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只会流血的人流泪

楚楚知道分手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姜望超出她的预期、他对她的感情也超出了预期。

诚然，就算带着隐秘的激情去接近姜望，但她也不能不承认，姜望是个各方面都很极致的人。

骄傲但不狂妄，懂世故但又有少年气的单纯，少爷脾气但又能为爱的人隐忍。

但他用那双清冽的目光专注地望着你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抵挡住。

但楚楚明白，他们两并不是双向奔赴。她对他刚开始的动机就不纯，撩得到撩不到她也无所谓。更何况因为从小父母不在身边，又受过一段时间的霸凌，所以她的内心渴望的另一半是温柔且强大，能包容她，甚至能控制住她。

但她和姜望的相处模式并不是这样的。

其实他们相处的这一年真的快乐浪漫到了极致，激情伴随着甜蜜，汹涌澎湃又伴随着岁月静好。

能把狮子驯服的过程是多么快乐啊，但驯服后她却完全没有了原来的热血和刺激。她不想年复一年困在这段没激情的感情中，一点点地压榨完她对姜望的那一点点喜欢。

她毫不畏惧地望着姜望的眼睛，缓缓地说：“以前提过分手，是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今天提出，是为了正式结束。”

姜望开始知道楚楚并不是在赌气，她是真的想结束了。

他又开始攥着手，下颌线绷紧，这是他一贯隐忍的表现。

他认真地看着楚楚几秒：“为什么？我们之间出了问题不是应该先摊开解决么？而你，只想立刻丢掉。”

楚楚平静地和他对视：“都不是。是我变心了，是我不喜欢你了。”

姜望的心一点一点地落下去。

楚楚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没有第叁个人，和你在一起之后。”

姜望觉得自己应该甩手就走，但他的意志仿佛控制不住他的身体，他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这么卑微至极：“楚楚，我不想分手。变心不喜欢也是有原因的，你可以提出来，我……可以改。”

楚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试图从理智方面劝他丢开：“你看，这一年的相处中，至少我们都是快乐的。相处中我们都获得了快乐的情绪；物质上，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但是如果你需要我还回来，我一定一分不差地还回去。”

听到楚楚的分析，姜望反而笑了，隐忍的怒极反笑，令人心惊胆战。

“分析得真好，楚楚，谁也不欠谁，可以断得一干二净。原来你早就在这里等着我。”

可是你把我的心摘过去了，又不想要，把它摔到地上，肆意践踏，这个你怎么完整地还回去？！

可是这句话，姜望他说不出来。

对他来说，这样的台词无论如何他都说不出来。

……

楚楚没想到，他们天天吵吵闹闹，分手却这么简单平静。

一切都很平静。

姜望回到自己的公寓，房间里到处都是楚楚的气息。

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残余着楚楚身上的香气，房间的每一套家具，都留下他们他们的爱液和汗水……这张桌子，他曾多少次在上面把玩楚楚的身体，这张床，他们多少个夜晚相拥入眠，小茶几上还留着楚楚来不及收起来的半管口红……

姜望闭上眼睛，他想把一切都烧了。

……

姜望换了套房子。

……

姜望按时上学，运动，和原来的小团体在一起……好像回到了之前和楚楚在一起的状态。

平静的姜望却让身边的人胆战心惊。

他们觉得现在的姜望像一个在不断蓄水的水库，这个水库已经超出了它的容量，可里面的水量却一直不断地增加，有朝一日，大坝会全线崩盘，洪水滔天。

每个人都能感觉姜望身上的少年朝气瞬间消失了，他在压抑，他会爆发。所以他们小心翼翼，尽量不成为他爆发的导火索。

姜望的睡眠支离破碎。

他每夜都在梦见楚楚。

在梦里，有时他们在做人间至乐之事，楚楚的脸上全是痛苦的欢愉，乌黑的秀发一缕缕地沾在雪白的脸颊和脖颈上。

有时楚楚在认真做自己的事，他就什么都不做，痴痴地看着她。

有时他突然想起，楚楚是不是和自己分手了？他心惊又紧张地问楚楚，你是不是和我分手了，楚楚抬起她温婉的脸，吃惊地问你说什么傻话，他就紧紧地把楚楚按在自己的怀里，一遍遍地说原来是做梦，不是真的，楚楚你知道吗，我做梦梦见你离开我了，我难过的不知道怎么活下来，幸亏这是梦，只是个梦……

更多的时候，是楚楚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分手吧，我变心了，他各种祈求她回头，可她的脸依旧是一幅面无表情的冷漠，他就使劲地掐楚楚的脖子，想着两人一起去死好了……等到楚楚没有气息，身子软了下来，他又痛苦地呐喊哀嚎让楚楚活过来……

可是不管梦里怎么样，醒来的现实比梦里还痛苦。

他的伙伴就各种变相介绍女孩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次是一个身材高挑、能把武馆里所有男孩撂倒的英姿飒爽的女孩。

她撂倒了所有男孩，姜望撂倒了她。

等到听到一片惊呼的时候，姜望才意识到，被他钉在膝盖下擒拿起来的是一个女孩。

在现在姜望的眼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部都是一团团模糊的影子，只有一个人不一样，可是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冷漠的一个人。

他放开女孩，准备离开，伙伴在耳边喋喋不休地讲这个女孩武艺是多么高强，人生是多么的开挂，履历是多么让人叹为观止……

姜望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伙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了。

姜望提着他的东西出了门，女孩子追了过来。

女孩和他走了一段路，兴致勃勃地说着话，问着姜望一些问题。

姜望停了下来，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女孩明白了一切，局促不动，然后释然地说了一声打扰了，跑开了。

后来学校论坛出现了一个标着“爆”的帖子，帖头“这才是势均力敌的爱情，磕了磕了”。

照片是姜望和女孩相并而行的画面。

楚楚也看到了，心里想姜望应该也MOVE ON了吧。

这样悄无声息地过了一段日子。

楚楚所在的兴趣实验室里有一对双胞胎，长得就像青春小说里的那种白衬衫少年。两个双胞胎一个内敛，一个开朗。两个人不仅长相、装扮几乎一模一样，吃饭的时候喜欢夹同一道菜，饮料喝同一种，水果带同一样，用同一款手机，喜欢同一个球星……

楚楚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几人本来相处得就很好，有天楚楚突然问你们谈过恋爱吗。

两人一起摇头。

“你们什么都一样，不会连喜欢的女孩子都同一个吧？”

想不到两人居然不约而同地脸红了。

是的，他们现在每天分享和楚楚相处的隐秘的快乐和相同想法。

楚楚难免也觉得刺激。

这天实验室里的全部人走光了，双胞胎锁上了实验室的门。

叁人一起探索身体的快乐。

可没探索几分钟，实验室的大门就被十分粗暴地一脚踹开。

这一脚十分有力，一扇门几乎脱落。

是姜望。

两个男孩子，一各脸埋在楚楚的毛衣里，一个跪着脸埋在楚楚的裙子下面，楚楚脸上的欢愉还来不及收起来。

姜望像一头被侮辱后暴怒的狮子，他随手拿起实验桌上一个瓶子，狠狠砸向其中一个双胞胎，再拎起一个，暴怒下蓄满力气的拳头砸向他的脸。

楚楚站着没动，愈乱她的头脑就愈清醒，这个时候上前阻止，除了在暴怒的姜望心上加一点油，没有任何好处。

一翻毁灭之后姜望捏着鲜血淋漓的拳头走向楚楚。

楚楚闭上了眼睛。

心里想的是，既然她敢玩，就要承受失控的后果。

姜望修长的手臂、手掌蓄满力气和暴戾，它掐着楚楚的脖子，毫不费力地提了起来。

梦境和现实重迭，姜望想，我们一起去死好了，死在一起是最好的结果了。

肺部的空气渐渐减少，楚楚睁开眼睛，看见了姜望流泪的双眼。

姜……姜望流泪了！

楚楚心里第一次为姜望震撼。

姜望是个典型的流血不流泪的人，你就算把他狠狠打倒在地，碾进土里，他的脊背也会依然挺直，不肯流一滴泪。

楚楚那个时候心里想，如果姜望能够不在意，再求她回头，她可能真的要回头了。

但姜望选择了另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