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内丝咬着嘴唇,眼睛的泪腺却流不出分毫眼泪,只能埋头擦洗地板。以至于她都没发现越来越近的动静。

一双光亮的长靴停留在她面前。

“这位小姐犯了什么错?”温和沉静却莫名有些薄怒的声音问。

伊内丝抬起头,发现那是一位衣着繁复优雅却不符合主流夸张审美,甚至是有些古板保守的青年。他有一双含着天然悲悯的苍青色眼睛,眉眼忧郁,但表情冷峻,看起来十分成熟可靠,莫名令人安心。

昨天还十分宠爱伊内丝的老皇帝好像不认识伊内丝一样,带着献媚的弄臣与宠臣跟在青年身后,忍不住道,“德克斯托尔公爵,这只是一个不太听话的女奴…我们还得谈合作的事,还是别让她浪费您宝贵的时间了吧?”

被称为“德克斯托尔公爵”的青年冷声道:“在下不喜欢自己的问题被忽略。”

他蹲下身,解下身上的披风,搭在伊内丝破烂的裙子上。

“在下认为,无论如何也不该这样对一位年轻的小姐。陛下,我们的合作先中止吧。”

“等等!德克斯托尔公爵!这一切都是误会!帝国欠下的债务求您再考虑——”

青年一个冷眼吓退了他,“不必再提,拥有您这样品行的君主,想必国家欠下的债务不是什么正常消费,在下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会白白送给您去挥霍。”

老皇帝不太甘心地闭上嘴,在青年不悦的神色下不得不低头换了一个话题,“…既然您喜欢这个女奴,不如就把它送给您?”

德克斯托尔的语气有些犀利,“她是一位与您同等的人,陛下。”

聪明的宠臣立刻代替皇帝回答,“噢!尊敬的公爵阁下!您切误要误会了我们仁慈的陛下!陛下的意思是说,您恰好与这位小姐有缘分,这一切都是银爵士伟大的旨意。”

“是吗?”

“千真万确!”皇帝连忙信誓旦旦的保证。

德克斯托尔没有理会皇帝,而是蹲下身,隔着适当的距离温和地向愣愣看着他的伊内丝伸出一只手,“在下应怎样称呼您?”

伊内丝想:

面前这男人被称呼为“公爵”…且连皇帝都这样重视他,还这样低声下气的恳求,说明,他的身份和地位真的很高。

如果傍上了他,让他爱上自己,是否就不会再受欺负了呢?

更何况这年轻的男人相貌崇高,比恶心的老皇帝不知道优秀了多少倍。

哦,请原谅伊内丝用“崇高”这个词语来形容一个人类,她发誓,绝不是她空空如也的大脑作祟。“崇高”这个词用在这青年身上是极为贴切的,因为哪怕这青年是个人类,也让伊内丝发自内心的觉得他有一种超脱于其他人类的气质。

这种气质或许包含了平静温和的眼神、体贴的动作、谦和的自称与说话方式。

此时的伊内丝还不明白这种让她舒服的气质叫做尊重,她只是带着目的性,野心勃勃地露出自己偷偷练习过许多次的动人微笑,将自己的手搭在男人的手上借力站起身来,提起裙子行了一个礼,“伊内丝,我叫伊内丝。尊敬的公爵阁下,伊内斯正是我的名字。”

她的指尖在两人双手交叠的那一瞬间不留痕迹地在男人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掌心暧昧地划了一个圈。男人却恍若无觉,礼貌地收回手,对她进行由衷的夸赞,“很美的名字。”

伊内丝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招式不管用。

也许换个人来,肯定就要想德克斯托尔真真切切是个古板守礼的绅士,或是道貌岸然,甚至是个性冷淡阳痿男。

噢,别说笑了,伊内丝是个蠢女孩儿,她想不出这类其他的原因,也拒绝承认是自己的魅力不足。她以色示人的母亲没有更多的东西能教给她,父亲也不管她,来当奴隶也就只是靠母亲教给她的东西才勉强过上了好一些的日子。

只要尝到了一点点微弱的甜头,这蠢女孩儿就以为那真的是对的,以为那将是她行走在人生道路上必须要遵守的真理。而一旦形成了这样错误的固定思维,她就会一条路走到黑,再也无药可救了。

所以她那只懂得勾引男人的大脑想了想,学着以前父亲宠妃的样子,行礼时故意将腰弯得更下去一些,露出雪白的半个胸脯和沟壑。

不料,德克斯托尔根本就没看她。

“那么,再次正式认识一下吧,在下名叫德克斯托尔。”德克斯托尔脱帽按在胸前行一个礼,他的微笑带着恰到好处的邀请,难以忽视,“日安,亲爱的伊内丝,您愿意成为在下的教女吗?”

一颗棋子落下。

里世界内,棋子与棋盘碰撞的声音轻微而不可闻,比巫辞落子时的叹息还要轻。

[游侠]被巫辞吃掉一枚[兵],嗤笑一声道,“她不是你最宠爱的教女吗?德克斯托尔?我以为你会像之前的棋局一样更早一些去带走她,没想到你能为了其余的棋子和布局让她受那么多苦。”

“阁下,您又如何知道这一切不是最好的选择呢?您如何知道在下付出的情感是否真实?又如何知道在下那所谓真实的情感到底是将他们看作物件儿还是羔羊?”巫辞微微一笑,“看来模拟[游侠]的外表和思维对您有一些影响…您该明白的,一切都是筹码,一切又都是棋子,您执掌一切阶级与赌局,难道不懂得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