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后,郝贝才蹙起了青黛色般的秀眉,粉舌悄然伸出舔了舔干燥的快要起皮儿的唇片,疑惑的看着那个贴着护眼贴仰头坐在长椅上的顾竞然:“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顾竞然听郝贝的问话,并没有马上回答反倒是继续沉默,死寂一样的沉默。

郝贝这就不淡定了,这个顾竞然好像是知道很多事儿一样的,不会这么平白无故的说这样的话吧。

所以……

难道顾竞然是在暗指她爷爷的事情?

说她看不清眼前事实?

不管怎么样,爷爷是真爷爷呀,就算是有些诡异的在珍珠丢后几天后就找来了,就算是有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关系的,爷爷对她的关心是真的?

说她用眼晴看不清的,是说的这个意思吗?

当郝贝把心中所想问出来时,顾竞然倏地拿掉脸上的眼贴,继而又戴上原先的黑框眼镜,红外线扫描一样的眼神把郝贝全身上下扫描了个彻底,活脱脱的把郝贝当标本了一样。

最后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开了口:“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女人总能找一个高大上了的男人了。”

郝贝想也没想,反射性的就问出口:“为什么?”

顾竞然一脸灿笑着答曰:“因为你们都长的够白。”心中则在腹诽着:白痴的白。

谁知道郝贝这姑娘此时会犯二,伸手摸自己的俏脸,心想是说皮肤够白吗?她的皮扶的确不黑的。

顾竞然看到郝贝这副自恋的白痴模样,差点要抓狂了,烦燥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而后直言不讳:“我是说你们的这儿够白。”

郝贝疑惑的看了过去就看到顾竞然说这话时,比了个动作,是食指点在太阳穴处的……

火气蹭的一下从她心头迅速的扩散开来。

靠,尼玛的,这顾竞然是在拐着弯骂自己脑袋够白,那不就是骂她白痴的吗?

顾竞然看到郝贝生气时小嘴儿嘟着活像个粉红猪当下就笑开了花……

郝贝却是拧着黛眉,寒着一张俏脸儿,表达着姑娘她生气了。

“好吧,看在你今天娱乐了我的份上,我就给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说盲人心灵呢?那是因为他们的眼晴看不到,人体的器官都是有互补和代偿的功能的,当眼晴看不到的时候,心就起到了眼晴的作用,肩负起眼晴的功能……”

顾竞然的嗓音如她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清冷淡然,声线清脆中带着一股沉闷的暗哑,就这样的声音萦绕在郝贝的耳际,无限的蔓延,仿若来自山间古老寺庙的钟声一样震荡在心头。

良久,一直久到顾竞然都离开了,郝贝才回了神。

却依旧是似懂非懂的节奏!

疑惑的看向顾竞然消失的方向,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医生。

坐下来重新坐在长椅上守在爷爷的病房外,兀然而来的手机铃声打思了她的沉思。

一看电话是家里打来的,就赶紧接了起来。

话筒里传来她姐郝艳的声音:“二贝二贝,你快回来,妈她,妈她……”

郝贝听她姐的声音在电话里都颤抖后面的话根本就是抖的说不出来那种,故而着急的大声问着:“姐,你说清楚点,妈到底怎么了?我从家里出来时还好好的呢……”

郝姐姐泣不成声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快回来吧,妈快不行了……”

轰隆隆!

【妈快不行了……】

郝姐姐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炸的郝贝僵直住了身子,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长椅上。

良久,其实也就一分钟左右,她才回了神。

连滚带爬的往医院外冲去,沿路上不知撞翻了多少人的却是急的连句对不起都没有说的。

到了医院门口,看到别人正拦下来的出租车,她也是想都没想的冲上去,坐了进去,从包包里拿出二百块儿递给边上的司机师傅着急的说:

“师傅,开快点,如果不够我还给你钱,你快点把我送回家吧……”

满脑子都是她姐说她妈快不行了那句话,还有电话里传来的她弟媳妇儿的哭声,左手和右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坐在座椅上活像坐在刀尖儿上一样动也不敢动一下。

司机师傅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哭的跟泪人一样,还从包里拿钱,禁不住的的开口:“好勒,你坐好了。”发动车子往前面的路上行去。

出租车开离原地后司机才问她:“姑娘,去哪儿?”

郝贝喃喃的一直说着:“送我回家送我回家……”可就是没说她家在哪儿。

司机又开出一点路,才又问一句:“姑娘你总得告诉我你家在哪儿吧?”

郝贝这才回了神赶紧的说了地址:“碧水园a座是我的家。”

司机一脸看神经病一样的神色看着郝贝,碧水园跟他现在行驶的方向正好是相反的,这女孩子,看起来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呀……

司机铍着眉头调转了车头往碧水园开去。

到了楼下,郝贝飞奔下车,直接往a座奔去。

屋内,早就乱成了一团团。

郝贝进去时,人都在她妈的卧室里。

卧室里,就看到她姐在哭,她弟媳妇儿在哭,还有她妈也在哭——呼,她妈也在哭,那她妈就没事儿!

她爸和她弟则是黑着一张脸,呈现两方拉锯的画面。

“怎么回事?姐,妈这不好好的吗?你怎么说……”

郝妈妈坐在床上一脸抱怨的神色说道:“是我让你姐那样说的,我要不这样说你还知道回来吗?”

郝姐姐和刘秋蔓神色都有尴尬的避开郝贝看过来的眼神。

原来刚才是郝妈妈主导的一场戏,为的就是骗郝贝回来。

“……”

郝贝哑然,只觉得心里堵的更加厉害了,喘了下粗气,一双美眸通红的看着她妈说:“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道我刚才在哪里吗?”

郝妈妈也让女儿这样子给吓坏了,但心中的信念依旧在。

“二贝,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认你爷爷了,你说说你出去这么久是不是都跟你爷爷在一起,我可是在阳台上全看到了,你跟你爷爷他们一起走的……你是不是不打算要妈了呀,是不是打算跟你爷爷走了……郝二贝呀,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是我把你从那么小一点点养这么大的,你吃的是我的奶水长大的,你就这么要扔下老娘了吗?”

郝贝的身子踉跄了一下,满脸泪水的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一直退倒在地沙发上瘫坐下来,神情痛苦的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两声吞咽。

就这么坐在那里,全身没有一点点的力气。

她累了,真累了!

裴靖东让她累。

她妈妈让她累。

她爷爷让她累。

生活,怎么会是这样的?

她想不明白,这些人可都是她最亲的人,为什么要这样逼她?

她只是一个人而已,一个小女人!

她想要的不是荣华富贵,也非金钱权利,她想要的只不过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仅此而已,就这么难吗?

“梅呀,你别逼贝贝了,那是她亲爷爷,贝贝就算是跟她爷爷走了,也不会忘记我们的……”

郝爸爸还在劝着郝妈妈,让郝妈妈不要再闹了。

郝妈妈气的眼发红,眼睛里的寒光变成两把利剑,向着郝爸爸直刺过去。

“郝华国,你给老娘闭嘴,是不是真想逼死老娘你才甘心。”

“哈哈,妈,你别说笑话了,就你,会自杀吗?全天下的人都自杀了,你也不会自杀,你也就会吓吓我姐,也就我姐二,每次都能让你吓到……妈,当人不能太自私了,我姐好不容易找到家人,你这是做什么呀?”

郝小宝冷笑着反驳着他妈的话。

刘秋蔓在边上扯了下引出的衣角,小声的说着:“小宝不许说这样的话。”

郝妈妈那叫一个心痛呀,这是她最疼的儿子,可是到现在,竟然不帮着她,反倒是儿媳妇帮她说话。

“我不管,总之,郝二贝,你听好了,你要是敢认你那个爷爷,老娘就死给你看。”郝妈妈掐腰瞪眼一副泼妇的模样,完全就是在把郝贝往死里逼。

却不知,这也是把她自己往死里逼。

郝贝抬眸,一双水眸儿中写满了痛苦的神色质问:“妈,你还是我妈吗?有你这样逼着我的吗?我都说了……”

郝妈妈还是那样一副听不进劝的模样。

这让郝贝很无力的不再解释下去了。

就算是把爷爷现在在医院的事情说了出来,她妈也不见得会理解。

手机铃音响了起来,打断了郝贝此时的思绪,看到是莫扬的电话,赶紧接了起来。

“喂,莫扬,怎么样了?一个小时后吗?好,我马上过去……”

莫扬打电话来说一切都安排好了,随行的包括莫扬在内,最少有十名医生,十名护士,还有十辆医疗车同行往京都,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就要出发了。

郝贝挂上电话,没说什么话的上楼去找裴瑾瑜小娃儿。

到了楼上,才发现,她房门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郝贝眉头紧蹙物拧开门锁就看到大床上,小娃儿早就醒了,正无聊的坐在床上玩积木。

“小瑜……”郝贝低喊了一声裴瑾瑜的名字,这才进了屋。

裴瑾瑜小娃儿看到门终于开了,这才嘴一撇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奶奶说你要跟太爷爷走了,她要去把你追回来的,然后小宝贝说也想去,奶奶就把门锁了把小宝贝儿锁在屋里了,可是奶奶没有去追你,我听到他们在楼下吵架了……妈妈,妈妈你不会不要小宝贝儿的吧……”

郝贝大步冲进屋里,把小娃儿狠狠的抱在自己怀里。

在这种时候,似乎只有这小娃儿是可心的。

小娃儿呜呜呜的哭的更厉害了,边哭边保证:

“妈妈,我保证会听妈妈的话,我会自己洗脸梳牙,自己穿衣服,还会帮妈妈收拾屋子,我不会让妈妈累着的,妈妈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郝贝的心软的全成了水,化成小水从眼睛里倾潮而出。

“好,妈妈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不要你的。”

郝贝说罢放开小娃儿,抹了把泪,往衣柜前走,抓了两套衣服装在袋子里,这才去抱小娃儿:“走。”

裴瑾瑜小娃儿眨巴着一双泪眸儿,也不问去哪儿,却是拒绝让郝贝抱他的,并表示道:“妈妈,我都长大了,我不让妈妈累着,我自己走路,妈妈以后睡觉的时候抱抱我就行了。”

郝贝的哭着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