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运动细胞一向为负,跑几圈操场都快要了她的小命,她盘腿坐在草地上调整呼吸。

“兮兮!”楚潇潇快步跑过来,往她怀里塞了几包薯片,“别让老师看见!”

薯片是她翘掉半节课偷跑去超市买的。

宁兮扭头看了眼不远处和学生说话的体育老师,转过身,背对着他,撕开薯片包装。

“潇潇,你最近有好多好吃的呀。”

“那当然,”楚潇潇与她并肩坐,骄傲地从她怀里拿出一包,撕开,“这次成绩进步,我老爸奖励我不少零花钱。”

嘴里嚼着薯片,她说话含含糊糊的。

“那挺好的呀。”

宁兮有点羡慕,放了块薯片进嘴里,番茄味的,还有点甜。

“害,考好了我老爸比我还开心,”楚潇潇说着自己家里事,“反正他们不怎么管我学习,我爸说,将来学不好就进他公司,怎样都有饭吃。”

她说这话,唇角扬起的都是笑意。

那种爷奶疼、爸妈宠的小公主的笑意。

“那还挺好的。”宁兮由衷说。

“我才不想进他公司呢,老实说,我都没想好长大要干嘛,你呢,兮兮?”

“我?”

“你将来想干嘛?工程师?律师?科学家?”

“我也不知道,”宁兮笑了,觉得她说的这三个选项都好遥远,“我喜欢画画,但妈妈说这个叫不务正业。”

“哈哈哈你妈妈好古板,不过你成绩这么好专攻画画也蛮可惜的,”楚潇潇托着脸想了会儿,“对了,那个云老师好像也是学画画的,还有自己的画廊。”

“云庭?”宁兮着实愣了下,她觉得数学老师应该学数学才对,“你怎么知道?”

“有一次去他办公室我看到了,他在英国好像专攻艺术。”

宁兮膝盖托着下巴想了会儿,她印象里云庭数学讲得很好,没想到是主攻画画的?

“话说,你觉不觉得云庭和……”楚潇潇顿了顿,看了看左右没人,凑近宁兮耳边,“程琛长得挺像的?”

“嗯?”宁兮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怎么可能像?

她的脑海里浮现云庭那张脸,惨白、阴柔,五官很正,举止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感。

再想想程琛,冷白的一张脸,那双桃花眼很喜欢透着坏盯你,莫名的侵略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程琛,她拿着薯片的手倏地收紧,薯片捏碎掉在地上。

那双眼实在太勾人了,不能想。

“算了,可能是长得帅的人都相似吧。”楚潇潇得出了结论。

刚好下课铃打响了,同学们集合解散,楚潇潇拉着宁兮去超市买了两瓶水回教室。

才一进教室门,楚潇潇就发现自己桌子上放了瓶农夫山泉,她开心地跑过去,拿起来左看右看。

“我靠!谁放的!”矿泉水又没写名字,她根本不知道是谁,瞬间少女心泛滥,“不会有人暗恋我吧!”

宁兮走回位子,她的桌上也放了一瓶,刚刚拿起,就看到瓶底压着的便利贴,她忙拿过攥在手里。

“兮兮,你也有!天哪,这不是暗恋你就是暗恋我,爱屋及乌,买一送一。”

楚潇潇沉浸在自己充满粉色泡泡的幻想里,脑补了三万字言情小说。

宁兮瞥了眼楚潇潇的书桌,她没有便利贴,宁兮瞬间有了种不大好的预感。

便利贴折叠了四次,小小的一个方块,她藏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拆开,上面的字迹很熟悉:

【说好了的,哥哥罩你。】

宁兮:“……”谁和你说好了?

墨色字迹张扬肆意,透着一股没由来的占有欲。

她耳尖泛红,把便利贴揉进掌心,任汗水模糊了上面字迹。

-

夜阑人静,几辆摩托肆意骑行在人影稀落的马路上,遇上红绿灯,纷纷停下。

程琛的摩托停在最前面,单脚撑地,他动了动手腕。

“琛哥,要不你把手套戴上吧。”后面的黄毛探头提醒。

冬日的夜晚不比白天,高速行驶中刮来的寒风刺骨,程琛的手指都冻红了。

程琛低头看了眼,看到食指上的创可贴。

“不戴,”他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过了这条街,兄弟们各自回家。”

“这么早?”黄毛低头看时间,才刚九点,暧昧地问,“不再玩会儿了?琛哥,你晚上有活动啊?”

“有个尼玛活动。”

程琛横了他一眼,他就是要浇花,不知道早晚浇水会不会长得快些。

几个夜晚躁动的兄弟又去了麻狐街,程琛回了家,给阳台上的花浇了水,回房间,无意间看到书桌上挂着的那一袋。

那也是向日葵籽。

这算是……缘分么?

他掏出手机给宁兮发了条微信。

这会儿宁兮还在做物理题,做了几套卷子,有些倦怠地举起小手伸了个懒腰。

捞起手机就看到十分钟前程琛发来的微信:

【视频通话么?】

宁兮盯着五个字看了好久,小心翼翼地回复:【为什么要视频通话?】

对方回得很快:【想看你啊。】

“……”

第31章 想看烟火么  没听出来我在调戏你么?……

宁兮盯着手机盯了半分钟, 诚实又正经地回复:【可我现在在看物理题。】

好半晌,对面的人没有动静,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回复得太僵硬了, 干巴巴地舔了舔唇角。

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呀?快期末考了。】

这次对方回得很快:【你坐我旁边,我就回去上课。】

“……”

宁兮颓然地收了手机,觉得此题无解。

期末月总是过得很快, 就在纷纷扬扬的白色试卷和做不完的‘五三’中迎来又送走了期末考。

宁兮依旧是第一名,程琛期末月也没来, 听说期末考也没参加, 没有期末成绩。

除夕, 路边挂上了红红火火的灯笼, 家家户户贴上了对联、窗花, 喜气洋洋,只有坐落在北川富人区的一处别墅,死寂得与周遭隔绝。

傍晚,暮色渐暗, 程琛开车停在别墅门口, 熄了火, 点燃一支烟, 指尖泛起点点火星, 他吸了一口, 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最烦过年, 各路叫不上名字的妖魔鬼怪都会来他家攀亲戚。

嗤。

但他更烦见那个男人。

捻灭烟头, 他打开车门下车, 腊月的风汹涌地往他身上灌,撕扯着他黑风衣的衣摆。

他面无表情地站着,微微仰头, 看着面前的程宅。

静谧的枯树林簇拥着一处复古雕花别墅,别墅华贵气派,却冷清得像是一处凶宅。

从雕花大门后跑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不同于程琛的从容淡定,他一路小跑,额头上冒了汗。

“少爷,你可算是来了,一屋子的人都等你呢。”

“张叔,急什么。”

程琛从容不迫地站着,那双浅淡的眼比冬日的风还冷。

两人走过通往门厅的曲径,穿过灯火通明的长廊,进入正厅。

果然,厅内来了不少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似乎前一秒还在讨论些什么,随着程琛慢悠悠的步子走近,声音戛然而止。

程琛淡然地环视了一圈,大多是生面孔。

这些年他不用看新闻和财报,只要过年时数数家里来了多少人,就知道他爸程荣公司效益怎么样。

程荣坐在正厅中央的位子上,看见他眉头皱了皱,却也只在一瞬间。

“小琛来了,过来坐。”

毕竟是大年三十,父子关系再破裂也相互给个面子。

程总都发话了,周围人更是客客气气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谁也不敢说这小少爷迟到三个多小时的事。

程琛没搭话,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淡然地朝程荣瞥了眼,视线移动,就看到他旁边坐着的孙佳佳母女。

孙母打扮得很漂亮,一把年纪了妆画得比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还浓,坐在那位子上,四目相对,颇为得意地朝程琛抬了抬眼。

呵,这才踏马几年。

他妈妈云向晚去世时他初二,现在高二,才三年,那个位子就换人了?

以前过年孙母从没敢踏入他们家门,看来今年风水轮流转了?

程琛舔了舔唇角,没动,盯着那女人:“哟,这是谁啊?看着挺眼熟呢,程总不给介绍介绍?”

平平无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邪气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