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全对任从珍沉痛德说:“珍珍,你爹没用,只好给你找个人家活命,爹是为你好,你以后会明白的。”

说着还挤出几滴眼泪。

任从珍不愿意过去,死死抓着关月玲的衣襟,关月玲能感觉到孩子不停哆嗦,亲爹就在眼前,她却更害怕了,九岁了,什么都懂。

捏了捏任从珍的手,示意她别怕,关月玲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从这里带走。

几人正吵着,一个披着棉被的人从草棚里跌跌爬爬跑出来,跪在关月玲的眼前磕头说:“嫂子,我求求你,别让孩子跟老残废走,你把她带走吧,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裹着棉被的女人蓬头垢面,脸上半点血色,瘦得像是骷髅,脸上没有血色,想来她就是任从珍的娘了。

她一出来,开始的几个人就围着她看。

关月玲为难地说:“你也看见了,你男人想卖孩子换钱,我没办法带她走。”

女人尖声叫道:“他不是人, 嫂子,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你心好,你救她一命吧。”

任从珍的眼泪不停往下掉,这个可怜的女孩一直以来遭受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沉重。

王老师脸色沉了下来说:“任全,是你求我们来的,现在又闹这一出,闺女你到底还卖不卖了?我们几个可不能白跑一趟。”

“卖,卖,卖,王老师你别急,我这就跟孩子娘说一声,她心疼孩子这是想不开。”任全一听急了,忙劝那几个人。

“那我们就等一会,要是你说不好,我们可不能白来一趟。”王老师又强调了一遍,话里的意思是带不走人,他们还要补偿。

任全对他们点头哈腰,走到女人面前脸色就难看起来。

大声训斥说:“你这是干什么呀,咱们说好的,没钱全家都过不下去不卖掉她,咱们全家都要死,”

女人仇恨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任全,你今天要是敢卖我女儿,我不知道哪天半夜就会拿刀砍死你,你等着看吧。”

她的声音就像是从地府吹来的阴风,血气旺盛的张良广也不由打了个冷战。

任全被吓得后退几步说:“你这个女人,反了天了,你想谋杀亲夫,村里要把你浸猪笼。”

女人张嘴满嘴就是鲜血,她恨得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血淋淋的嘴里还不时有鲜血往外涌出。

“死就死,我死给闺女换条活路,值了。”

她又走到关月玲面前,直接跪在她面前使劲磕头,手就没拉住被子掉了下来,全身赤条条的什么都没穿。

她不顾自己全身都裸露在外面,肋骨根根清晰可见,暴露在人前的皮肤常年不见阳光,白得凄凉悲惨。

张良广急忙把头扭到一边不看。

任从珍大喊一声:“娘。”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王老师一行的眼睛死死盯在女人身上,残废老头的嘴角口水直流。

关月玲骂道:“你们还是不是人,看她不怕眼瞎?”

骂着捡起被子给她盖好说:“你这是何苦。”

女人满嘴鲜血对她惨笑说:“弟妹,我们家珍珍就拜托你了,给口饭吃就行,她就像你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好你该打打,该骂骂,她听话,她会乖的。”

王老师见状也生了退意,虚张声势地说:“真晦气,任全,自己的婆娘都管不住,你他娘的就是个窝囊废,走。”

残废老头却恋恋不舍地看着任从珍,指着她结结巴巴说:“老婆...老婆...”

王老师没好气地说:“什么你老婆,走吧。”

任全慌忙喊:“哎,王老师你别走啊,谈谈嘛,这个家我说了算的。”

王老师却连头都没回骂说:“你这个窝囊废,有这样的疯婆娘,我们可不敢沾。”

任全见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转头埋怨关月玲说:“弟妹,都怪你毁了我的好事。”

张良广冷笑说:“拿闺女卖钱的好事吗?你这样的畜生不配做爹,要不是我穿着这身军装,今天非把你打死不可。”

关月玲说:“任全,你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你不配娶老婆,不配有孩子。”

没想到任全完全不反驳,忽然左右开弓打自己的耳光说:“你说的对,我没用,我不配有孩子,老关,你把珍珍带走吧。”

他们正说着,任从珍却忽然大叫起来:“妈,你醒醒,你怎么了?”

关月玲走过去手放在人中试探,她还有微弱的呼吸:“珍珍,你别急,你妈没事。”

果然,等了一会儿,那女人又醒过来了,开口哀求关月玲说:“弟妹,你把她带走吧,别让她饿死。”

任全想要说话,那女人狠狠瞪他一眼,他就低下了头,不会挣钱的男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没有地位。

“大姐,你的心意我明白,咱们都是当娘的,我也有四个闺女,不过我今天不能不明不白带她走,咱们要立个字据,不然以后你们三天两头去找,我也没办法。”

“我明白。”

她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弟妹,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咱们去队长家,我请队长做个见证人,把珍珍送给你。”

“我会把珍珍当亲闺女待的。”

几人走了几步,见任全留在当地不走,女人大骂道:“还死挺那干什么,还想打我闺女的坏主意?你不过来我哪天一天会杀了你。”

任全不甘心地跟上。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这个一直逆来顺受的女人,为了孩子豁出去了。

走到一个看起来条件好点的房子前站住她高声说:“队长哥,队长哥,你出来,我找你说点事。”

应声走门里走出一个人来,一见她惊讶的说:“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队长其实知道任全卖孩子的事,但他没脸出去阻拦,全村都穷得叮当响,拦住一次能怎样,任全家那么穷,不卖闺女等全家饿死吗?

整个村子,没有人出来看,穷到看着社员卖儿鬻女,但凡有点血气的人谁也不想面对。

关月玲最终还是以八十块的价钱,买下了任从珍,队长做见证立下了字据

临走女人抱着她交代:“到大娘那里要听话,多干活少吃饭,眼灵活点,你大娘良心好,她不会亏待你的。”

任全居然也流了几滴眼泪,也想向老婆一样交代女儿几句,但是任从珍看也不看他,就站到了关月玲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