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自然是生气的。

那媚儿还是继续跪着吧。柳媚儿又端坐的跪在蒲团,满脸认真的解释,等黛姐姐不生气了,媚儿就起来了。

傻瓜。姜苌黛指腹停在她泛红的眼角,我让你起来又不是又不让你跪了。

那是什么意思?柳媚儿有些不太明白。

姜苌黛悠悠地收回手道:你跟我回房去跪吧,这里外边还有不少驸马府的仆人们,他们看见会偷偷笑话你的。

柳媚儿心间微暖的点头应:黛姐姐,真好。

你别以为对我嘴甜卖乖就能放过你。姜苌黛抿紧上扬的嘴角一板一眼的说道。

深夜里两人回了柳媚院内,丫鬟常玉提着灯笼跟彻夜未眠的常氏汇报:老夫人,两人一道回房歇息,应该是没事了。

常氏侧卧在病榻松了口气念叨:我这孩子啊,真是不知说她是幸还是不幸了。

清早得知人不见了,常氏也看见那金贵的长公主是急的一日没吃过东西,想来心里也是在乎自家孩子的。

老夫人莫多想,公子她能得长公主这般人物护着那肯定是天大的好事啊。丫鬟常玉安慰道。

常氏叹了声道:罢了罢了,孩子年岁大了,我这老婆子再想怎么折腾也不可能真把长公主给怎么着不是。

那方两人回了房,柳媚儿解了衣裳泡在满是药汤的浴桶,而黛姐姐则坐在一旁检查。

柳媚儿略微有些害羞的只露出一颗圆鼓鼓的脑袋应:我在湖里找到一处破旧的水月观,那里面好多的尸骨和黑血符咒呢。

姜苌黛耐心地听着媚儿讲诉水月观里的奇观不解的问:你说他们道士出不来?

嗯,但是他们告诉了我解血咒唯一的法子。柳媚儿脸蛋被药汤泡的泛着粉嫩,说起话时水灵灵的眼眸总是会直直望着人。

什么法子?姜苌黛本来只是殷切的想要知道解血咒的法子,可却不知觉被那双眸子勾了过去。

柳媚儿抿了抿樱唇毫无察觉认真解释:道士们给了我的一道符咒,说是要将符咒烧为灰烬化成符水,而后用宋远山的胎血掺和服用即可解血咒。

胎血?姜苌黛缓过心神移开视线,兀自思量了会,眉头紧皱道,莫非是胎脐血不成?

嗯。柳媚儿探手捧着脸蛋有些发愁,可是宋远山这么大岁数,他的胎血估摸早就没了吧。

姜苌黛指腹轻触她眉头安抚:别怕,我一定会派人去查的。

既然道士们解咒需要用此物,那想来定然会有特意存放藏匿的法子。

柳媚儿眼眸直直地望着黛姐姐,又想起道士们说需要解血咒是自己。

黛姐姐一定是因为自己,才被宋远山挟制的。

怎么了?姜苌黛察觉到她的目光停留困惑道。

道士们说需要解血咒的是我,黛姐姐早就知道了,对吧?

姜苌黛微愣的应: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媚儿,上一世是我没护好你才让你死于非命。姜苌黛眼眸满是不忍的看着媚儿,嗓音微颤抖的,这一世我绝对不能再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了。

从来没有见过黛姐姐如此脆弱神情的柳媚儿心间更是自责的紧,探手握住黛姐姐落在侧脸的指腹笨拙的安抚:黛姐姐要哭,媚儿也会陪着一块哭的。

上一世柳媚儿什么忙都没帮上黛姐姐,反倒自己还成了黛姐姐的累赘。

傻瓜。姜苌黛轻眨着眼眸缓和情绪,浅笑的看向当真红了眼的人,你若是再哭眼睛就该肿了,到时明日老夫人怕是要猜想我究竟如何折磨你了。

柳媚儿被黛姐姐这般莞尔一笑的模样弄的有些心神荡漾,樱唇轻啄了下黛姐姐微凉指腹害羞解释道:其实娘亲很喜欢黛姐姐的。

否则怎么今夜也不会训斥柳媚儿这般久,大概也是为给黛姐姐一个交待吧。

或许是因为柳媚儿太过认真的解释,才没有察觉到自己方才那过分暧昧的亲昵举动落在姜苌黛眼里却别有一番深意。

两人其实是有些时日未曾亲热过了。

第86章

姜苌黛微愣的自她掌心收回手, 眼眸微嗔怪的望着丝毫未曾察觉的人道:你倒是会两头说好话哄人。

这是好话,可也是真心话的。柳媚儿直直地望着侧身坐在一旁的黛姐姐解释。

因着热汤的缘故,浴桶周围萦绕浓郁的水雾, 不远处的琉璃灯盏光亮也被晕染的不那般真切, 反倒有种雾蒙蒙的光亮照的柳媚儿肌肤奶白甚雪。

本就生的娇嫩白皙,现下更是犹如出水芙蓉,姜苌黛微微一愣偏开头应:你着什么急,先好生泡着吧。

说罢,姜苌黛略微局促的起身绕过屏风透气。

只余浴桶里的柳媚儿很是茫然嘀咕道:黛姐姐是还在生气嘛?

待子时过后,柳媚儿才出了浴桶。

姜苌黛身着素衣长裳侧坐在床榻, 指腹触及那道符咒正想的出神。

宋远山的胎血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找的。

而宋远山现下又连死都不怕,想来威逼利诱也不管用,真是有些棘手了。

黛姐姐怎么还不歇息啊?柳媚儿探手捧着灯盏走近唤了声。

姜苌黛缓过神来将符咒放至枕下应:我在等你一块歇息。

柳媚儿心间松了口气, 还以为今夜只能在软塌罚跪呢。

待纱帐垂落时,柳媚儿躺在暖和的被窝只觉得太不容易了。

暂且不提这一天一夜未曾合眼, 反倒是黛姐姐有些时日没有来过自己屋内就寝了。

姜苌黛侧身看着笔直躺在里侧的人, 小心翼翼的挨近时才发现她呼吸微沉已经睡着了。

大抵她真是累坏了吧。

原本心间的暧昧心思姜苌黛也只得压下, 薄唇亲了下她的侧脸不由得叹了声。

一夜至置天明, 柳媚儿醒来时枕旁已经没有人, 只余满堂的光亮有些刺眼的紧。

深秋的清晨雾气蒙蒙,柳媚儿洗漱出院,才知黛姐姐天未亮便离了屋。

早间陪同常氏喝茶吃早点, 柳媚儿小口的喝着肉粥。

常氏几番打量无果, 只得出声:昨夜里长公主没把你怎么着?

柳媚儿小脸一红,险些被肉粥呛住应:娘亲放心,黛姐姐不是会记仇的人。

你这孩子倒是一门心思护着长公主,可别忘了公主府现下还养着别的男人呢。常氏现下真是半点都猜不透长公主的心思。

若说长公主对自家孩子不在意吧, 她昨夜又留宿驸马府。

可是天还未亮,长公主又恍若见不得光似的偷偷离了去。

自家孩子再怎么说当初也是明媒正娶的长公主,现下怎么反倒自家孩子成了偷qing似的人了!

娘亲指的是宋大人么?柳媚儿咽下肉粥,指腹剥着鸡蛋壳问。

为娘问你,那位宋大人到底跟长公主是什么情况?常氏嘴里和离的话欲言又止的没好说出来。

毕竟假若长公主有心与旁人百年偕老,那就该放了自家孩子才是。

否则这是让众人看自家孩子的笑话啊。

柳媚儿犹豫的看着常氏应:娘亲,其实黛姐姐跟宋远山没什么关系的。

傻孩子,你真就信他俩没关系?常氏语重心长的望着自家孩子,只得将吞下的话吐出,你想想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们两还指不定背着你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娘亲,黛姐姐不是那种人,您多虑了。柳媚儿耐心的解释。

哎,为娘知道你不信,可是咱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长公主将来真有了身孕,那你可不能当冤大头啊。常氏知道自己孩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是有些事做娘的必须提前安排妥当。

柳媚儿见常氏如此固执,只得面上点头佯装答应道:好。

当薄弱的日光从云层里透出光亮时,都城街道陆陆续续拥挤人群,来往车马在交道口不停。

齐大夫提着药箱来到岳大将军府邸看病。

那病榻上的容悦面色苍白昏迷不醒,岳月打着哈欠催促:她真没事?

岳将军放心,现下已经施了针,只要再好好服药,不出三日必定痊愈。

那多谢了。岳月拿着药方连忙赶着齐大夫出了门。

待岳月一个人熬好药汤端进屋时,容悦已经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容悦勉强的撑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的厉害。

这里当然是本姑娘的闺房了。岳月探手将容悦按在床榻不满的叮嘱,你别动,现在你是病人,要是再摔着我可不负责啊。

容悦呼吸微急的咳嗽几声,整个人无力的躺在床榻迷糊的问:柳驸马她人呢?

你傻了吧?岳月将药碗放至一旁晾凉,探手停在容悦额前试了试温,昨晚柳驸马已经跟我回城,你忘了?

这样啊。容悦隐隐的想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岳月拧着帕巾搭在容悦额前道:我听说长公主发了大怒,你手上的燎泡还是我给你包扎的呢。

容悦神情哀伤的闭上眼,依稀还能回想长公主那想要杀了自己的眼神低低应:嗯。

你就一个嗯啊?岳月不满的哼了声,算了,你现在是病人,我不跟你计较。

话音落下也不见容悦吭声,岳月探头张望才发现容悦眼角闪着泪光,心间不由得又气又心疼。

长公主说无情也是真的无情,明明知道容悦病了,甚至都派齐大夫来诊治,可就是不来看看容悦。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实在不行你就骂几句,这样心里也舒服些不是。岳月最是受不得容悦闷葫芦的性子嘀咕了一大串,也不见回应半句,气的心里直冒火愤然身念叨,臭倔驴,你活该!

说罢,岳月便离了屋。

脚步声渐远时,容悦缓缓睁开眼看了看手背的纱布,眼眸里的难堪不忍迅速晕染开来。

这些小伤对于从军多年的容悦根本算不得什么,真正伤容悦的是长公主那疏离冷漠的眼神。

这般休息一段时日,容悦虽然病情好转,可整个人却郁郁寡欢。

平日里岳月几句话就能气的容悦跳起来,可现下不管岳月如何挑衅,容悦就像是一摊烂泥完全没有动静。

这般看着岳月心里也不是滋味,便自顾自的去公主府。

那日正好是入冬,薄薄的冰雪漫天飞落,岳月想去面见长公主,请求长公主去看望容悦一趟。

可没想到长公主陪同宋远山去郊外赏雪,岳月没能见着长公主一面,反倒是碰上在府邸养病的柳驸马。

哎,长公主陪别的男人去郊外赏雪,你怎么就如此窝囊啊。岳月借机发挥的揶揄道,不过听说那夜你都被长公主罚跪,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想来你的面子早就没了。

柳媚儿其实也想陪同黛姐姐去郊外的,可是黛姐姐不让,这才只得自己眼巴巴的守在公主府。

因着岳月满身酒气,柳媚儿以为她喝醉了,所以并未把她的醉话当真问:那岳将军你是因何事来找长公主的?

我当然是有重要的事。岳月倚靠栏杆,抬手折下一截枯枝,眼眸难得显露些许神伤,容悦她病了,长公主必须为此负责。

容将军病了,那该去找大夫医治才对啊。

你不懂,容悦她是心病了,大夫也治不了。岳月随手将枯枝抛入雪地,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而容悦的心药自然是长公主。

柳媚儿思量了会道:莫非是长公主对容将军做什么?

岳月探手撑着脸应:你那夜落水失踪,我们以为你死了,所以长公主对容悦大发雷霆了呗。

那确实是因我而起了。柳媚儿自责的说着,不如由我去向长公主说说吧。

你真就一点也不介意容悦喜欢长公主这件事啊?岳月突然很是佩服柳驸马宽阔的心。

容将军是因我而被长公主责罚,我自然要去帮忙的。柳媚儿望着岳月困惑的眼眸又道,至于容将军喜欢长公主,那是容将军的喜好,我没有资格去管的。

岳月听的有些糊涂叹气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不过你既然答应要帮忙,我就把这事交给你了。岳月现在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对了,长公主跟宋远山去郊外,什么时候回来啊?

柳媚儿眼眸暗了暗低低应:我不知道。

岳月挑眉嫌弃道:你都不会打听吗?

黛姐姐不让我打听的。

她不让,你就不做,小心让别人拐走长公主,到时你哭都没地哭咯。

柳媚儿被说的自然也有些担心,当然主要不是怕长公主,而是害怕那卑鄙无耻的宋远山会继续要挟黛姐姐。

那依岳将军所言,我该怎么做才好?

这还用问,要是换作我当然是连夜骑马飞奔去捉奸啊。岳月也不是没有听闻过朝堂上的边角流言,宋远山那可是个滑头,真是想不明白长公主怎么会跟这种人去郊外赏雪。

可是长公主生气了,那该怎么办?

岳月看着如同容悦一般敬畏长公主的柳驸马气就不打一处来愤愤道:你要是个男人就跟我去追,否则你这样子将来只有被抛弃的份!

柳媚儿一愣,心想自己也不是个男人啊。

可不知怎么的柳媚儿还是被岳月这番颇有激情的话给打动了。

等再回过神来时,柳媚儿已经骑着大黑马随从岳月一同冒着风雪出城寻人了。

冬日里天暗的早,郊外山庄风雪微停了些,炉火暖炭放置在阁内。

丝竹之声自半敞开的窗隐隐传出时,宋远山倒着酒饶有趣味的望着正襟端坐的长公主。

等今年一过,血咒就会极速的消耗柳驸马阳寿,到时长公主再犹豫可就来不及了。宋远山指腹拎着酒盏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