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旭日东升,鸟语花香,山里的空气一片清新,远远能听见潺潺流水声,清澈叮铃,若是不看大片倾倒的废墟,定然不会想到这个美丽的地方刚刚才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地震。

顾晓愚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头微疼,酒劲还没散干净,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怪不得没有冻醒,就是身上有些乏,下意识摸了摸旁边,空荡荡的,心也跟着空了下来。

昨晚……

她揉了揉晕痛的太阳穴,猛地弹坐起来,眼神中似有惊慌之色,忙低头看去,衣服完好,眼中的惊慌转瞬散去,定了定神,反而染了一层淡淡的失落。

顾晓愚眼神直勾勾的愣了会,清莹的眸光渐渐迷离,等再回过神的时候,脸颊却红了,隐隐有些发烫。

唉!竟是自己想多了,做了一场……春梦!

感觉特别真实。

顾晓愚别扭地起身爬出帐篷,没看见战熠聪的影,倒是金沙欢森地奔过来,用毛茸茸的身子往她的身上蹭,好似感谢她昨晚帮自己包扎了伤口。

顾晓愚弯下身,摸了摸金沙的大脑袋,弯弯的嘴角攀上一抹如雏菊般迎风招展的浅笑,声音带着刚起床后的沙哑,懒懒的,软软的,像小猫的尾巴挠在人的心口,痒痒的。

“你家那个凶巴巴、讨人烦的长官呢?”

“在你身后。”战熠聪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顾晓愚吓了一跳,忙转身站起,动作太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好在战熠聪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顾晓愚这才站稳。

“怎么了?”战熠聪蹙眉问。

“没事,有点低血糖。”顾晓愚缓过来,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

她这低血糖是老毛病了,以前战熠聪是知道的,婚后几乎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冲一杯蜂蜜水放床头,她醒了就喝。

蜂蜜水的甜,记忆的温暖,如寒冬烧暖的雪水在心田滑过,却终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淡淡的失落滑过眼角,顾晓愚略显不太自然。

“喝点水吧。”战熠聪把刚打的山泉水递过去。

“谢谢。”顾晓愚接过去喝了一口,甘爽清甜。

“去哪弄的水这么好喝?”眉眼间的薄雾散去,她笑得眸光一闪,还是那么容易满足,一捧清泉水也能让她心情愉悦半天。

也不枉他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

“还有桃子。”战熠聪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变出两个大桃子,红艳艳的,鲜嫩诱人,都洗好了,只是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哇,行啊你,连桃子都找得到。”顾晓愚可是没指望在这大山里面,还能吃上这么可口的早餐。

从地震发生到现在,连着几天了,不是啃面包吃火腿肠,就是啃压缩饼干,别说吃到水果,就是味儿都闻不到。

对于顾晓愚这种超级喜欢吃水果的大吃货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就近找了个有水的地儿洗了洗手,顾晓愚捧着鲜嫩诱人的桃子,大口大口地吃,香甜饱满的汁水沾在她粉嫩嫩的唇上,折射的光如水晶一般,竟比那桃子还有诱人。

回想起昨晚的味道,战熠聪顿觉口舌发干。

顾晓愚一抬头,就见他在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还以为是她吃相太难看了,不由尴尬地转移话题,“桥断了,前山是没路了,我们是原地等待救援,还是绕到后山再看看?”

“哦,对了,后山好像还有几户人家。”说完,顾晓愚突然想起。

“那就绕到后山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伤员。”战熠聪想都没想,尽管他不希望带着顾晓愚涉险,但救人是军人的天职。

而战熠聪的天职也就是她的天职。

顾晓愚最喜欢看战熠聪认真地下达命令的样子,有种少年将军,英姿勃发,指点江山的感觉,准,特别帅。

她斜着眼睛,小心看他。

战熠聪坐在一块略微平坦的大石头上,把手里的桃子一分为二,一半递给金莎,一半自己吃。

金莎开心的又蹦又跳,两口就把半拉桃子吃了个干净,然后意犹未尽的朝她看去,那无辜的大眼睛,盯着她手里还没吃完的桃子,眨啊眨,委屈的小样子像是随时能哭出来,而且是像小孩子那种。

天呐!

顾晓愚本想假装看不见,低下头,继续吃,可是一种丧心病狂的罪恶感像是小爪子一样,挠着她不安的心。

手里的桃子突然变得沉甸甸的,滋味都不是那么香甜。

算了,何必难为一条狗。

顾晓愚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她把没吃完的桃子递过去,就见战熠聪起身,拍了拍金莎的大脑。

刚才还一副吃不到誓死不走的家伙,立马乖乖地跟在战熠聪后面走了。

于是,桃子又变成了她的。

顾晓愚赶紧囫囵吞枣一般,把剩下的桃子吃完,追了上去。

“我们从哪走?”

“那边。”

战熠聪今天的心情也不知怎么,像是格外的好,就连对她说话的语气都没那么冷冰冰了。

莫不是转性了?

顾晓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前胸有些痒,低头,发现多了好多小红点点。

“该死的,这山里的蚊子真多。”她一边说,一边抓了几把。

丝毫没注意,走在前面的人,眼角弯弯,嘴角弯弯,美眸弯弯, 笑得像只千年绝美的老狐狸。

生活有时就是这么狗血,谁能想到四年前生死一别,还有再见面的这一天,谁又能想打,重逢后的第一战,竟然是在野外。

真是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顾晓愚一喝醉就断片,一直如此,昨晚的事,她影影乎乎有那么点印象,可看着战熠聪对她的态度,想来也就是场梦了,根本没再往下想。

镜和的山很大,壁仞千尺,陡峭巍峨,又是盛夏,草木充盈,水露凝重,山里的路是一点都不好走。

每隔一段路,战熠聪就得回身拉她一把,扶她一下。

起初,顾晓愚还有些不太自在,可走着走着就习惯了,突然希望这条路,漫长而遥远,一直都走不完。

这样,就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前面好像有几间倒塌的房子。”隔着一片茂盛的竹林,两个人同时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