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毕现的刀尖正对着心脏的位置,直插进去,鲜血似岩浆喷发,瞬间染红了军绿色的上衣,也染红了她的眼。

“熠聪……”顾晓愚惊愕悲恸地睁大双眼,声音卡死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心疼得像是有一万把刀子在捅她。

“你答应的,放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他强撑着站在那里,好看的唇似明珠蒙尘,褪去色彩,变得苍白,而他依旧挺拔如松,在等一个回复。

“放心,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嘴角的笑如同她的人,冷血无情到了极致,不带有一丝丝的情感,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一个合格的杀手,便应如此,所有人在眼中不过是一具待价而沽的尸体,只要有人愿意出足够的钱。

战熠聪倒在地上的一瞬间,顾晓愚感觉天都塌了,“啊——”她痛苦地嘶吼,不顾脖子上的刀片,挣扎着要扑过去。

脖子被划出了好大一道口子,她感觉不到疼,完全丧失了理智。

“熠聪,战熠聪,我不许你死,听没听见,你快点起来,你欠我的承诺还没有兑现,你个骗子,你起来啊,不许死,战熠聪——”顾晓愚疯了一样,散开的头发被蜥蜴一把抓住,白皙的脖颈高高扬起,一圈血痕还在往外渗血。

可即便这样也没办法让她安静下来。

战熠聪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胸口的血似展开的罂粟,火红妖艳,顺着他的衣服一直蔓延到地上。

那一刀正对着心脏,插入的很深,必死无疑。

就这样轻易的把任务完成了?传说中的战神也不过如此。

地上的婴儿还在啼哭,哭得撕心裂肺。

而他的母亲,那个冷血无情的女杀手却一脚将他踢开,她的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抓着顾晓愚的头发,把她拖了过去。

“你根本就不是人!”顾晓愚咆哮,眼底一片猩红,与那胸口涌出的红融为一体。

她张开手,只想抱一抱地上的人,只想再摸一摸他的脸,却被那个女魔头一脚踢开。

猛烈的一脚正对着她的小腹,顾晓愚的身体被踹出了好几米,腹部疼得她根本站不起来,五官疼得扭成一团,好不容易把脸抬起来,却见那个女魔头在战熠聪的身旁蹲了下来。

顾晓愚的眼睛“倏”的睁得老大,声嘶力竭地喊,“不,不要碰他,不要!!!”

肝肠寸断的悲鸣声回荡在死寂一般山谷中,宛如哀鸿。

女杀手却笑得越发嗜血,那双似地狱魔爪般的手握住刀柄,猛地拔出。

一瞬间,鲜血喷涌,像华美的喷泉,美得叫人心惊肉跳,肝肠寸断。

顾晓愚几度晕厥,不知哪来的力气支撑着她强忍着剧痛站起来,朝着女魔头扑去。而就在这时……

女人脸上的笑意突然僵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还在滴血的刀子插入她的胸口。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戏剧性,前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却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生命如此顽强,又是如此脆弱。

“战熠聪!”两行清泪滑落。

男子健硕挺拔的身躯轰然倒地,苍白的嘴角浮上一抹满足的笑,终究,他护她周全。

*

昨日种种如梦如雾,今日种种如痴如幻。

整整四天四晚,却漫长如四十年,昏天暗地,顾晓愚不吃不喝,寸步不离守在床边,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直到战熠聪睁开眼的那一刻,昏暗已久的世界才瞬间光明起来。

“麻麻,芭比醒了。”清脆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战熠聪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个梦很可怕,但是眼前的一切却如五月的暖阳驱散了梦的凄寒。

他还活着。

顾晓愚也死而复生一般,呆滞空洞好久了眸子终于重聚了光彩,涌出喜悦的泪光。

她在哭,他在笑,顾晓愚抑制不住冲动,一头扎进战熠聪的怀里。

他疼得皱眉,却不吭声。

“哇哦!”两个小萌娃夸张得张大嘴,互换了个眼神,喜滋滋地笑,像两朵嘚瑟的太阳花。

顾晓愚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一抖一抖。

战熠聪抬起手,缓缓地抚摸着她的发丝,眼中有宠爱有心疼有内疚,有太多难以诉说的情绪。

千言万语,化作浅浅的一句,“怎么又瘦了。”

略带责备的语气,却胜过无数温情缱绻的问候。

这其中的滋味,也只有经历了才能懂。

顾晓愚心头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决堤了。

眼泪儿吧嗒吧嗒落在他的身上,暖暖的,好似能浸润入心底。

微凉的指腹抹过她的脸蛋,擦拭掉泪水,又沿着那憔悴得不成样子的脸庞滑落在她脖子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上。

“还疼么?”他轻声问。

顾晓愚摇头,这才想起战熠聪胸口还有伤,眼神一慌,像安装了弹簧一样弹坐起来,然后立刻检查他的伤口。

“糟了,我是不是弄疼你了?”顾晓愚喃喃自责,伸到一半的手被战熠聪抓住。

失血过多,他的手很凉,可她的心却是暖的。

顾晓愚一瞬间的失神,四目相对,眼眸之中只有彼此,再无其他,时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两只小家伙很懂事,捂着嘴偷笑,也不出声。

就这样,顾晓愚和战熠聪对视了好久,感觉呼吸都要被那双深邃而惑人的眸子给夺了去,鬼使神差的,她俯下身,在他那没有血色的唇上轻轻印了一吻。

四天四夜没有合眼,没有进食,顾晓愚的身体严重透支,极度虚弱之下,如空中坠落的蝴蝶,缓缓地伏在他的肩头,昏睡过去,卷翘的睫毛上悬着泪珠,晶莹剔透,就像是她单薄的身体,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战熠聪心疼地把她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发。

娶她的那一天,他想给她全世界最好的宠爱,可却没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带来伤害。

他对得起国家和人民,却唯独对不起她,这个痴痴地等着他,为了他生育了一双可爱儿女的女人。

“粑粑,麻麻肿么睡着了?”战晨希歪着小脑袋,翘着脚问。

“妈妈累了,让她睡一会。”他小声回答孩子。

这一刻即便在病房,依旧让人觉得温暖,连窗外的阳光都暖得度上一层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