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

指腹一颤,茶杯翻了底,茶水顺着桌案流淌而下。

予良瞧了一眼周沅脸色,试探问:“殿下,瞧着时辰应该快要拜堂了,您……去看看吗?”

从客栈出来,予良在前面带路,后头跟着人明显心急如焚,脚步生风一刻也不敢耽误,直奔那宁州第二首富,林家府宅。

周沅此刻满脑子里都担心苏悠不信他,负气跑来此地,真就随便寻个人就嫁了。

若是从前他能肯定苏悠绝对不是如此随意之人,但现在他不确定了,因为她不在乎他,也压根不在乎自己,名分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所以,她才会逃离他,逃离京城。

果真入予良所说,沿街张挂彩灯铺红毯,鞭炮锣鼓喧天,阵势排场极大。

围观的百姓将路堵得水泄不通,予良架着马车停在了街口,马车里的人心急,掀帘下来时,正巧看见迎新人的花轿被人群拥着往前走。

而要过去的路又恰好被人群堵住,周沅等不及,直接下马车,要穿过人群追上去。

予良也没来得及跟上,眼前着周沅无甚理智的就挤入那人群里,似是认定了那轿中的人就是苏悠,扒着人就了过去。

送亲的人将他拦下,被他抬手挥拳之间就混打开了,众人不是对手,轿夫也被迫停了下来。

周沅面色冷然,死死盯着那轿子,一步一步走上前:“你想嫁人,可有问过我同不同意?”

轿子里的人无应答,旁边的媒婆倒是尖声惊叫:“哪儿来的混账小子,这林家公子娶亲与你有何干系,敢在此拦亲,小心你的狗命!”

周沅不理,只道:“苏悠,你给我从轿子里下来!”

轿子里的人仍然没有回话。

周沅没了耐心,欲上前伸手去探帘,才听得里面有轻轻的啜泣声:“这位公子……我不认识你……”

声音稚嫩,似是极为胆怯。

周沅手忽然顿在那,当即收回手。

不是她,里面的人不是苏悠。

恰好此时远处来了一群人,瞧着是方才被打走到几个人去喊了帮手,准备要将那抢亲的人给捆绑起来。

旁边围观的众人也随着方才的动静越来越多,都以为有抢亲戏码可以看,却见周沅及时退身,朝那新人拱手致歉。

予良也及时赶了过来,又是跟着一顿致歉,再将方才的事给摆平。

喧闹的锣鼓声鞭炮声又起,送新人的队伍渐行渐远,而与人群相反而行的马车略显凄凉。

予良一阵庆幸道:“还好,那不是苏姑娘……”

可周沅面色泛白,比刚才还难看几分。

不是苏悠,便说明,她压根就没有来宁州!

他被苏悠骗了!

他以为苏悠是会在意,以为那晚醉酒与他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

如今看来,她是铁了心要逃走,更或许从一开始靠近他就真的只是为了翻案,所以案子彻底了结,她便也走得干脆利落!

寻人无果,不停留半刻,便连夜回京城。

时下中秋刚过,落了几场秋雨,冒雨赶回京城的周沅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去找了张伯。

张伯见周沅来找自己,倒是并不意外,只是他也不知苏悠去了哪里:“那丫头性子倔,你便是去寻,她也不会和你回来。”

虽然知道这两人感情理不清,但张伯心底里是不希望周沅去找苏悠的,他认为苏悠若进了宫也只是束缚,就当下来说并非是好事。

周沅衣袍被雨水浸湿,发似凌乱,眉宇间除了彻夜赶路的疲惫还有明显的心焦慌乱。

堂堂太子,能为了一个女子这般奔波焦虑,张伯看着于心不忍,到底安慰了几句:“那丫头聪明,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太子殿下还请放心。”

周沅心知问不出什么,扶手离开。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他走在雨幕里,频频回头,总觉得苏悠并没离开,而是是躲在哪里。

可漫天的雨水糊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

张伯说的没错,苏悠打定了注意要离开他,便不会让他找到。与当初撕毁婚书那一样,走得决绝,丝毫不肯回头。

还未走到马车边,周沅身形踉跄便有些站不住了。

去宁州时那两日便没有怎么休息,到了宁州也只待了一日便匆匆赶回,这一来回已经三四天没好好合过眼了,睡眠不足加上淋雨,铁打的身子也有些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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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悠一路上都悠闲的很,不慌不忙赶路,眼下已经上了船,这边属于南端,时下风和日丽气温宜人,是极好的天气。

她坐在甲板上吹着海风,船帆刚好替她抵挡住了阳光,小灰猫趴在她的腿上,两只小肉爪刨着她腰间的香囊。

张伯年纪大了看不过来它,苏悠便将它一起带来了。

它仍旧很调皮,每次在苏悠的身上就喜欢扒香囊,然后扯住将那花囊咬在嘴里,撒欢了就跑。

苏悠想着它反正会饶回来,便随它去了,望着海面起伏的波浪发呆。

甲板上的几个商贾在船头闲聊,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

其中一人道:“这太子殿下在边关四年随着李将军镇守边关,履立功绩,回京后又雷霆手段,这年初一回京就查了香典司贪腐,替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出了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