为大周国威奔忙。为了能叫荣王安心,请皇上严惩刺伤荣王妃的凶手,并妥善解决阴兵留言,安抚大周百姓。

叶七只觉的无语,对眼前云淡风轻的女子越发的钦佩。

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却凭着一双纤纤素手将大周朝堂和燕京城搅得一团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