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阿厘打算通知洪氏这几日先别来山上帮忙了,却迟迟不见洪氏人影,便只当她惯尝躲懒。

胡明迟迟未归,十九也不见人影,周琮下山去场上找林檎。

是以吊脚屋只剩医师照顾她。

老头又让她喝了一大碗苦极了的草药,便打着哈欠回客房里打盹。

阿厘昨天役使十九打包了一大半,还剩些零碎的物品,便嚼着蜜饯,慢腾腾地收拾着,也算作他们都不在的消遣。

把第七个木雕放进布袋里时,阿厘忍不住感慨,才到这半载,竟多了这么些生活的痕迹。

听琮哥的意思是要轻装简行,可她真的有点舍不得这些惟妙惟肖的小动物,就打算全部装起来,若是他松了口就一齐带上,若是不要……便叫他以后再给自己和孩儿多做些!

阿厘神思发散,不免浮想联翩,孩儿若是个男子,该不会以后要当个木匠吧?

想象着霁月光风的夫君有个哗哗刨木花的儿子的场景,阿厘兀自失笑。

窗外山风将桌上的书吹得页页翻卷,阿厘撂下手上的东西,小跑上前用砚台压好。

恰有人声传来,她从窗缝探首,便瞧见院外三丁带着个脸生的妇人在院外张望。

阿厘把行囊藏在橱子里,才解下襻膊出门下楼去。

三丁看着她过来,踮着脚招了招手:“夫人!”

阿厘走近,打开院门:“你怎么来啦?”

三丁没有进来的意思,让开身形,露出后面的妇人:“洪娘子病了,托这个婶子来替一替。”

阿厘赶紧摆手:“不用了,我的身体好多了,暂时不用再来帮忙了,三丁你帮我跟洪娘子说一声罢!”

三丁讶然,刚要应声,他旁边那个脸生的妇人却冷不丁地开了口:“不瞒夫人说,我这……极缺银钱,这一日顶工的银钱就可以支持我们孤儿寡母生活一二,我是做惯了活计的,求您让我试试罢!”

阿厘还未言语,三丁率先反对:“欸都说不成了,我帮你介绍别的,别在夫人面前胡搅蛮缠。”

阿厘看着那个妇人惨惨戚戚的神色,本身自己有孕,又听她提及孩子,到底于心不忍:“你且等等,我去给你拿银子。”

三丁气的直跺脚:“夫人!哪能这么轻易就白给钱的?!”

他都不清楚这妇人的来历,依仗是洪娘子介绍的,可到底不是知根知底,万一她把兰夫人善心宣扬出去,岂不是招惹是非,是个人都要过来打秋风了!

那妇人也是有骨气的:“我不白收钱,求您开恩!”

阿厘不愿有旁人掺和进来,毕竟他们是准备启程北上的。

但又狠不下心拒绝这么个可怜人,犹豫了几息,想到了个不让她进门的法子:“那你帮我把衣裳浆洗了罢。”

三丁看阿厘把她留下,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使命,就想下山。

、阿厘连忙唤住他:“你且等等!”说着回楼上取了个小小的包裹,塞到三丁怀里:“之前给你做的两件棉衣,留着入冬了穿罢!”

三丁彻底怔住了,抱着分量不轻的包裹,无言地张了张口。

阿厘估计他是感动了,正准备随口说几句不用客气之类的话,

却听他幽幽道:

“夫人,咱们岭南道……哪需要穿这么厚的衣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