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是他来了!

“太子……”

她颤颤的开口。

只是话声还在嘴边徘徊,就已经又听着几道惊呼,“太子殿下——砝”

唐浅浅脑袋了一懵,视线当中,几名影卫的身影直冲着她这边冲过来,又急急的停下脚步。

随后,挡在她面前的人缓缓转身,熟悉的面容带着隐隐的薄怒看向她,却在看到她的模样之后无奈轻叹。

他一手扶上她的肩膀遒,

“实在是不让本宫省心……”

话音未落,却见他的身形一晃。

唐浅浅忙扶住他,触目所在,就在他的胸前,一枚棱形的暗器赫然入目。

汩汩的鲜血刺激的唐浅浅眼中的瞳孔陡然一缩。

他,受伤了!

因为她,他受伤了!

一时,唐浅浅脑袋里只有些空白的反应不过来,直到他撑在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低语,“不要张扬!”

低喘着的声音,带着她双臂之内微微颤栗的身子,她才看到他此刻已然汗湿的额头。

“太子……”

唐浅浅只觉得喉咙里一阵哽咽,不知道是他突的变重了,还是她身上的力气在这一刻陡然消失,眼前这个一直欣长健硕的身子竟是直接往她的身上压过来。

“太子殿下——”

四周的影卫急促的奔过来,扶住南耀羽的身子,也有影卫扶住了她。“太子妃,您还好吧!”

“我,我没事……”

唐浅浅喃喃,此刻,她并不知道她自己说了什么,她的眼睛只盯着那个被数名影卫扶到一边并盘膝坐下来的那个人的身上,看着一名影卫小心的掀开他胸前的衣襟,看到那枚暗器在她的眼前渐渐露出狰狞的面孔,直到他张开的眼睛落到她的身上,她才陡然回神。

“你们闪开!”唐浅浅低喝,快步的走过去。

那几名影卫一愣,唐浅浅扫过他们,语出惊人,

“太子中了毒!”

影卫们一惊,再看南耀羽身上的伤口,很快在刚才太子拦下的另外的几枚暗器上看到了不可查的乌青颜色。

——毒量很少,太子身上流出来的血还是鲜红的,若非太子妃提醒,他们决计想不到。

随后,立刻有影卫拿出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就要往南耀羽的嘴里塞。

“慢着!”

唐浅浅过去把瓶子拿到手里轻嗅。

影卫们不敢阻拦,只瞧着唐浅浅。

唐浅浅也不理会影卫们的表情,又把另外几枚暗器放在鼻端闻了闻。

最后,唐浅浅的面色一沉,直接屈膝到南耀羽的面前,和他的目光直视。

那些人明知道她的身份,明知道她的身边定然有影卫在侧,又或者根本就知道这个人也在大佛寺。却还是对她动手!

——若非穷凶极恶,就是不惜身死。而这样的人,对她,也定然不会留余地。

那些暗器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她就不得不留个心眼儿。

而果然,不出她所料。

刚才他什么都没有说,她还是留意到他一直在看着她。

她知道自己刚才锋芒微露,她更知道若是她想要日后清闲一些,就应该什么都不用管。可他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若非是他,恐怕此刻她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所以,哪怕今日之举会让她有些麻烦,她还是决定出手!

“信我吗?”唐浅浅问。

南耀羽看着她,眸光中女子的面容带着一往直前的毅勇。

南耀羽点了点头。

唐浅浅心下一松,把自己怀里的药粉,还有那株七步草拿出来。

先扯下七步草的一只叶子,又把自己随身带着的最后一包药粉倒出来了稍许,旁边的影卫知机的奉上清水,唐浅浅扶着南耀羽吃了下去。

“七步草虽有剧毒,可正所谓以毒攻毒,再加上臣妾这里的药就可解毒大半儿,回府之后容臣妾再配上一些药材,明日太子身上的毒就可尽解。”

唐浅浅解释着,是让旁边的那些影卫安心,也是让面前的这个男人放心。

毕竟他是一朝储君,若是真的因为她手里的七步草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可不是她能应付的。

“好,本宫知道了!”

听到他开口,唐浅浅暗暗松了口气,又往他的伤口上洒了些药粉。

虽说这些药粉没有解毒的功效,可至少能让人觉得不那么痛。

即便他应该也不会太在意这点儿伤痛,可他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实在是让她不忍直视。

只是对于包扎这块儿,唐浅浅到底不上手,最后还是交到了影卫的手上。

随着气息周转,南耀羽脸上的气色也好像好了不少。“回府!”南耀羽道。

影卫应诺,一声尖细的声响横空而过。

接着远处里似有回音。

很快,影卫回禀,“回太子,歹人尽数覆灭!”

南耀羽点头,随后却是直接抬手往唐浅浅面前探过来。

唐浅浅一愣,伸手握住了他探过来的手。

只是本以为他只是要她扶着他起身,却没想他的身子还没有站直,一手就往她的胸前探过去。

唐浅浅险些低呼出声。

他刚才才中了毒,何况四周又是这么多的影卫,他这是……哪怕他是真的禽兽上身了,念在他现在受伤的份子上,能容他在她身前摸几下也就算了,怎么还往她的怀里探进去。

正就是在唐浅浅碎碎念,打算下一刻就要斥责他几句的时候,他竟差不多大半儿的身子都压到了她的身上,隔在两人之间的手更是肆无忌惮的走动起来。

“太子你……”

唐浅浅面颊绯红,嘴里的话还没有出口,就看着眼前一道莹绿的颜色掠过。

唐浅浅瞳孔中的颜色微变。

她怀里的七步草竟被他拿到了手里。

糟了,刚才只顾着救他,竟把她的宝贝给拿了出来。

“如此剧毒之物,太子妃还是不易贴身保管!”

南耀羽在她耳边丢下这句话,就把那株七步草扔到了一旁一名影卫的手里。

唐浅浅压下恨不得立刻就去那个影卫手里把她的七步草给夺回来的举动,勾了勾唇,对上南耀羽略显幽深的眸子,扶着他的手也更是亲近体贴了些。

“太子,小心……”

南耀羽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你没事就好!”

随后却是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只是还是握在她的手上。

唐浅浅下意识的抬眸,他的视线平和,眸光中已然是她熟悉的清冷。

几乎同时,她听到耳边衣窸窣声声,四周已经有影卫现身,保护在侧。

心下陡然明白了什么。

只是眼角仍控制不住的往他的胸前看过去,藏青色的衣袍掩饰着刚才的狰狞血痕,平缓呼吸的姿态根本就看不出他前一刻受伤的痕迹。

唐浅浅心下一颤,眼眶的某处也一片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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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

太子府。

太子寝宫。

宫灯之下。

浅黄色的龙纹帘帐下,唐浅浅坐在床榻旁,手捧着药盏,一勺一勺的给躺靠在床上的南耀羽喂着药。

她喂得极其的认真。

一勺一勺都在嘴边吹的微凉,并用唇瓣试过了温度才给他喂过去。

而他却是吃的三心二意,一边看着手里的折子,一边还和某个这个时候还留在太子寝宫中的司徒空说着朝中政事。

她本不想他这么操劳,可司徒空说这些都是今儿他应该完成的政务。

她只能闭嘴。

若不是在大佛寺为了她折腾了那么久……若不是因为他受伤,他应该已经把这些政务都处理完了吧。

耳边两个男子朗朗的声音还有那些枯燥的朝政在唐浅浅的耳朵里自动的略过去,她的脑海中闪现的都是几个时辰之前在大佛寺山上发生的那一幕幕。

……他胸口中的暗器。

……他倒在她肩膀上对她说的“不要张扬……”

……他强撑着暗器上毒素的剧痛,和她一起走下山头。

不是她的心肠太过柔软,看不得旁人为了她舍身丧命。而是追究起来,这个男人的性命比她应该值钱的多,可他却是挡到了她的面前。

太子受伤,本涉及国本,他却是下令不可声张。因为那些歹人是冲着她去的,若是闹得众所周知,恐怕她的太子妃之位就岌岌可危。

而最重要,更是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信了她的话,要她给他上了药。

她自己的本事她当然清楚,可他这金枝玉叶的,虽说先前是受了伤,可总不至于致命。他就不怕被她的药给迫*害致死?哪怕到时候她还有唐相上下一家都赔命给他,恐怕也晚了吧!

似乎,人家这个太子为了她这个太子妃付出了很多很多。

而她若是他,恐怕她……还真办不到。

嘴角扯开一抹连她都觉得苦涩的笑意,顺带喉咙里也一阵的不舒服。

“你,做什么?”

耳边,迟疑的声音陡然冒出来。

唐浅浅怔愣回神,面前的男子正诧异的看着她,甚是一旁的司徒空看着她也一脸错愕。

……她刚才做了什么吗?

唐浅浅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勺子里只有丁点儿的药汁,而诡异的是,这勺子却是对着她自己……

脑袋里慢了半拍才醒过神来,唐浅浅放下手里的药碗,捂着嘴巴就冲了出去。

身后,南耀羽的笑声传出。

………………

瞧着唐浅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南耀羽斜睇了眼站在床头不远正掩着嘴角掩饰此刻某些失态的司徒空。

司徒空察觉到南耀羽的视线,忙敛了嘴角,垂首而立。

南耀羽这方挪了目光,抬手把那碗已经喂了大半儿的药拿起来,一口气喝完。

比起她先前喂自己的时候,的确显得稍许苦涩了些。

“他们都是什么人?”南耀羽蓦的开口。

司徒空的神情也是一敛,“正如太子先前所料,是军中精锐!”

南耀羽沉声。“不,是死士!”

“是!”司徒空道,“能迷惑影卫视线,可见对影卫部署略知一二。而看似围杀太子妃,却是太子殿下身边影卫损伤俱多。可见,意并不只在太子妃!……幸太子妃得当,生擒三人。臣定当严加审问!”

南耀羽点头,“只要他们死不了,那容易的很!”

“是!”

司徒空的眼中闪过一道狠炙。

影卫,耀国专司皇家卫戍、及情治之地。

没有谈听不到的秘密,也没有审问不出来的案犯。

今日敢胆伤到太子殿下,那就是一向看不了血腥的他,也不得不动手了。

南耀羽的嘴角清浅一勾。

虽司徒空一向不过只是御史的差事,可在影卫当中,他实则是攻心为上。所以有他在,那幕后之人,也躲不了多久。

“去吧——”

南耀羽摆手。

“是!”

司徒空躬身退去。

司徒空刚走出门口,已经简单的洗漱了的唐浅浅正回身过来,看到司徒空,唐浅浅的面上闪现出淡淡的几若羞涩的红晕。

司徒空掩住自己的嘴角轻咳了声。

后宫女子不得参政,在太子示意他就这么在病榻之前公谈国事的时候,他还有些诧异。虽也曾以为太子或者是在试探太子妃,可他偶尔往太子妃身上看去,发现太子妃看着似乎是在认真的给太子喂药,可眸光生硬,根本就是自顾的深思凝神。

他先是暗自里放心,只是看着太子殿下脸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沉,终于,心下了然,太子殿下这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虽太子妃的手段让他惊奇,可有太子殿下在,自然就没他什么事儿。

于是,他就正打算等个什么时候赶紧的撤离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危险境地,这位太子妃倒是让人错愕惊喜救了他一命。

“臣……”司徒空正打算说“臣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想到此刻后面不远那位定然能把这会儿的对话听了个清楚的太子殿下,最后还是垂首道,“臣告退!”

“司徒大人,好走!”

唐浅浅也是一回礼。

当司徒空从眼前离开,唐浅浅这才抬眸冲着司徒空的背影方向扔过去一道白眼。

当她不知道他刚才一个劲儿掩饰的就是他在傻笑的德行?

不就是吃错药了吗?

她就不信他没有那天!

哼——

缓缓的呼了口气,唐浅浅踏进殿中。

只不过,唐浅浅以为自己无所谓,可当进到寝殿里,看到某个躺靠在床上,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的男人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一阵绯红飞过。

面颊上滚烫的紧,腿脚也几乎有想要转身往外奔过去的冲动。甚至下一刻就想要冲着这个男人喊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只是,他缓缓抬起的臂弯,还有清幽的声音还是先一步印到她的心口上。

“过来——”

“……”

就像是被蛊惑了般,唐浅浅挪到他的床头。

当他的手抓到她的,她才乍然回神,没等她有什么反应,手臂稍一用力,就把她拉倒在他的怀里。

他胸口上还有伤!

“太子……”

唐浅浅挣着就想要离开,可她也就是刚动,就听着他痛呼了声,唐浅浅一惊僵住,而就趁着这个空隙,他另一个胳膊已经搭上来,压住她,“别动!”

“……”

唐浅浅咬牙,眼角扫到已经空了的药碗,只能任他就这么搂着自己。

鼻端熟悉的菊香混着淡淡的药香,宽厚温暖的臂膀,还有此刻无人打扰的静谧。

似乎都是让人渐渐沉睡的前奏。

唐浅浅本想就让他暂时得逞一下禽兽的意念,可直觉的自己的眼皮直打架,脑袋里也渐渐昏沉。

是她这一整天太累了,还是怎么?怎么就觉得有些困呢?

不行,她不能睡!

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

比如要问问他对她随身带着迷*药之类的东西,有没有疑问啊。还有那七步草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有问。难道是因为喜欢她,所以她所有的疑点,他就都能视而不见?……

对了,她用七步草是为了打掉她肚子里的那个小豆芽啊,今儿总是担心着他,也不知道那个小豆芽现在还在不在。

要是不在了,那她就省心了。可这要是在,她还要想办法,想办法……虽说她也不想残害生命,可这个小豆芽本来就是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的啊,就是唐浅碧回来,她也没做错……没错,就是没错……

脑袋里混沌着想着,眼睛就已经闭了上,很快,均匀的呼吸绵延而过。

南耀羽本想享受一下怀里的温香暖玉,可在她身上的手还没有游移到他想要去的地方,就已经听到了很不和谐的声音。

正试图要钻入她衣襟里去的手一顿,他低头,怀里的女子闭着眼睛,修长浓密的睫毛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带起淡淡的涟漪阴影,红润的唇角正抿在一起,睡的正熟。

她倒是睡的快……

南耀羽皱眉,随即又舒缓下来,他忘了回府之后,他又换了身上的药,而那些药据说是她配的,是镇痛舒缓之意,而镇痛,就不免有迷*药的效果。

所以,她是被她自己的药给迷晕过去了?

南耀羽扬唇,一手在怀里女子细腻的肌肤上摩挲而过。

他能察觉到她对他的愧疚还有心虚。

只是就是连他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去救她,更还相信了她。用了她的药……幸而如今毒素已解,大体无恙,不然即便他想要保她,也不容易。

至于她随身携带的药粉还有那株七步草……想必到时候又是一套极好的说辞。

只不过现在,他就已经在期待了呢!

南耀羽的嘴角不可查的勾了勾,随后揽着怀里女子的臂弯微微一紧,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太子宫中。

南耀羽和唐浅浅睡的安宁,京城之内,却是不止一处灯火通明。

…………………………………………

唐相府中。

唐嫣然,唐少聪跪倒在唐相的书房之内。

正中的座位上,唐相看着膝下跪倒的一双儿女,低垂下的眼睑看不到他此刻眼中的神情。

“父亲,念在母亲陪伴了您这么多年的份子上,救一救母亲吧!”

唐嫣然声泪俱下,不住的叩头。

旁边的唐少聪看着唐嫣然这样悲切的样子,喉咙里也终于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下,“父亲,不管朝廷如何处置母亲,母亲究竟是一品诰命,哪怕看在姐姐的份儿上,还请留母亲一丝颜面!”

唐相搁置在膝盖上的手背一紧,从座位上站起来,到了唐嫣然的面前,“你要我救她,你怎么就不想想今儿你又做了什么?”

什么?

唐少聪一愣,转头看向唐嫣然。

唐嫣然跪倒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向唐相,含着泪水的眼中全是自嘲,“父亲还真是在意你的碧儿,怎么,父亲要用女儿的命来抵偿母亲的吗?”

“你——”

唐相面色铁青,扬手就要打过去。

唐嫣然也不躲,硬挺着脖子就要承这一掌。

唐少聪眼明手快,双手拦住,“父亲,嫣然还小,饶她这一次!”

“她小?”唐相的眼中痛惜不已,“还有几日就是太子的人了,来日荣华,比你不知道要强多少!”

听着唐相的话,唐嫣然只轻嘲一笑,“父亲还真是抬举女儿,既然知道女儿不日就是太子的人,父亲还敢动手打女儿!”

“混账!”

唐相气的眉毛倒竖,不顾唐少聪的阻拦就要打过去,唐少聪没办法再跪下去,忙起来拦住唐相,一边回头喊向唐嫣然,“唐嫣然,你就是这么和父亲说话的?要是不认错,就是父亲打死你,也没有怨尤!”

唐嫣然先前敢那么说,也就是堵着一口气,在看到唐相这样动怒之后也怕了,再加上唐少聪说的话,脑袋里也激灵了下,她是来求父亲救母亲的,怎么能母亲没救来,反而赔了自己!

唐嫣然咬牙,一把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砰,砰,砰。”

低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女儿错了,还请父亲原谅!”

清亮的叩头声在屋内顿响,铿锵的声音使得唐相的眉眼紧紧的揪在一起。

这样倔强的性子啊……

唐相落下手臂,唐少聪也暗松了口气。只是同唐相一样,他也没想到唐嫣然竟然这么干脆的承认了错误。

……如此,甚好,可总觉得有些不安。

唐相仰头闭了闭眼,最后还是走到了唐嫣然面前,“要为父相帮也可,只是你必须答应为父一件事!”

唐嫣然的眼中陡显惊喜,“父亲请说!”

“你答应吗?”

“只要父亲说,女儿定全力以赴!”

“好!”唐相点头,“日后,你进了太子府,为父要你不得做有损你姐姐的事情!”

唐嫣然一愣,眼中细碎的亮芒闪过,“姐姐和然儿虽有些不和,可然儿也知道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道理,然儿……”

“好了!”唐相摆手,没让唐嫣然再说下去,“既然你知道,为父就不再多言!一切好自为之!……回去吧,早些歇息!”

“那母亲……”

“明日日落之前,就会回来!”

“是,多谢父亲!”

唐嫣然只当没听到唐相话里的冷硬,欣喜的又给唐相一叩头,起身就要出去,只是跪的时候有些长,膝盖一弯,险些摔倒。

唐少聪一步过去扶住,“小心!”

“嗯,我知道了,没事!”唐嫣然抬头,冲着唐少聪一笑。

唐少聪拧了拧眉,还是扶着唐嫣然离开。

刚走到门口,唐相喊住唐少聪,“少聪,为父有话要和你说!”

还没等唐少聪有什么反应,唐嫣然已经扯了唐少聪的胳膊,“你留下吧,我没事!”

说完,唐嫣然又回头冲着唐相笑了笑,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侍婢忙过来,扶住唐嫣然。

唐少聪看着唐嫣然的背影渐渐远离,转身回去了屋内。

“父亲!”

唐相看着唐少聪,眼中一闪复杂,“你怪为父?”

唐少聪低头不语,唐相叹了声,“其实,今儿皇上召见了碧儿!”

唐少聪惊讶,“姐姐说了什么?”

唐相叹了口气,看向唐少聪,“你以为为父会向皇上求情?”

“……”

唐少聪滞了滞,觉得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有些生涩,“是姐姐她求的?”

唐相摇头,“也不算求,只是碧儿拿上官商号和皇上做了一笔交易,皇上觉得可行。”

唐少聪抿紧了嘴角,想到刚才唐嫣然对姐姐的歇斯底里,脸上全是愧色。

唐相看在眼里,又是一叹。

“回去吧!”

唐少聪点头,退了出去。

“不要告诉你母亲和嫣然!”唐相叮嘱。

“为什么?”

唐相摇了摇头,“……你母亲和嫣然对碧儿成见颇深,你就是告诉了她们,她们也会以为碧儿是暗藏心机!”

“……是!”

唐少聪退了出去。

走在唐府的院子里,唐少聪突然觉得心口像是被刀子剧烈的搅着,麻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以为这个家和睦友爱。

父亲身居朝中要职,仍心念子女,没有三妻四妾,没有侍妾成群。母亲良慈善容,教导有方。姐姐婉约大方,进退有度,同胞的妹妹调皮可爱,善良清纯。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母亲和然儿一直与姐姐不善。从一开始的偶尔算计,步步为营,到现在的处心积虑,唯恐杀之而后快。

父亲一开始还在遮掩着,现在竟然都直接说了“成见颇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要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少聪!少聪!”

模糊的声音从远处里传过来,直到唐少聪的肩膀被猛地一拍,唐少聪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唐嫣然,“你怎么在这里?”

唐嫣然茫然,“我喊你半天了……”

“哦,什么事?”

唐少聪回了回神,问她。

唐嫣然凑近了唐少聪,神秘兮兮的问,“刚才父亲和你说什么了?怎么你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啊?”

唐少聪脑袋里一闪过父亲和他说的话,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说着,扫开唐嫣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就要走。

唐嫣然怎么会放开他,蹦跳着就到了唐少聪的跟前,“说吧,我们姐弟两个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是兄妹!”唐少聪白了眼。

“是是!兄妹!看在你刚才帮了我的份子上,我喊你一声哥哥!哥哥,说来听听吧!”

唐嫣然显然是一副听不到消息绝不放手的纠缠,而唐少聪看着唐嫣然此刻的兴致盎然,又想到刚才在父亲的房间里她满脸的悲愤。只觉得脑袋里一阵麻痛。

“好了!”唐少聪抓住唐嫣然的肩膀,“——是公事,我还要回军营!”

唐少聪扔下这句话,看也不看唐嫣然的表情,飞也似的往府门的方向过去。

唐嫣然看着唐少聪几乎转眼就消失的身影,撇了撇嘴,

“跑这么快干什么?这好不容易母亲能回来,我能不高兴吗?”

转身,唐嫣然往自己的院落回去。

身后,树影斑驳,偶有蛐鸣而过。

……………………………………

卢尚书府。

卢湛箐慵懒的趴在自己房间软塌旁的小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手里的书册,虽仍不失华美无双,可坐在对面的卢尚书看着卢湛箐这样懒懒的模样,嘴角还是忍不住一抽。

“事到如今,你倒还是如此松散!”说着,一手拍到了桌上。

卢湛箐似乎总算是被卢尚书的恼怒举动给吓了一跳,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白皙晶莹的小耳朵,娇嗔的瞪过去,“父亲,女儿可是小女子!”

“小女子?”卢尚书冷哼,反手把自己手边桌上的杯盏往卢湛箐的面前扔过去。

卢湛箐连眼角都不抬,只一伸手。那个杯盏就稳稳的落到了卢湛箐的手里。

“这是小女子所为?”卢尚书斜睇过去。

卢湛箐放下杯盏,无奈的拍了拍手,“这不过就是女儿保命的小伎俩,比起父亲养的那些人,女儿自不过就是小女子。”

“你……”

卢湛箐不等卢尚书开口,抬手拦住,“我知道父亲想说什么……今儿父亲兴师动众,结果却是功亏一篑。当然怒不可遏。只不过,也并非全是坏事!”

“怎么讲?”

卢湛箐的眼中精光闪过,红缨的唇角勾出浅魅,“其一,那些人都是军中之人,而手握兵权的,想当然就是大皇子,虽没有什么证据,恐怕身在江南的大皇子也会有些不舒服。兄弟隔阂,毋庸置疑。其二,父亲也总算是知道了太子身边防卫严密,再有这样的事情,就会三思而行。说来这种穷兵黩武的事情,也不适合一堂堂吏部尚书!其三嘛……”

卢湛箐拖长了声音,娇媚一笑,“……不管太子还是太子妃谁受了伤,女儿想要嫁进太子府的事情就势必要拖一拖。女儿心仪太子,当然不能认从。”

“……”

尤其卢湛箐最后说的那句,让卢尚书的脸色登时有些发黑。

卢湛箐娇柔一笑,自然看出来卢尚书的不悦,只是这话虽是调笑,却还是她的心理话。

太子英姿不凡,睿智非常,自然是万千女子心仪之人。

她自然也不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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