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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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临轩听话捡起剑,重新掂量了一下,他刚刚只顾着生气,完全没来得及感受这把剑,现在忽然觉得手中有千斤重,他看了看一身轻松的卓青黛,道:“没用的,你武功那么高,我根本打不过你。”
“打不过也要打,想想侯爷是怎么跟那将军比试的?你现在有我这么个陪练,不好好珍惜,难道真想直接去战场上当人肉靶子吗?”
段临轩心里一横,握紧了剑,对着那人就刺了出去,这回卓青黛也不手下留情了,一个后空翻接横踢,段临轩手中的剑就又被挑飞了。
少年愣在原地,看着手里已经空了,狠狠的攥拳,心里的斗志瞬间被激发出来,他捡回剑道:“再来!”
卓青黛丝毫不手软,主动出击,不过三招,剑又被打飞,这一次少年没有任何犹疑,直接捡起了剑,“再来!”
一次一次,段临轩摔在地上,可身上一点也不觉得疼,那心里的火也全都化作了战斗下去的动力,他一定会握紧手里的剑,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再来!再来!再来!”
见他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卓青黛也很是欣慰,一边躲着少年的剑锋,一边指导他挥剑的方法,寥寥几句,便已感受到精进。她忍不住的想,如果上一世也有人能在这少年最难熬的时候,指引他一下,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个那么惨的下场。
二人正对打的起劲,向南行匆忙跑进院来,“阿青!那边来消息了!”
卓青黛听到叫她,便分神看了一眼,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两分。段临轩也没料到她手收到一半就停住了,剑刺出去速度太快,再想收已是来不及。
卓青黛只觉指尖一痛,被那剑锋划伤了一个口子,血一下就涌了出来。
段临轩吓了一跳,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他以前也曾闯祸伤人过,却从未因此道过歉,一是他身份如此不需要道歉,二是他性格如此懒得道歉。可知一次,偏偏他想道歉,那话却梗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卓青黛一看手指出了血,忙吸允了下,可伤口太大,血有些止不住。
在旁边呆了许久的段琳琅见她受伤,忙跑了过来,用自己的帕子帮她简单包扎了下,担心道:“还是叫个大夫吧!”
卓青黛忙摇头,这点伤对她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一会上点药也就好了,她惦记的是刚刚向南行喊她的语气。
她看着手上的血此刻已经浸过帕子,显了出来,心里忽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南行,那边的消息,是不是不太好啊?”
第14章
“南行,我们于红叶谷被梁靖淳围困,王爷与邵子谦率一百将士与他们周旋,我和其余将士先行撤退与大部队约定于甘邺城外汇合,誓保甘邺!岳灵霄。”
卓青黛拿着信笺读了一遍又一遍,安慰道:“应该不算是坏消息,既是周旋,那王爷应该有脱困的办法!”
“话是如此……”向南行神色不安道:“但红叶谷的地势,如果被围剿,基本无处可逃,除非杀出一条血路来!可……”
卓青黛知道他要说什么:“可南洋兵有一万人,王爷却只带了一百人。”
“阿青,我来找你,就是想说,临安城内已经没什么大事了,我想连夜赶到甘邺城去,我必须知道王爷怎么样了!”
看他焦急的神情,卓青黛也点点头:“没错,我跟你一起去!”
“这?”向南行忽然犯了难,毕竟战场瞬息万变,万一王妃出了什么事,他可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罪的。
卓青黛明白他的顾虑,“你放心,我一定不给你们添乱。”
王妃都这么说了,向南行也不敢拒绝,只好应下,并再三嘱咐如果路上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赶紧驾马离开,不可以恋战。
卓青黛一一应下,回身从段临轩手中夺回自己的剑,收入剑鞘,就准备出发了。
突然段临轩扯住她,梗着脖子道:“我也要去!”
“你一个小屁孩去干什么?”卓青黛知道他复仇心切,但却绝不是在这种时候,故作严厉的道:“你在家里好好练剑,等我回来若是发现你没有进步,我打的你满地找牙信不信!”
段临轩知道她是在吓唬他,也知自己的实力多半会给他们拖了后腿,刚才只是尝试着一问,果然还是不配站在战场上吗?
卓青黛看他有些沮丧,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以后你有的是机会上阵杀敌,但眼下你要做的是护好这个家,是好好长大。”
看她一副哄小孩的样子,段临轩嗤之以鼻,抬手甩开了卓青黛落在他头上的手:“知道了,不用你教!”
卓青黛轻笑了一声,“好,反正等我回来,定是要检查你有没有偷懒的!哦,对了……”卓青黛长叹了口气,“那副棺板我已经求来了,刘少师虽然偶尔糊涂,但却是个心存大义的人,你不必气恼他,民间的那些混账话,你也不必全放在心上,人云亦云,这些事我自会处理妥当。”
全都交代清楚,卓青黛和向南行牵了两匹马来,准备夜奔甘邺城。
段临轩一路跟到侯府大门,眼看着人就要上马走了,他扭捏的小声问:“那你几日能回来?五日后我爹下葬……”
卓青黛跨步上马,挑眉笑道:“放心,肯定赶得及送侯爷一程。”
段临轩心头一热,总算说出这句嚼了许久的话,“那你小心。”
那两人马鞭一甩,瞬间消失在黑夜里。段临轩守在门口看了半天,直到连马蹄声都听不见,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他心里祈祷,一定保佑她平安无事,这场屠戮中,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为他好的人,请上天一定保佑,她能平安归来。
卓青黛与向南行两人一路快马加鞭,行至红叶谷五里外时,忽然闻到了一些烧焦的气味,越往前走气味越重。
向南行看着一地的泥泞,“这里下过一场大雨。”
“难道是雷电引起了山火吗?”卓青黛望着红叶谷的方向,隐约看到一点火光。
向南行想了下,决定还是不要冒险,“我们从另一条路走,如果南洋人还没有从红叶谷撤出来,我们这么过去就是自寻死路。”
卓青黛明白向南行是对的,就算颜炽现在没有逃离红叶谷,他们去了也只是多送两条命而已,还不如先去甘邺城外与大军汇合。
“好,走!”
两个人一夜赶路,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甘邺城。
甘邺城是南疆最东南端的一座城,城外不远便是顺流而下的淮水河,这里地势开阔,不宜打埋伏战。
想保住甘邺城只有一个办法,死守城门!
卓青黛一夜驾马却不觉疲惫,她现在只想知道红叶谷一战战况如何?颜炽有没有脱险?
两人走到城门下,认出此时守城的将官已经都是炽烈军的人,想必对于接下来的一战,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将官也认出了向南行,便立刻开门放他们入城。
城内此时已经完全空了下来,守城的将官说,昨夜已经连夜将城中百姓转移走了,只剩炽烈军的三千人和原来守城的两千将士。
五千对一万,还是有胜算的,何况他们的援军今晚一定能到,只要拖住,就能胜利!
卓青黛忙问:“王爷回来了吗?”
守城将士忙道:“回来了,夜里丑时回来的。”
一句话终于让两个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人回来了就好。
那将士带着他们去到了临时搭的兵帐,一掀开帘帐,卓青黛吓了一跳,里面七七八八的躺了近二十个人,岳灵霄正带着几个士兵为躺在地上的伤员们换药。
向南行忙冲上去扶住一个正准备起身的伤号,问:“这是怎么搞的?”
那士兵简单的说了说昨晚的情况,卓青黛这才大致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虽然从火中逃生,但也多少有一些烧伤,庆幸的是命保住了。
卓青黛看了一圈,也没找见颜炽的身影,便问岳灵霄:“王爷呢?”
岳灵霄已经忙活了一晚上,眼底发青,口干眼燥,满脑子都是伤员,哪里知道颜炽去哪了,刚想回说不知道,帐帘就又被挑开了。
一身冷铠甲的颜炽,带着帐外的风,一起闯了进来,他抬眼一看,立刻愣住。那神色间先是一抹惊喜,又瞬间化为了两分愠怒。
向南行起身一拜,“王爷,南行实在担心擅自做主离开临安,请王爷责罚!”
颜炽直直的盯着卓青黛,嘴里的话却是说给向南行听:“好,等回天都城,你自己去营里领罚。”
“是!”
卓青黛本想说,向南行是跟自己请示过的,但一想虽然她是王妃,但到底不是军营中人,违抗主将命令,是该受罚。卓青黛也拜了一礼,学着向南行的样子,表示会主动领罚。
就看颜炽一个眉间挑笑,道:“罚你?好啊,你跟我过来!”
“恩?”卓青黛一脸懵,不是说回天都城领罚吗?怎么现在就开始了?
但卓青黛也不好当众驳了他的面子,只好跟在他身后,出了大帐,绕过两个弯,又有一处小的军帐。
颜炽二话没说的进了帐,卓青黛心里一个劲的打鼓,还想着他要怎么罚自己呢?是在帐外站岗,还是罚抄军纪?总不会要打她军棍吧!
也不怪卓青黛心里这么想,毕竟她也是在将军府长大的,对于军营中的事了解不少,尤其是她爹训人的时候,她看的可开心呢,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轮到她身上来。
卓青黛挑帐走了进去,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结果那人只是远远的坐在那里,眼含炽热的看着她。
卓青黛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别扭扭的挠了挠头,“王爷,是我非要向南行带我来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颜炽定定的看着,好像那人脸上开出花了一般,印着他的目光,不带一丝犹豫和闪躲,就那么热烈的直接的看进她眼里去。
突然,他“咳”了一声,卓青黛听着觉得不大对劲,这人怕不是感染风寒了?她正想着,那人又说话了,深潭一般的嗓音,暗暗地回荡在她心上。
他说:“过来,让我抱抱。”
饶是卓青黛上一世已经了解了男欢女爱,但那时所有人都围着皇上一个人转,她何以听得这样的话,不觉脸上一热,害羞起来了。
颜炽看她脸红,也笑了下,宛如五月里的春风,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卓青黛心里暗骂自己,羞个什么劲呢?不是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了?这个时候故作羞怯,到让人觉得矫情了。
这么想着,卓青黛挺了挺脖子,几步跨过去,坐到他身边,一把搂住了颜炽,手臂还在他肩背上拍了拍,大声道:“王爷!您辛苦了!”
卓青黛心里得意,看尴尬不就化解了?
但颜炽却并没有想这样放过她的意思,他靠在她的颈窝,浅浅匀匀的呼吸,手臂环在她的腰上,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可就是让卓青黛觉得哪里都像豆子发芽了一般痒。
被抱了片刻,卓青黛终是受不住了,她推了推颜炽,结果发现这人竟然就这么睡着了。她不好再推,想也知道昨天晚上他们有多辛苦,有多累,应该是都没来得及休息,就要忙于甘邺城的防护吧。
卓青黛索性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让那人安心的睡着,她想在南洋人攻来之前,颜炽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虽然她也一夜没有休息,虽然她也奔波了许久,可在这一刻,看着将士们为了甘邺城奋力一搏的样子,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第15章
半柱香后,颜炽醒了。
这或许是他二十多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她的气息就在鼻尖萦绕,她的呼吸就在耳畔响起,她的一切都这样触手可及。
颜炽睁开眼,慢慢的从她肩上离开,那人冲他笑笑,声音格外温暖:“昨天王爷一夜没睡吧。”
颜炽揉了揉她的肩,略带抱歉道:“有夫人在,比较催眠。”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卓青黛干脆不搭话了,她想了想说:“我听一个将士说,你们是从火里跑出来的,王爷受伤了没有?”
颜炽看她故意转了话题,也不拆穿,微微摇头:“无碍。”
听到本人说没事,她也总算放下了心,一想起昨夜的紧急情况,她就后怕,如果那雨晚下半个时辰,或是干脆没下,那颜炽不就……
如果真是这样,倒不知该为南疆的百姓感伤,还是为自己忧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