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她都还是听向连波说起的。若不是因为与世诚有关, 她是不会去记这些复杂的东西的。

他嗤笑,“愚妇。若想见你,还不简单。只是难逃我三哥的眼线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那日我同你说的话, 你竟可以全然不放在心上?还如此安逸的跟在我三哥身边。你想享荣华富贵, 却置我三哥于不顾。你还说是真爱?”

他看着柳月,眼里不仅是冰冷,嫌弃、憎恨、恶心, 全然表露在外。

“不是的!”柳月一口否定他。

他不理之, 只冷道:“我是不会再听你这个愚妇做何狡辩的。你这样爱慕虚荣, 心机深沉的民间女子我虽见的不多,但也不少。我就直接和你说了,我今晚见你,是来要你离开的。”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看着柳月,声音放的更沉,“听清楚了,我这次来,是要你离开的。而不是再劝你离开,这次,你不想离开也得离开。”

他语气坚决,似乎不容反抗。

柳月不懂,为什么非要是这样的?难道真的一点改变也不可能吗?她当初舍不得离开,心想或许并不会向他所说的那样,或许上天垂怜,会让有情人终成眷。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离开他?我就在他身边,什么也不做,也不做声。只要能看见他就行了。”这一刻柳月声音里几乎透着祈求。

“因为你的身份会阻碍他下半生!”他向她逼近,怒目而视,“我上次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说这话是他近乎咬牙切齿,他已经离的柳月很近了,就在柳月身前,一手抓起了柳月手臂,脱着柳月想前走了两边,二人站在假山一角。

“看!”

他示意她看向那边灯火辉煌,歌舞升平的地方。

他手依旧抓在柳月臂上,力气很大,抓的她疼,但这点疼在这刻情境下根本不会放在柳月心上。

二人所站这处已经能隐约看的清些面孔,她在灯火阑珊的人群里已经寻找到了一人。

他一身紫金长袍,玉带金冠,整个人高大而威严,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可靠近的冰冷与华贵,这是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她也从未看见过今日这样的他。

“要么坠入万丈深渊,要么一跃青云之上。就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耳边传来男子冰冷的话语。

柳月心中一颤,心底一阵冰凉麻木渐渐覆散全身。

“看到三哥身边的女子了没有?”

跟着他的话聚集了视线,那个挨在世诚身边坐着的女子娴熟端庄,绫罗绸缎加身,华贵却不显庸俗,只有一种贵气在身,而她又长了一张绝美容颜,看着十四模样,清水芙蓉,淡雅出尘,美得不可方物。

“那是宁宰相的千金,望城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知书达理,娴美聪慧,是望城多少贵家子弟的梦中情人。”

柳月见那宁宰相的千金坐在世诚边上,安静的吃着茶,看着戏,举止优雅,一切又显得那么从容淡定,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但她却明明会偶尔假装不经意间看向世诚两眼。

“今日宴会上陛下原本已经赏了三哥无数贵重东西,后来又道三哥毕竟都二十四了,因为战事耽搁了他的人生大事,便有意赐婚。点给我三哥的千金就是宁宰相的千金。”

柳月心中一片冰凉,忽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麻木,什么也没有了。

“宁宰相在朝中的势力虽弱与梁相国,但不可忽视。也是宁家小姐有意于我三哥,宁宰相也因为性子缘故,倒是对我三哥有些欣赏,但他却始终没表态,在朝中一直处于中立一派。”

“我三哥虽有兵权在握,但是朝中无人支撑,只一些小臣子弟,并不占多大作用,但若有宁宰相等人,也算有了一大批人脉。姑且还能在朝中与之抗衡一二。可二皇子不仅有梁相国,华贵妃,也还有望城禁卫军。这可比我三哥的兵更有理由发兵入宫。”

“所以目前整体而言我三哥一直处于下风,原本只要我三哥答应这门亲事,事情便大有转机。”

柳月心中一动,这么说他没有答应?

旁边的人看着她,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我三哥性子虽然倔,但他做事并非不知分寸,若是在那样的场合上,当着众多大臣的面,陛下真下旨了,你觉得能拒绝?”

“且不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就陛下的话,那就是圣旨,不可抵抗的。只是在陛下刚一提出此想法时便被人出来阻拦了下来。方才同你讲了这么多,若你不是傻子,也应该猜的到会是哪方人出来阻拦。”

“这事便告一段落,但若是我三哥有意,只要同陛下说一说,这婚事是立马成的事。但是我三哥并没有。”他用力撒开一直紧抓在柳月臂上的手,“都是因为你!”

“我告诉你!”他盯着柳月的眸子仿佛一把尖刀,刺的柳月心里生疼,“这次我三哥回来,不久陛下应该就会在群臣的提议下册立太子。以前大皇子是陛下最爱,原本太子之位也该是大皇子的,但因为大皇子早早就去了,陛下一直痛心疾首,落下病根,也不曾立太子。”

“但眼下陛下光景已经不长,这是迟早的事。若是我三哥没有宁宰相的帮助,你能想象后果吗?”

柳月摇着头,眼眶已经红了,她摇头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想。

“你不知道?”邵青寒眸冷笑,“很简单,要是二皇子在群臣拥戴之下真被陛下选立为太子,那么我三哥为了保护其母亲还有他心中在意的人,势必会在最后一刻发兵逼宫。”

“不要说不可能!”柳月还没说话,他似乎就知道柳月要说什么,直接否定了她。

“我跟着三哥身边这么久,三哥的性子我了解,三哥的为人我也清楚,三哥的事情我更看的明白。若是二皇子登基,我三哥就是死路。他母亲又怎么办?”

他突然顿了下来,声音变的有些低沉听上去有些酸涩,“现在,或许他心中记挂着你,更加会为之一搏。宁愿背负无情无义不仁不义的永世骂名,也会起兵逼宫。只是成败在此一举,若是输了。便一无所有,就连名声……死后也是永世骂名。”

这样的结果一说出来,柳月的眼泪刷刷的往下落。这么凄惨的结果她不要!也不愿看见!她现在连想都不敢想,太心痛!痛的无法呼吸。

他看着柳月,“所以说这次,我不是来劝你离开的。上次和你说,你不在意,我只是再次告诉你失态的严重,如今望城已经在传你的事了,我是来要求你离开的!”

柳月垂头抽泣着,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悲伤。

“你走,我会送你去很远的地方,一个三哥永远不会找到你的地方。还是那样,我会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他还在说着,柳月却伤心到无法呼吸,他突然双手撑上柳月的肩,用力的摇着她,要她抬头看他。

“你走不走!”他低声厉喉道。

柳月已经是满脸泪痕,伤心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脸悲痛欲绝,柳月望着他那双猩红的双眼,哑着声音,哽咽道:“我走,我走~我、走……”

几个字仿佛用力她一生的力气,柳月顿时觉得四肢瘫软,仿佛被抽离了灵魂那般空冷无力,幸而那原本用力撑着她肩上的双手还在,借着这个力,她勉强站着。

“好!”这一刻他红着的眼眶里竟也有了湿润,“我三哥性子我了解,你若不声不响的走了,他势必会不顾一切来找你。”

“你听我的,回去,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给我三哥留封信,只要表达出的意思,让我三哥死心就行。这样你再离开,他或许会接受宁家小姐。到时一切较现在自然就会大有改变。”

柳月只哭着,心痛晕头到就要倒了下去。

这会儿是他用力扶着她不让她倒下去。

他看着她,依旧说:“上次见你,我猜三哥已经知道是我,只是并未表露。但他已经在身边加强了人手,这次趁着晚宴才有机会找到你。你出来,要自己寻机会出来。我无法安插人手进宫。但是你记得,出宫后找马夫拖你到刘家塘,那里全部都是我的人,我会从明天起就安排人等在那里,一直等到你出来为止。”

他看着柳月,再次郑重的说道:“我相信你为了我三哥,一定会出来的!”

柳月泪目再次看向那边灯火阑珊处,他依旧坐在那里,不动分毫,还是那么沉寂。他身边的宁家小姐纤细嫩白的手上端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他回头道谢,淡然接过。她笑容恬静,气质淡雅。仿佛多年后,二人就该这样在一起……

第 52 章

这场晚宴是特意为世诚办的, 他即是主角,又如何能不在场。所以晚宴散场以后,很晚的时候他才回到登云殿。

因他回来都已夜深, 瞧着柳月早已睡着了,便不曾吵醒她,只在旁轻轻卧着,第二日一大早又起了,只交代两边宫女一声,便出了门儿去了。

柳月知道他很忙, 一夜不能眠, 他的一举一动柳月都清清楚楚。邵青再次同她说的话已经深深镶在她心里。这次她纵使再不舍也要离去, 邵青所说的那种结局她非常害怕。

柳月虽然假装一切无事, 但脸上透着的几分哀伤还是瞧得见的,只是不知为何, 旁人只当是闷闷不乐而已。

向连波来了, 瞧着她一脸,“你这刚好了没两日, 怎么又成这个样子了?”

柳月只道没休息好而已。

向连波脑袋里忽然又想到那事, 便只叹了口气,叮嘱她要好好休息, 实在不行得知道要拒绝。他虽也未经人事, 但学医那么久, 对人体各方面还是很了解的。

柳月似乎并未听在心上, 只问道:“殿下给你的令牌可能出入宫门?”

“怎么了?”向连波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道。

“没什么, 就随便问一下。若是我想要个什么东西,看你能出宫替我去买不。”

“什么东西宫里没有?”他道,“宫里有的外面就不一定有。”

“那云河村的东西宫里就都有了?”柳月反问他。

向连波哑口无言。

他想了想后道:“去是能去,殿下给我的时候就说了,要我没事陪你聊天,照顾着你,你有要求跟我说,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出宫替你去买。”

“那能带人出宫吗?”柳月问。

向连波摇头,“不知道,没试过,这两日我都还没出过宫,一直在宫里内。连宫门在哪儿我都还找不到。一进这宫里就像迷了路一样到处都是一样的路巷,不记得路,登云殿都要找错。”

这点柳月是赞同的,她昨晚跟着出去走了一截,是一点也不记得路,七绕八的,若不是有人领路,还不知道要走道哪里去。

向连波不解柳月为何突然问及此,问:“月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出宫?”

柳月一如往常,“这里实在觉得闷,我想出宫去走走。”

“那你叫殿下带你去,这样还更安全一些。”

“他最近都很忙,要是能去,我俩一起去也是一样的。”

向连波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后又道:“要不明天去吧?今日我先去探探风,看能不能带人出宫,随便熟熟路。”

柳月点头,想了一会儿道:“等会儿我同你一起去吧,反正也没事。”

她想若是不能一起出去,今日寻了路,明日便叫连波把令牌给她,她就可以出宫了。

“好!”向连波点头。

二人就出了登云殿,柳月辞了身后的宫女,不要她们任何人跟来,原本她们无视柳月的话,依旧跟着。但被向连波段话就搞定了,他说:“殿下叫你们伺候谁谁就是你们主子,主子的话都不听,你们宫中规矩都白学了?要不然再叫你们主子叫人带你们从学一遍?”

他一个小伙子说话还有模有样,把那些宫女都吓着了。就地不敢再跟了上来。

如今已经五月初了,昨日刚立夏,今日的太阳晒着就有些毒。二人出来时又已经是下午时分,晒了一整天的宫墙路面早已经积累了一层层热气。

七绕八绕的走了好些路,二人都已经是晒出了汗。

向连波抬头看了看天,问:“这宫里也太大了。怎么办?去问问人?”

“你去哪里问?”

“刚刚来的路上不是经过许多宫殿,都有宫女太监守在门口,随便问一个呗。”

柳月想着世诚的事,又想着自己的身份,只摇头道:“还是不要了,这宫里都是皇亲贵族,别乱来。要是触犯了谁我们都没得逃了。”

向连波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一向就是最会看势做事,不能招惹了他自己不会去招惹,二人接着继续找。

走了没一会儿,从一宫墙转角出来,终于是看见了一片宽广的地方,那远处有几道大门。各门口都士兵把守。

二人互看了一眼,向连波道:“这就是宫门了,可算找着了。”

“那我们去试试能不能出去?”柳月问。

向连波想了想道,我去问,你等着就行了。

“嗯,”柳月点头。

柳月看着向连波向着那边去了,没一会儿他有回来了。

他回来后柳月问:“怎样?”

“可以。”向连波答道。

柳月心中并没有轻松,反而是离别的悲伤渐渐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