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周克馑起床,阿厘把早上做的菜热一热,打算将就一下等晚上去青湖别墅那边再好好吃。

青湖别墅在城北,闹中取静,绿化率极高,社区里有块上世纪五十年代挖的人工湖,由此命名。

在寸土寸金的平京属于顶级圈层,门口没有任何标识,树木遮蔽下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到高大花岗岩院墙后面是什么。

等换好了衣服,阿厘又临阵怯场:“你们家宴我贸贸然过去不合适吧。”而且这也不是他父母邀请的……

周克馑看样子不打算穿外套了,就套了个长袖,揉了发胶简单抓了几把他的长头发:“没什么不合适的,今儿这顿饭就是为了给我们哥俩相亲的。”

说罢扫了几眼门口的挂架,随手拿下宾利欧陆gt的车钥匙,又把她风衣抱在臂弯里。

阿厘颠颠地跑过去,当他的小尾巴:“那我去岂不是搅局啦?”

周克馑噗嗤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颊肉:“美得你。”

阿厘拉住他的小臂:“你把耳钉摘了吧。”

“干嘛?”

“看起来像个不良少年,容易脚踏两只船那种。”

周克馑无语地撇了撇嘴,侧头卸下铂金耳环。

*

周克馑常住的房子离青湖别墅有五十分钟车程,现在不是高峰期,他又是急性子,左钻右钻充分发挥车子的性能,四十多分钟就到目的地了。

阿厘才算是松了口气,她自己开车的话非常讨厌遇见周克馑这种不守规则的,刚才坐在他车里甚至对其他鸣笛泄愤的车产生了负罪感……

青湖别墅起初建造的时候没有预留太多车位,门口也不好过车,他们两绕叁饶开进去的汽车通道是后来改建的,不用破坏旧景观,进来就是干净宽阔的柏油路,顺着两侧高大舒展的树木延伸,偶尔能在树木枝叶的间隙瞧见几处房屋的檐角。

又开了不到半分钟,周克馑把车停在一座独栋小楼前,没开进围墙,就在外边横着。

阿厘下车,隔着围墙抬眼望去,树枝繁茂青翠欲滴,能看见年代久远的叁层小楼,和方才瞧见的其他房子一样,都是浅淡的黄褐色外立面,爬着半墙的爬山虎。

正中间二楼叁楼有个弧形大露台,也是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日光极好,窗子正粼粼反光。

阿厘不由得捏紧了手机,手心和后颈发出汗来。

“没事,你跟着我就成,我出门的时候跟我妈说了要带你来。”周克馑牵住她的手,拉着她推开院门。

院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座美轮美奂的小喷泉,正温柔吐水,形成一层又薄又亮的水膜穹顶,漫无边际的草坪维护良好,临近院墙有两株粗大高挺的光叶榉,舒展的树冠在午后投下大片浅淡的阴影。

小楼侧后方似乎是个花园,露出一摊粉蓝色的喜林草和半只玉兰树,不过后者现在已经过了花期,只有油绿的叶片。

周克馑熟门熟路,带着阿厘踩上两节石阶,指纹解锁开了大门。

“我回来了。”他喊着在下沉式玄关处脱了鞋,本欲直接赤脚走进去,顿了顿又从鞋柜里翻出藤编拖鞋给阿厘,等她换好才继续往前。

最先到门口迎接的是他家的保姆林姐,四十多岁,头发染得黝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穿着毛衫,袖子撸到关节处,看见周克馑回来很是开心的样子。

“还以为你要晚上才回来呢!”看见后面的阿厘扬了扬眉:“这位是馑儿说的兰小姐吧,好漂亮的身条,快来这边坐会”她把阿厘引到挑高客厅中的沙发上,给她倒了杯茉莉龙井。

“这是我第二个妈,叫林姐。”周克馑坐没坐相,贴着阿厘介绍。

“又胡咧咧!”林姐嗔他一眼,笑着转向阿厘:“我是他家保姆,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总是这么没正形。”

阿厘紧接着打招呼:“林姐好,能看出来你们亲近。”

林姐快活一笑,把水果塔放到她身前,人就要往楼上走:“我这就上楼告诉馑儿他妈你们到了,先自己玩会啊。”

小楼没有加装电梯,要想上楼就得从一侧的旋转楼梯往上爬,林姐动作利索,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阿厘担心自己在他家人心中的形象,克制着音量勒令周克馑:“你好好坐着,别往我身上靠。”

周克馑刚打开手机里的小游戏,闻言停下动作,凤眼促狭地瞧着她,硬生生把阿厘看得耳朵熏红。

周克馑心念一动,也不管游戏里即将撞死的小人,抓住她细瘦的胳膊往自己跟前一带,吮了吮她的嘴唇。

阿厘宛如做贼,使劲推他。

周克馑浅尝之后没有勉强,顺着她的力道往旁边靠,复低头重开游戏。

阿厘嘟唇跟他讲道理:“你这样……你家人会觉得我轻浮的。”

他侧过头,分明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凤眼微弯,模仿她放低音量:“Geting a blow job tonight?”

阿厘瞪他,他拿起个小蛋糕,舌头将上面的奶油卷进嘴里,无所谓地暗示:“我给你服务也成。”

“我觉得我们缺乏精神交流。”阿厘被他馋到,挫败地拿起水果塔咬了一口。

“肉体性福有利于精神愉悦。”他恬不知耻。

“你平时跟我讲讲工作的事也行啊,哪有天天就是一起吃喝玩乐的。”

周克馑没当回事:“那下次进组带你一起。”

阿厘还想说什么,便听见下楼梯的动静,火速拿纸巾擦净嘴唇,坐的宛如小学生般笔直。

没一会,一位保养得宜的美妇人便来到了客厅。

阿厘赶紧站起来,周克馑本来懒得做起来,见阿厘这样,不想她自己太突兀,所幸自己也站了起来,牵着阿厘的手往秦玉环跟前走:“妈,这是我女朋友,叫阿厘。”

阿厘拿出参加工作面试的态度,笑着打招呼:“阿姨您好,真是打扰了。”

秦玉环气质绝佳,对待她也很是随和:“哪里打扰,馑儿把这么漂亮的姑娘带回来我惊喜还来不及呢。”她说着在对面的沙发上落座,披着一张又长又宽的驼色披肩,显得对阿厘很感兴趣:“馑儿是怎么追到你的呀?”

阿厘被周克馑带着坐下,却不肯再跟他牵手:“当时我对他也有好感,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这是她最近进修的废话文学,感觉还挺好用!

“哦,那你之前是他的粉丝?”

“没有没有,我之前在晟阳工作。”晟阳就是周克馑的经纪公司。

“现在不在那儿了?”

“啊对,现在在通号院做文职。”

“通号院啊,那应该在中铁下面吧,馑儿去找你高叔叔了吗?”她笑吟吟的。

“她自己应聘进去的,跟我屁关系都没有,您别瞎猜。”周克馑把手机锁屏扔在沙发上,给阿厘拿了个葡萄干奶酥。

阿厘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现下正尴尬呢,见他递过来忙接下,低头小口小口慢慢吃来掩饰。

秦玉环包容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知道他这是在表明态度护犊子,本来今天的重点也不在他新谈的女朋友身上,便顺了儿子意,没再说旁的,又闲聊几句,就去楼上收拾,让周克馑带阿厘去参观花园了。

将近下午五点钟,阳光不那么强烈,花园里各色花团紧簇,高低错落,美的不真实。

阿厘被周克馑安置在户外椅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别不高兴啊。”

阿厘摇摇头:“没有不高兴,阿姨问问也是正常。”

“我说的是我没去帮你打招呼别不高兴。”

“啊?”阿厘有点懵。

“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干个文员不需要走后门,就没费那事。”他道。

阿厘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谢谢夸奖,不过确实不需要打招呼,我最近想辞职呢。”

“怎么?”

“赚的太少了,我还是想往经纪人方向发展,到时候我可以避开晟阳。”

周克馑深吸一口气:“不许带男艺人。”

阿厘不服气:“那你不许合作女艺人!”

“不许合作女化妆师!”

“不许跟刘姐接触!”

“……”

周克馑恼羞成怒,虎口捏住她的脸蛋,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微风吹拂,花叶扑簌摇动,两人在防腐木刷白的长椅上交颈相拥,连彼此的呼吸都带着难以形容的吸引力,辗转纠缠一遍又一遍。

待引擎声靠近,在院外熄火,周克馑才停下,眼里带着欲色,拇指刮掉阿厘唇上的水光:“今天我得喝酒,晚上咱们回家你开车嗯?”

阿厘纳闷:“刚才你妈妈不是说让咱们在这住吗?”

周克馑不答,阿厘秒懂,红透了脸:“哦。”

周克馑拽着她起身,等她整理好自己就带她往门口走。

不同于对待周克馑来时的态度,当下秦玉环以及包括林姐在内的其他人也都到门口迎接。

院门打开,低调的奥迪a6后座走下一个臂弯里带着外套的青年,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

下来一位衣着考究的男人,皮鞋西裤衬衫,气度逼人,极为出色的面容上神情疏离,能看出周身的疲惫之感。

他走近:“抱歉秦姨,刚开完会,耽误了点时间。”

稍作解释,形状绮丽的桃花眼扫过众人,发现了个陌生姑娘。

她站在周克馑身边,皮肤白皙,身材细瘦,正不加掩饰地打量着他,被他擒住视线的瞬间,宛如受惊蝴蝶,匆忙垂下长睫,令人的注意力只得尽数被吸引到底下艳丽荼蘼的唇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