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不止,连刮了三天,叶悬从无名洞中探出头来,仍是瞧不出一丈远,当即转头回来,朝着陆凌雪言道:“师父,这风沙太大辨不得方向,不如您带着我一道去裴家,也好让裴无极知道师父心意。”叶悬仍是担心陆凌雪安慰,尚在做最后一丝努力,即便是把裴无极搬出来,也要把陆凌雪劝离幻沙之海。

怎知陆凌雪只是摇头,叶悬缠得紧了,才说出简短一句:“事不宜迟,待你到了裴家之后,只消在暗处守着便是,至于裴无极和莫向婉他们的生活,你不用打扰。”

“值得吗?”叶悬心有不甘,倘若真的按照陆凌雪的安排,自己暗中守护好裴家,却不知要守到何年何月?此前自己接到陆凌雪传书,让自己只身一人赶往幻沙之海和她汇合,自己也没多想,便来到大漠,一来是师父有令,二来正值花解梦和汪震私奔,那梅花涧可以说正是叶悬伤心之地,能出来走走也好,却不曾想这一走竟成了不归路:“师父,您交代的徒儿自当照做,只是不知要守到什么时候?”

陆凌雪微微一笑:“守到你不愿意守了,便到时候了。”

叶悬仍是不解:“十年二十年总归有个日子,当我不愿意守便不守,徒儿不明白,倘若是这样,我也跟师父说实话,师父在哪,徒儿便在哪,你不走我便在这守着您。”

陆凌雪摇了摇头:“师父已时日无多,叶悬你不要意气用事,让你去裴家自然有为师的道理,只是这些不能说给你听。”

“可是....可是我还要去找花...”叶悬说了一半便住了嘴,情急之下竟把自己心中想法脱口而出,更知自己这番话一定引来师父不满,当即垂下头去,等待陆凌雪责骂。

陆凌雪只是长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咱们师徒二人皆为情困,险些误了大事,如今师父幡然悔悟,选择在这里羽化,希望你不要想师父一样,到了一大把年纪,才瞧明白。”

叶悬心中郁结难消,倘若自己这番话引来的是陆凌雪责骂,自己说不定还好过一些,可偏偏陆凌雪不仅没有半点责怪自己的意思,反而说起这些伤怀言语,直教叶悬悲从心来,更是将这些情绪统统埋怨起天机先生来:“一定是那妖人跟师父说了什么!待徒儿擒他过来,让他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牵扯到裴家事,师父自然乱了心智,不能听什么就是什么!”

陆凌雪笑了起来,只是摆了摆手:“你走吧,以你的武功,这点风沙哪里困得住你?若是还不听师父的话,我立马死在你面前!”

见陆凌雪一死相逼,叶悬再没了办法,只好跪下拜了拜:“师父保重,待我到了裴家,我再返回来接您!”

陆凌雪微微点头,叶悬这才离了无名洞。叶悬不敢耽搁,一路飞驰,按照陆凌雪给的地址,算算脚程差不多一个月的功夫便能到裴家,只是陆凌雪只让自己暗中保护,不让自己和裴无极打照面,这一点叶悬并没准备尊言,心道不过是师父毕竟是女人家,面皮薄了些,裴无极和莫向婉已经结为夫妇,师父大事小事全然想着裴无极总是好说不好听,故而才会让自己暗中保护,等到了裴家,可得亲自登门拜访裴无极,把这么多年师父为裴家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裴无极听一听,也好让陆凌雪一片情深不至东流。叶悬心中明白,只要跟裴无极说完此事,裴无极便不会再让叶悬暗中守卫裴家,相反的自己则能回到幻沙之海接陆凌雪回阁,只要到时候说自己是被裴无极发现行踪,无奈之下才说出实情,而后自己是奉裴无极之命折返大漠,如此一来陆凌雪自然就不会再让自己去裴家了。打定主意之后,叶悬不再迟疑,这一路风餐露宿,恨不得早一天到裴家。

这一日叶悬行至一处集市,瞧见往来商贾百姓已然中原打扮,叶悬问了所在便知此处距离裴家也不过十天脚程,自大漠赶到此处,叶悬未曾在一处歇脚,纵然是武功高强真气充沛,也架不住这般奔波,故而便在这集市中选了个茶摊歇息。

忽闻不远处传出一阵阵喝彩声,叶悬抬眼一瞧,竟是一名说书人口若悬河,想必是说到兴起,引来周围听客真真掌声,叶悬心道既是歇脚,索性便上前听上一听,于是便收了心神,施展耳力。

只听那说书人言道:“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怜,邀酒催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钗头凤斜卿有泪,茶糜花寥我无缘,小楼寂寞新雨月,也难如钩也难圆!且说那花二姐独守空房,盼着她那郎君小叶子回来,可偏偏那小叶子一出门短则三五月,长则一二年,便是那贞洁烈女守这份活寡也挨不住,那一日花二姐闲来无事,倚在门楼望景儿,却不知手中把玩之物不巧跌落下去,不偏不倚砸到了一人头上,那人抬头便骂,可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你猜怎么着?那人抬眼瞧见花二姐,眉似初春柳叶,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藏着风情云意。纤腰袅娜,拘束着燕懒莺慵。擅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直教那人瞧的眼珠子打愣。再看那花二姐,面皮一红,更把那人肚子里的馋虫勾的直翻腾,那人唤做汪振,小名叫做阿庆,是这镇子上有了名的浪荡货,瞧见花二姐生的俊俏,哪里还能忍得住?可怜那小叶子久出不归,这花二姐也就和这汪阿庆勾在一起,时间久了,自然引得周遭背后嚼舌,花二姐汪阿庆浑然不顾,直等到小叶子归来返家之时,那二人还在床帷之中行那云雨之时,小叶子瞧个正着,气血瞬间上头,抄起手中长棍对着男女搂头便打,可惜那汪阿庆也不是废物,一把夺过小叶子手中长棍,反手一剪一脚将小叶子踹倒,咕噜噜滚下楼去,直摔得头破血流,此情此景你们说那花儿姐帮着谁?一边是结发夫,一边是快活郎,但凡有些良知,也需唤来郎中,给小叶子瞧伤,却不知那花儿姐早就烦透了小叶子,仗着汪阿庆在一旁,壮了胆气,竟是用长棍生生将小叶子捶断了气,可怜那小叶子手里还握着一样事物,便是他返家之时,专门采的三色花,那可是给花儿姐带的礼物,却在汪阿庆鞋底化作了一滩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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