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去换衣裳。柳媚儿被看的更加面热,笨手笨脚的转过身绕过屏风去解衣裳。

可没想到黛姐姐却径直绕过屏风坐在床榻,柳媚儿害羞的探手按住散落的衣裳问:黛姐姐看什么?

我看看你是不是廋了不少。姜苌黛有些担忧的望着单薄身段的人。

柳媚儿只得侧身快速换上衣物支支吾吾的应:其实也没廋多少。

这段时日忙的紧,自然柳媚儿也顾不上许多。

屋外狂风大作,屋内却寂静无声,柳媚儿备上茶水递至黛姐姐那方犹豫道:这时节朝事正忙,黛姐姐怎么来宜城了?

姜苌黛看了看内里的简陋用具,只见唯一的取暖处,只是那一口炭炉。

炭炉上面放着烧水的茶具,姜苌黛抿了口已经尝不出茶味的茶水出声:此回主要是来查看新郑在地方州县实施情况,顺道路过宜城才来看看新都工程进度如何。

若是不出旁的意外,三年新都大致能修建完成的。柳媚儿眼眸冒着些许红丝认真道。

年初时不少士族官员被罢官,其实现下你没必要这般赶时间的。姜苌黛探手替她揉着眼眸心疼道。

柳媚儿眼底微微浮现淡青色应:现下姜国与漠国交战,或许财力会吃紧,所以我想能快些也是好的。

这场战事不出意外除夕前就能结束,媚儿难不成修建新都也能如此快?

姜苌黛见她不出声,自然也不好继续逗她,探手让她坐在自己膝上,手臂将她搂入怀里低声道:这一年不见,你都憔悴了不少。

柳媚儿枕在黛姐姐颈窝,忽然的想起那时岳月说的话偏头应:我看起来很糟糕吗?

黛姐姐真的只喜欢细皮嫩肉的脸蛋么?

嗯,不过到底你现下岁数也不小了。姜苌黛一本正经的捉弄怀里的人,总不能一直顶着张细皮嫩肉的脸蛋吧。

若真是如此,姜苌黛就该发愁了。

毕竟自己与她本就岁数相差八岁,从前两人都年轻暂时还看不出来,可现下却很容易看出差距的。

柳媚儿却当了真急切的问:那黛姐姐会不会就不喜欢媚儿了?

两人现在一直分居两地,柳媚儿又不是没见过好些年轻公子哥们整日往公主府递帖子,心间不由得生起担忧。

什么?姜苌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音。

我、我现在没有以前好看了,黛姐姐会不会就不柳媚儿话还被说出口,唇间落下轻柔的吻。

姜苌黛微微拉开距离问:你脑袋里在胡乱想些什么呢?

柳媚儿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应:她们说黛姐姐喜欢长的年轻好看的脸蛋。

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是常事。姜苌黛因着她写的信里只有公事而不满,所以才故意不再回她的信,可是我这现下的年岁都老了,哪有什么年轻又好看的人愿意陪我。

柳媚儿不解的看着黛姐姐问:都城每年乞巧节不是都有好多公子哥递帖子么?

他们递帖子只是因为我是姜国长公主,却不是因为我。姜苌黛微低头蹭了蹭柳媚儿脸颊,眉眼间确实掩饰不住的欢喜,媚儿,你这时候才知晓嫉妒会不会太迟了些?

我、我柳媚儿听到嫉妒二字时,完全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来。

唔,因为自己确实是嫉妒了呢。

姜苌黛见她连耳垂都透着些许粉嫩,低头按捺不住的亲了下她:难道媚儿真认为我喜欢你,只是因为媚儿年轻好看吗?

因为怕痒而不得不偏头的柳媚儿,反而露出大片的白嫩肌肤,姜苌黛眼眸微深的顿了顿目光,轻啄了下她的脸蛋笑道:不过或许最开始还真有这层原因。

柳媚儿一时愣住,怔怔地望着身侧的黛姐姐。

姜苌黛迎上那明亮的眼眸认真道:就像看见一株娇嫩的花,心想着将她带回府邸细心养着,这般也省得她受外边花花草草的勾搭了不是。

哪有花花草草会勾搭我啊?柳媚儿被掰直身子坐在黛姐姐膝上,心间还有些担心自己太重了。

傻媚儿,你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好呢?姜苌黛指腹抽出她那截衣带,将其覆盖在明亮眼眸前。

黛姐姐?柳媚儿因着眼前看不见黛姐姐而有些困惑。

不许乱动。姜苌黛替她系紧眼前的衣带,指腹轻解她单薄的衣裳,还能隐隐感觉纤瘦身段里的有力心跳声,媚儿,你想我吗?

先前那般多的弯弯绕绕话语,姜苌黛其实最想问只有这一句罢了。

柳媚儿只朦胧的看见黛姐姐的身影,所以并不敢乱动乖巧点头应:想的。

姜苌黛很是轻松将她放至榻上,抬手解下纱帐,俯身而近的问:有多想?

很想很想。柳媚儿本就敏感,现下因着看不见,更是心间跳的飞快。

媚儿,我也很想你。姜苌黛指腹撩开衣衫时,毫无保留的述说心间的想念。

狂风暴雨在屋外肆虐而过,老旧的宅院门窗被风雨拍打的哐啷作响,柳媚儿只觉得自己就像在海面漂浮的船只,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寒冷的秋夜里,屋内的炭火一点点变得灰暗,可柳媚儿却热的紧。

一夜风雨至黎明时消停,屋内稍稍透出些光亮,床榻纱帐纹丝不动的垂落。

炭炉早已熄灭,屋内有些冷的紧,柳媚儿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时,才发现黛姐姐不见了。

黛姐姐?柳媚儿撑起身还觉得有些凉的紧,低头才发现自己未着衣缕。

昨夜应该不是梦吧。

柳媚儿从纱帐探出来张望,屋内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心间翻涌的失落压的柳媚儿心口难受的紧,可是现下整个人又累又饿,自然也不能赖床。

黛姐姐兴许是有急事才回去了吧。

柳媚儿穿戴整齐独自用粥饭,却见好几位同僚神色匆匆的赶来。

柳大人您这时候还没吃饭呐?

嗯,今日起的晚了些。柳媚儿其实没什么味口。

上气不接下气跑来官员站在一旁念叨:不过长公主突然领着巡视官员来咱们宜城了,现在正在等着您去接见。

什么?满脸沮丧的柳媚儿瞬间恢复精神,手里端着粥碗当即站起身,那就快去迎接吧。

柳大人请等下。官员看了看端着半碗粥饭站起身的柳大人,还有些意外,毕竟平日里柳大人都是个心思极其沉稳细腻的性子,今日反倒有些反常了,您先别急,至少先把粥碗放下,而后去换上官袍再接见吧。

哎,你说的是。柳媚儿心里又着急想见黛姐姐,可又觉得浪费粮食着实不太好,便端着粥碗一路吃,一路赶回房间换官袍。

待天光大亮时,宜城一干官员匆忙赶至城门。

微臣参见长公主。

平身吧。

是。

柳媚儿探手撩起官袍打量身着朝服的黛姐姐,心想既然黛姐姐今日才到,那昨夜她是偷偷来的不成?

这般想着柳媚儿心间生起欢喜,连带唇角都止不住的上扬。

一路上姜苌黛有意让柳媚儿休息,所以关于新都修建问题都是问旁的官员。

你们做的很不错。姜苌黛沿途见百姓和官员同吃同住,还很是讶异。

这都是柳大人的功劳。官员有意提及那在众人之中的柳大人。

可柳媚儿却不好意思上前,姜苌黛在人群看了她一眼,自然也知晓她的脸皮薄,所以并没有当中夸奖她。

午间众官设宴款待长公主,柳媚儿平日里就话少,自然也只会站在不远处。

直至午后长公主要歇息,柳媚儿才得以有空能说上句话。

姜苌黛翻着柳媚儿递上来新都修建图纸,偏身望着拘谨站在一旁的人无奈道:现下又没旁的人,你要站到几时去?

柳媚儿这才坐在一旁出声:我以为黛姐姐有急事离开了呢。

嗯,本来时间就不多,明日清早我就要出发回都城。姜苌黛看向迅速笑容消散的人,探手捏了下她的脸蛋,所以我昨晚提前去找你就当是给你的补偿了。

私下入城可不是一国长公主会做的事。

柳媚儿也明白黛姐姐为自己做的事,探手捂住黛姐姐有些发凉的手应:黛姐姐这般急,莫非是朝堂有什么要事?

漠国十三部落内乱,已经出现部分族长归降,想来漠国很快就要投降,朝堂总是要提前做好两手准备的。

这么快?柳媚儿真没想到曾经以一敌三的漠国兵马,居然现如今还不到半年就节节败退了。

姜苌黛指腹描绘她掌心的纹路道:漠国皇帝病逝的太突然,大皇子党羽还未建立,三皇子却与众部落结盟,两股势力太过悬殊,自然是容易引起内乱。

而此时凤国又与姜国合盟连击,漠国自然是被打的措手不及。

这场战争必须要尽快解决,决不能拖延时间,否则就会错过战机。

柳媚儿听的很是认真,黛姐姐又改了口道:媚儿,我此番前来还有事交于你去办。

什么?柳媚儿隐约感觉到这事好像有些特殊。

寻常事务大多直接由朝堂诏令下达,哪有黛姐姐私自下令的。

姜苌黛从袖间取出一套图纸认真道:你在安排工匠修建公主府时,务必要按此图秘密进行,知道吗?

柳媚儿打开图纸细细看了看,微愣的问:为什么要特意留

那抵住唇间的掌心堵住柳媚儿接下来的话,姜苌黛尤为认真道:因为我要给我们留条后路,切记只能你自己监管工程。

嗯。

柳媚儿郑重的点头应下。

夜间因着宜城在大肆开工,所以四周并不算安静。

柳媚儿本想给黛姐姐单独择一处僻静地,毕竟自己住的这处老宅院,本意是因为离的近,可以随时查看工程进展。

可黛姐姐却并未同意。

当烛火熄灭时,姜苌黛躺在床榻,偏头望着闭上眼的人出声:媚儿,你困了么?

没呢。柳媚儿侧身挨近了些,满是歉意道,黛姐姐是不是被吵得睡不着了?

昨夜风雨太大,兴许好些工程都停了下来,可今日是个平风天,自然夜里得加紧工程才是。

姜苌黛摇头应:没有。

这处屋内的简陋着实让姜苌黛出乎意料,按理柳媚儿若是想住更好的地方,想来地方官员是不敢不同意。

只是见你这般受累,常老夫人该心疼了。姜苌黛自己心间的感受有些说不出口,只得绕弯借常氏出声。

黛姐姐可千万别告知娘亲她老人家了。柳媚儿不想让常氏为自己忧心,自己远离在外没有尽到孝,就已经很对不住常氏。

你平日里写的信上倒是会骗人了。

姜苌黛探手捏住她的脸蛋有些责怪。

信上说的也不全是假的。柳媚儿探手按实被褥缝隙,挨近了些道,本来有工程时会忙碌些,自然是一觉睡到天亮,今日是不忙所以才会觉得噪杂。

因着黛姐姐提到信,柳媚儿才好奇的问:对了,从去年年底就没收到黛姐姐的回信,莫非是太忙了么?

姜苌黛指腹按了按她的脸蛋略微置气的应:你都不曾对我关怀几句,还想要回信做甚?

柳媚儿有些茫然道:我哪里没有关怀黛姐姐了?

为了能完成黛姐姐修建新都的计划,柳媚儿都快呕心沥血了。

现在忽地被这般质问,柳媚儿心间还有些委屈的紧。

你信中只写工程进度以及各项器械数目和账目酬劳,我以为你都要忘了我?

怎么会呢?柳媚儿焦急的探起脑袋挨近了些,脸色涨红的细声说,我心里时时刻刻都念着黛姐姐的。

姜苌黛听着犹如蚊虫般细线的声音,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递近亲了下她道:现在你的嘴怎么这么甜?

柳媚儿红着脸都不知怎么回答应:我以为黛姐姐不高兴了。

我再不高兴也不能真狠心把你一个人扔在宜城三年不闻不问。姜苌黛亲昵的环住纤瘦身段,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前,媚儿,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这个问题让柳媚儿不知如何回答,上一世那封和离书实在是太伤人了。

以至于现在柳媚儿一见黛姐姐生气就以为她要不喜欢自己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姜苌黛没有想到颈旁却有些湿润。

媚儿?姜苌黛探手捧住她的面容,低头见她眼眸含着泪,只以为自己方才玩笑过了,连忙出声,我只是随便说笑而已,你怎么哭了?

柳媚儿探手连忙擦了擦眼泪,没有应话:

姜苌黛指腹替她揉着眼眸道:你心里不高兴就跟我说,不要藏在心里,否则我也猜不出来的。

说来惭愧,姜苌黛能够对朝堂局势具有一针见血的见解。

可却时常猜不透柳媚儿的情绪,她的眼泪就像风雨一般,来的快走的也快。

我没有不高兴。柳媚儿侧耳听着黛姐姐的心跳才觉得安心些。

姜苌黛掌心轻抚她的面容,见她心情平复好似没在落泪,方才松了口气。

待姜苌黛再想与她说会话时,怀里的气息声却尤为平静。

没想到她便这般睡着了。

对于她方才突然的情绪,姜苌黛却有些想不太明白。

一夜半梦半醒之间,姜苌黛做了个繁杂错乱的梦。

梦里的山河破碎,容悦马革裹尸,而自己亦是伤痕累累。

可自己却仍旧精疲力尽的在寻找不见身影的柳媚儿。

直至那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露在眼前时,自心口而弥漫的疼痛钻心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