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的抓周宴在平京的城郊的独栋里举行,作为周家第四代,小公主众星捧月,来客不光有交游的政要商人,还有几位影视明星。

落地窗外,夜雪纷纷而下,车辙被尽数掩盖,只剩白茫茫的大地和顶着雪帽群车。

十五米挑高的客厅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阿厘抱着舒安跟周克馑肩并肩,笑着跟周父周母带过来敬酒的客人们交谈。

林姐本想接过舒安,可是小家伙头一回见这么多陌生人,分外黏妈妈。

阿厘只能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拿酒杯。

也亏得这一年她把臂力练出来了,抱着女儿站这么久也能坚持的下去。

“真是玉雪可爱啊这小闺女,你们两个这基因可别浪费,多生几个!”记不住名字与身份的客人开着玩笑。

笑意不达眼底,阿厘跟着周克馑的节奏抿下金色的酒液。

她有舒安就够了,不需要其他的孩子,舒安值得她全部的爱。

两个人机械地喝完一圈,周克馑已经显出来醉意,阿厘每回都是稍微抿抿示意一下,所以比他清醒不少。

舒安的嘴唇贴在阿厘的肩膀上,自娱自乐地“呼呼”往妈妈皮肤上吹气。

阿厘把酒杯给林姐,两手抱着舒安拍了拍,习惯性地自言自语:“怎么还不困呢宝宝?”

舒安的小手去够她的脸,阿厘配合地垂下头,舒安就高兴地咧开嘴,圆润的眼珠盯着阿厘不放。

她今天穿了件粉色蕾丝公主裙,萝卜似的小短腿尾端是圆圆的软底鞋,此刻正踩在老母亲的腰侧。

阿厘打算把她抱上楼先哄睡,周克馑伸手想把舒安接过来。

被阿厘无声地避开,他现在这样她真不敢把舒安给他,

“你什么意思?”电梯里,周克馑凤眼微眯,又是一副审判的架势。

“不想让你抱她的意思。”阿厘真受不了他这个狗脾气,现在两个人本来就在冷战,要不是因为今天是舒安的抓周宴,她连搭理他都懒得。

回头想想,其实周克馑一直是这个脾气,没有明确关系时这样,交往时好一些,结婚后更好了一点。

他没怎么变,是她变了,她的心态已经变了。

从前经纪公司的小员工望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后来恋爱渐入佳境他的光芒万丈只在她的视野之外,再到如今情感混乱不堪爱恨掺杂不分彼此。

他仍是狗脾气的那个周克馑。

她却……开始不愿意包容他了。

“我是她爹,凭什么不让我抱?!”周克馑说着,就要去抢女儿。

阿厘当然不肯给他,两人争抢之下,舒安嚎啕大哭起来,可两个人分明是在对垒,女儿的哭声也不能阻止这场战争。

四楼漫长的拉锯战中,阿厘踹了他好几下,周克馑则是拍开她的肩膀,紧紧攥住女儿的胳膊。

舒安吓得喊妈妈,阿厘才如梦初醒似的去哄她,周克馑顺势就要把舒安抢过来。

阿厘生怕扯到女儿,只能放手,紧紧跟在周克馑身侧,心惊胆战地看着周克馑把女儿抗在肩膀上在小起居室转圈,举高双手,时刻防备着发生什么意外。

本来大哭的舒安在爸爸肩膀上逐渐止住了眼泪,小手揪着爸爸的头发高兴地笑起来。

“我是她爹,她喜欢我,懂吗你?”周克馑斜眼看阿厘。

阿厘不发一言,仰着头专心看女儿,灯光照亮她画着精致妆容的面颊。

周克馑眼里情绪翻涌,痛苦混着酒液在胃里翻腾。

“过完年就走。”这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几个字,

是他的投降旗,也是他递交的和解书。

阿厘淡淡转头:“我不打算回去了。”

仿佛是怕他听得不够仔细似的,她又补充宣判道:“我要带着舒安在国内生活。”

“哈哈……”周克馑自嘲一笑,失望屈辱死死绷在额头青筋之下。

他看着她坚定的神情,收紧下颌,转而嘲讽道:“你回来这么久了,人家露过面吗?人家就没把你当个菜!!!”

“你就是个蠢货,又傻逼又愚蠢的贱货!”他咬牙切齿地骂着,眼泪顺着面庞滑落,毫无存在感地没入地毯里。

舒安的拳头狠狠地锤在周克馑的脑袋上,身体力行保护妈妈。

可惜娇嫩的小手被磕痛,又双叒叕哭了。

女儿也不向着他,周克馑心神麻木,阿厘趁机赶紧把舒安接到怀里。

她熟练地左右摆动,一边轻轻哄拍啜泣的女儿,一边揉着那小小的手。

“你总是这样,因为自己心里在意的不得了,就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揣测别人。”她抬眼,漂亮的瞳孔里还映着他的影子。

“你才是那个蠢货。”

说罢她抱着孩子转身就走,关上卧室门。

清晰的几下转动,落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