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亦苦与顾宁闻声抬头,一人翩然而落,立在死亦苦和顾宁中间,抬手一挥便将缚在嵒骨扇上的浑天浊气一把揪断,就好似扯开一段布条如此简单。

那人方一进场,死亦苦和顾宁表情便有了变化,一个由狂放变做疑虑,一个由焦急变作欣喜,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六道三圣之一,龙雀使熬桀。

死亦苦见一瘦老头半路杀出,心头更是火气,又见那人一把扯去浑天浊气,方知来了劲敌,细眼一瞧更是心头大骇,这不正是十方狱中关在最底层的熬桀肉身?原来,病公子带出十方狱中的三人,用千里经络图操控之时,死亦苦尚未回到十方山,待其回到四刹门之后,那三人已是赶往大漠,对于熬桀的模样,死亦苦也只在当初从忘川禁地带走熬桀肉身之时,见过一面,故而印象不深,只是觉得眼熟,待其知晓病公子放出熬桀肉身,死亦苦心中本就有些担忧,杜危炎、隆贵尚在其次,那熬桀毕竟位列六道三圣,实力不容小觑,虽只是一具肉身,但万一这千里经络图失了效用,岂不是放虎归山,只不过那时病公子已经将熬桀肉身派出,死亦苦自知心中焦虑说出来也是无用,故而也就没再多言,谁曾想眼下熬桀就站在自己面前,摆明了是向这顾宁,即便是其中干结死亦苦并不甚清楚,但已然明了眼前局势,自己断无半点优势。

顾宁见熬桀立在身前,心里竟纠结起来,一种自己在外头受了委屈,忽然见到自家长辈的那种欣喜,又有不想让熬桀插手的倔强,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反倒是熬桀转过身来,用手摸了摸顾宁的脑袋,温声细语:“傻宁儿,就这样的货色,你只要说句话,爷爷不把他大卸八块,都不算给你出气。”熬桀一边说一边弯腰,抬手去擦顾宁脸上的污渍,又帮顾宁捋了捋头发,又道:“他娘的,欺负我熬桀的孙女,真是不想活了!”熬桀说话之时,将后背露给死亦苦,全然不顾后背破绽,俨然一副毫不把死亦苦放在眼里的架势。

顾宁眼圈一红,摇头道:“爷爷,这是我雪仙阁的事,他杀了我师父,我就得凭自己给师父报仇,旁人若是来帮,我这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

熬桀皱眉叹息:“傻子!我是旁人吗?我是你爷爷啊,我若是不帮你,我这心里的坎儿过不去,你说你要是有个万一,那你可想想我会怎么做?”

顾宁心中一颤,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死了,熬桀会变成什么样?于是便道:“爷爷,就算我敌不过死亦苦,死在这里,那也是我技不如人,爷爷只消替我报仇便可,往后余生,爷爷想去哪去哪,只要答应宁儿不再滥杀无辜便可。”

熬桀怒道:“混账!说什么死不死,就算我这把老骨头折了,也不会让你死在这里,这些混账话,你也别在多说一句,不然爷爷可真撕你的嘴!”

这爷孙俩根本不去顾及死亦苦,死亦苦心中气恼,见熬桀一直背身朝着自己,当即把心一横,也不管这熬桀实力如何,只消将其逼退三步,自己便能脱身逃遁,至于青林居士带不带的走,已不再自己考虑之内,只是如此一来必会折了四只异兽,端的可惜,不过能从六道三圣手中脱身活命已是十分不易,就算病公子责罚,总不能把自己弄死。

一念至此,死亦苦已打定主意,便要先发制人,趁着熬桀背身,死亦苦十指连动,赤炼山雉悄无声息冲向熬桀背心出,熬桀头也不回,后背真气凝结出绿色龙雀,迎着赤炼山雉飞来的方向便冲,那绿色龙雀本是真气所化,大小自是熬桀随心而动,熬桀有心将这赤炼山雉一击毙命,便瞬间将绿色龙雀涨大不少。

眼见一红一绿便要撞在一起,忽然那绿色龙雀稍稍向上飞出一些,伸出利爪去抓赤炼山雉脖子,死亦苦哪能让熬桀轻易得手,暗红色的浑天浊气一抖,连着赤炼山雉的疾徐俯冲,熬桀嘴角冷笑道:“就你这变戏法的武功,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高手!”一语言罢,熬桀眼中精光一闪,只见那绿色龙雀双翅一挥,两道龙旋应势而出,直卷赤炼山雉,那风旋落得极快,饶是赤炼山雉速度不慢,也只在顷刻间便被龙旋卷在其间,那浊气游丝亦随着赤炼山雉的转动而不住摇晃。

熬桀冷眼瞧着死亦苦,讥讽道:“你小子就是死亦苦?”

死亦苦额角冒汗,赶忙操控蛮豚、痴奴和靛青大蟒挡在身前,生怕熬桀出什么杀招。

熬桀见死亦苦如此紧张,当即笑道:“就你欺负我孙女的?”

死亦苦心头大骇,任凭自己如何聪明,也断然想不到堂堂六道三圣之一,又怎么会和雪仙阁的一个小弟子有了关联?而且瞧着俩人表情、听着俩人对话,俨然一副祖孙模样。

熬桀自觉失言,毕竟是这死亦苦杀了顾宁的师父,倘若死亦苦被自己贬的一无是处,岂不是连着顾念也一便贬损了?熬桀知道顾宁心思重,生怕自己方才那番话让顾宁难过,连忙改口道:“不错,你这浑天浊气着实厉害,那傀儡术也是剑走偏锋,倒是算得上高手。”这些话说完,熬桀自己都忍不住想抽自己,在他看来,这死亦苦真的算不上厉害,也不过是比公孙忆强上一些,至于强了多少,在熬桀这种武学造诣面前,那都是可以算作不计,故而熬桀根本就没把死亦苦放在眼里,眼下为了照顾孙女的情绪,不得已夸赞一番死亦苦,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话,只是干巴巴的硬夸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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