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找我?”

“东涵啊,一会儿有个颁奖哈,杨舷请假了,待会儿你就先替他当个首席举一下奖行吧?”

“没问题的老师,不过杨舷请假了,”尹东涵恍惚了一下,语气急促了些许:“他不舒服吗?”

“他没事,他好像是去开什么会了,听他班主任说的,搞得像国际会议似的。”林风致笑呵呵道,捕捉到了刚才略过尹东涵眼下的担忧,欣慰地笑笑:“你俩现在关系这么好了?我刚把杨舷招进来的时候就猜到你俩以后肯定能聊的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尹东涵扬唇轻笑,无声而浅淡的笑容在他脸上疏忽而过,克制而拘谨。

连阳市第二十二小学校门口——

杨舷四下张望,几番都没见到他的“冤种”弟弟,便坐在门口的水泥台上看手机,等着杨舶。

他乘地铁来的,一路上关了流量听歌,再一打开手机,嗡嗡炸出好几条消息,震得直卡顿——是尹东涵的。

杨舷慌张点开,见他的东涵师哥连发好几条问他在哪。找不到人,应是急了,这一会没看而已。

杨舷赶忙挨条回复,又给尹东涵发了定位。

“哥!”

大老远,隔着小孩和家长,杨舶大喊着向杨舷招手。

杨舷看了眼时间,把手机揣进衣兜:“你怎么才来?我见不少家长早都进去了。”

“家长会这种东西,谁早来谁是‘大怨种!’”杨舶见旁边经过一个小女孩,亲昵地挽着她妈妈的手,也学着样子去挽杨舷的手臂:“嘿嘿,哥,你真好,你还真来了…”

“大冤种大冤种,我才是大冤种好吧!”杨舷抽出手,一脸鄙夷,跟着杨舶走进教学楼。

“我昨天刚从海南回来,今天上午才练了不到一个小时的琴,中午就赶到这了,我午饭都没吃。”

“一会带你去撸串!”

“说的好像你有钱似的,最后还不是我结账,你这个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未成年人。”

杨舷跟着他弟弟来到教室,绕过讲台,坐到杨舶的小书桌椅上。杨舶就搬个折叠小凳,靠着杨舷坐到过道,和他们班同学一样。

杨舷坐到那就开始感觉怪怪的,下意识觉得右侧有双眼睛盯着他,他一顿一顿地偏了偏头,像受了惊吓的恐怖片女主角。

余光先与杨舶同桌的妈妈相撞,杨舷咽了咽口水,向她挤出了一个不协调的笑:

“阿…阿姨好……”

那个妈妈也摸不着头脑,转身问她坐在小马扎上的女儿什么情况,一口一个感叹着:为什么你们班同学会有这么年轻的爸爸?

……

杨舷浑身不自在到无地自容,他面向黑板,正襟危坐,无处安放的手放在大腿上,凌乱地揪着裤子…

——觉得别扭,又将双手放到桌上…

——更别扭了,又放了回去,继续揪裤子……

一时间,杨舷感觉自己被周围小孩家长们诧异的眼神包围,就像是他初次登台时拎着小提琴,站在聚光灯下,忘了谱子一样……

“哥,你干嘛呢?”杨舶撞了撞他哥抖着的腿。

“我不知道手放哪?”杨舷向左下方侧身,向杨舶小声嘀咕。

“你在学校上课放哪就放哪啊!”

“我在学校上课手里握着琴,不用找地放手……”

……

“好了,各位家长们,”班主任站到讲台上拍手:“把手机麻烦调成振动或静音哈,我们马上开始了…”

杨舷调静音时正好看到尹东涵“祝好运”的消息,低头凑近话筒回了条语音:“祝什么好运啊,我觉得这得是个‘批斗大会’!”

“哥,你跟谁说话呢?”

“没谁。”

“你处对象了?”

“没!”

杨舷将杨舶歪着的小脑袋扭向前:“好好听讲!”

家长会班主任就半学期的内容大做文章,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多小时。

颁奖环节杨舶一个不占,内涵批评时他倒是一个不落。

杨舷以他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强行挂着那张挂不住的脸——

如坐针毡。

如芒刺背。

如梗在喉。

一结束就拽着杨舶,只想赶快逃离现场。

楼梯口拐角处不巧撞上了个年轻的女老师,是任老师。

“不好意思…”

任老师抬眼:“杨舶!你开完家长会啦?”

见杨舶身旁还有个她没见过的少年:“唉,你是?”

“这是我哥哥杨舷。”杨舶又向杨舷介绍道:“这是我的语文老师任老师。”

杨舷毕恭毕敬地向任老师点头,唤了声“老师好”。

反而任老师没有那么拘谨,挂着春光般明媚的笑容与杨舷握了握手:“杨舷!你好你好,你就是杨舶那个会拉小提琴的哥哥对吧?哈哈,他在作文里写到过你,我也好奇得很呢,今天见到真人了。”

任老师的笑声清脆,有感染力。杨舷渐渐放松,他瞥了一眼在一旁奸笑着望着他的杨舶,暂时不与他计较作文的事。

“你们着急吗?不着急的话,我其实想和你单独谈谈。”任老师望望杨舷。

“啊,没事,不着急。”杨舷连口答应,还是摆脱不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就像是身处学生时期的少年们都有的一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