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东涵,你虎口剪了就剪了吧,以后别再干伤害自己的事了……我指的是所有,包括你要好好吃饭,再低血糖晕了怎么办?我又不能保证以后每次都在旁边陪着。”

“行,听你的。”

杨舷拧开矿泉水瓶盖,后倚在靠背上,仰头把剩的小半瓶一饮而尽:

“身体健康是1,什么技术名誉声望金钱成就,这都是0。1都没了,要那么多0干嘛?”

尹东涵嗤笑一声,出于某种不可明说的原因。

“你想哪儿了?”

都老大不小了,懂的都该懂了。

杨舷推了一把尹东涵,笑骂:“笑个鬼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尹东涵夸张地伸出两指头抵在太阳穴上,戏精上身地:“别动,头晕……”

杨舷一眼识破他拙劣的演技,继续怼他的腰窝,两人笑着打打闹闹。

“你还装上了。”

“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连阳一中——

“7887,7887!书桌洞要调过来…这排多出来俩桌子,一会儿给搬走廊外面去哈……”

江北校服拉链不拉,敞着个怀,一手叉腰,一手提溜个折叠教鞭,站在讲台上,像个包工头一样指挥五六号人排桌椅。

市级征文比赛决赛,现场限时命题写作,考场就选在了连阳一中的多功能教室。

连阳一中换了个新校长,“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的新气象可是一点不沾。前有用高三学生假扮高二糊弄市局领导评外语特色校,后有主动腾出多功能教室当作文比赛考场。

江北抖着腿,转笔似的玩弄手里的教鞭,自诩着尹东涵的高瞻远瞩,心里已经朝这个学校的领导层比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加上上周社团活动无故取消,江北更是一肚子怨气。

“北哥,这凳子构造下陷!”眼镜小胖子招呼着江北过来。

“啥玩意儿?”

不学地理,没听懂。

江北到小胖子指着的凳子跟前,轻踹了一脚,凳子吱嘎一声,凳面向后倾斜了不少角度。

“你换一个不就完了,这点事还来问我?”

“不是说凳子规格要一样吗?上次有个考试,就因为有个考生分到了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桌椅,坐得不舒服,没考好试,回头就上招办给我们举报了。”

“纯他妈闲的!”

是非当事人都觉得荒谬的程度。

江北一手给“构造下陷”拎出来:

“不用管,换!看看到底是坐色不一样的凳子考不好试,还是坐摇摇椅考不好试。”

小胖子屁颠屁颠地去换了把凳子。江北走上讲台,看了眼讲桌上的说明,还要写黑板。

见没人有空干这活,便抓起粉笔亲自动手。

江北的字不丑,就是有点和他本人性格相像——在黑板上写更放大了这种,嗯……跋扈。

“题目……时间……主办方……”

江北背下要写的内容,方便往黑板上誊写时不用看着单子,正好留着那几片纸扇风。

“北哥!”

刘晓竞拿着一沓参赛选手小卡走进教室,刚一口气爬五楼的他气喘吁吁地推了推眼镜:

“这些东西是按座位号贴到他们的桌角,还是等那天选手都入场,让他们自己整?”

“不是你去开的考务会吗?这事你问我?”江北漫不经心地扇着风。

刘晓竞白了他一眼。以他和江北的关系,说话根本不用客气:

“那单儿你手里攥着呢!”

“啊?昂,”江北翻到正面,见到标题《考场布置要求》,背下了最后几条信息,将单子塞给刘晓竞:“呐呐呐还你还你,自己整去吧。”

刘晓竞嘁了一声,翻看一番。江北扭过身子继续写粉笔字。

“嗷这上说不用管,等他们来了自己发,放这就行。”

刘晓竞给一打小卡片放到讲台上,没事可干,就随手拎了个椅子坐着看江北写字:

“你这粉笔字写得还不赖,横是横竖是竖的。”

江北知道刘晓竞没诚心想夸他,比刘晓竞刚才“嘁”的那声还大地嘁了一声:“留一手以后给女朋友写情书。”

“最终解释权归连阳市作家协会……我去,作协啊!”

江北写完最后一行退下讲台,总体看了看,又翻过单子,读着刚才没来得及细看的内容,自言自语道:“9至14岁,这还是个青少年组的考场,现在小孩这么卷了吗?”

“对啊,就是,”刘晓竞一旁插话:“不像某个理综状元,不管是啥主题的作文,结尾必须来一句‘冀以晨雾之微补益山海,萤烛末光增辉日月’。”

“你,”江北给单子卷成纸筒,照刘晓竞头顶就敲了一棒槌:”阴阳怪气谁呢?”

几棒槌不痛不痒的,刘晓竞继续:“就你这文笔,还是别写情书了。”

“你大爷……”

排桌椅的同学陆续忙活完走了,只剩刘晓竞和江北在门口贴封条。

“现在就封吗?明天是不是社团课还要用这个教室?”虽然是这么说着,刘晓竞还是给江北搭手递封条。

“就上学期那个社团课,一学期的加起来不够两个小时。”江北扯出来一大截胶带,用牙咬断:“他明天要是有社团,我回去就把物理大本吃了!”

江北最后一巴掌拍到贴着封条的胶带上,把封条贴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