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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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楚宜原本以为太子妃不会再提起青卓的事,她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能教出周唯昭这样的孩子,舍得把周唯昭放在龙虎山那么多年,这位太子妃无疑是个极看得开极豁达的人,这样会令人尴尬的话题,她自然不会提起。
可是等到时辰渐晚,她快要到出宫的时候,卢太子妃却又主动提起了青卓带来的口信,她见宋楚宜张口语言,就微笑着摇了摇头:“唯昭告诉过我,你当初是想自己去做这件事的。你有这份心意,就很难得了。你大哥顾虑的很对,你毕竟对皇后娘娘来说还是个外人,上次范良娣的事你来开口就已经属于冒险了,不该再冒第二次险。这事儿也只有我来做最合适,毕竟我姑母应该最清楚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太子又是怎样的人。”她拍了拍宋楚宜的手让她安心:“这件事不说开,怕你心里存着内疚跟顾虑,其实也没什么......你大哥那个口信传的很好,再让太子这样下去,大家都要遭殃,长痛毕竟不如短痛,何况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你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她停了停,冲旁边的梁嬷嬷点了点头,等梁嬷嬷转进里边去了,就又回头看着宋楚宜:“你放心,我的儿子跟他父亲不一样.......你别害怕,他会是个好丈夫,会懂的如何尊敬你,爱护你。我并不图别的什么,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在一起。”
宋楚宜终于明白周唯昭为什么在太子如此的私心之下还能这样豁达明朗,有这样的母亲跟师傅,他会长成现在这样阳光的模样,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重重的朝太子妃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殿下他是个可以依靠的人,我也会努力站在他的旁边,跟他一起往前走。”
这世上多少夫妻貌合神离,多少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能互相扶持到老,互相体谅就已经很是难得,太子妃微笑颔首,接过梁嬷嬷递过来的金漆匣子,当着宋楚宜的面打开,从里头拿出两只通体翠绿的绞丝凤纹玉镯来,亲手替她套在手上:“当母亲的,所图的无非是希望子女过得好。我这辈子唯有唯昭这一个儿子,也只有他过的好这一个念想。”
她握住宋楚宜的手,咬了咬唇,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猜得出我这些年的处境,他五岁那年,我以为他撑不下去,差点儿带着他一起吊死在御花园那颗老树上......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日子过不下去了......”
宋楚宜能想像得到一个并不受太子宠爱,又孤立无援的母亲当时有多绝望,就像她当初眼睁睁的看着然哥儿的身体一点点冷下去,眼睛闭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懵了,唯一的想法就是然哥儿要是活不下来,她也不活了。后来然哥儿还是没能活下来,不管她怎么努力的按着他的肚子想让他把里头的水吐出来,他也没再睁开眼睛,那一瞬间她连呼吸都忘了,只觉得连呼气吸气撕心裂肺的疼......她垂下了头,觉得眼睛有些疼,真心实意的看着太子妃:“我明白....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对他,会跟他一起好好孝敬您......”
太子妃的眼泪啪嗒一声摔在手背上,她飞快的抬手擦了,胡乱的点了点头,又破涕为笑:“不过不管多难,如今总算是都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候......”
她再也不会叫自己沦落到当年那样狼狈的境地,她抿唇看着宋楚宜,眼里的泪意一点点汇聚成了亮光,嘲讽的牵了牵嘴角:“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说服皇后娘娘的?”
宋楚宜诚实的点了点头:“当初并不知道,可是后来猜一猜,再加上驸马那里跟我舅母那里透出点风声来,我略微猜到了一些......”她把当初陈阁老陷害崔绍庭时用的手段说了:“当初陈老太爷也是想通过杨玄的口来污蔑我舅舅指使他私贩战马,我从舅母那里得知驸马最近往西北派了人,再去信问了舅舅......大约猜得到太子殿下应当是还插手了西北的事儿。”
其实真的要怪太子实在太贪心了,扬州那一次宋楚宜就听宋程濡感叹过太子只为财,而要是为的财,那无非也就是南边的海运盐运,北边的走私生意,太子既然插手了一件,就没有理由放过另一件,因此太子妃要是能说服卢皇后对太子痛下决心,那她猜,也就是差不多太子在西北也有事了-----韩正清毕竟在西北呆了那么多年呢,要说一点儿联系没有,宋楚宜是不信的。
卢太子妃向来听人说宋楚宜聪明,也听儿子不止一次的说过她的机灵,可如今才算真信了,莞尔一笑放了她的手:“你也真敢猜,不过就是一件事,你也能联想出这样多事来。可你偏偏还猜的就准了,说起来也巧,范良娣死后,她身边有来投奔我的人,恰好卖给了我这样一个情报,我其实还只来得及摸到冰山一角,不过没关系,皇后娘娘会继续往下查的......”
卢皇后也不敢不查,要是真的如同崔绍庭信里说的那样,太子插手西北的事,给范家当保护伞,让韩正清跟范家在背后支持杨玄私贩战马,私通鞑靼人,那这事闹出来足以废太子了-----谁也容不下一个通敌卖国的储君,卢皇后更承担不起这件事闹出来以后的后果。宋楚宜亦有些震惊于太子的胆大妄为,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安感,这一世的种种迹象都叫她觉得上一世周唯昭的路遇山洪没有那么简单,可事情若是真的如同她猜想的那样,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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