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餐桌的一头一尾,面对面成对峙关系。

“你之前说从长计议,想到好办法了吗?”陆文音率先开口。

“你只想问这个吗?我以为你有别的话想说。”

“你会老老实实回答吗?”

“你问问看。”

“你爸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有。”

“你呢?”

“没有。”

陆文音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周皓继续解释,“匮县的事是一条自上而下的产业链,人口买卖在海内海外都有涉及,周靖森在里面扮演的是洗钱和给权贵拉皮条的角色,我希望他成为弃子,把周氏从整件事拔除出来。”

“怪不得,我就说星耀一年就投两部片子,你怎么成天那么忙......”

“陆文音,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帮你什么?”

“我手上有周靖森涉案的证据,往来的信件等内容,我需要你跟我结婚,以我妻子的名义把这些内容披露出来。”

陆文音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尽管她做足了心理准备,知道结婚跟这桩事扯上关系不会纯粹,但是听他这么直白讲出来心里还是难过的。

“为什么一定要结婚?你直接告诉我我未必不会答应你,你没必要拿结婚来骗我。”

“要不然证据名不正言不顺,你哪里来的信件,那是放在保险柜里的,这件事在明面上我不能掺和进来。”

“这么说拿户口本的时候看到那张照片是你故意安排的?那我后来去匮县被抓起来你也知情吗?

周皓皱了皱眉头,陆文音把两个问题放在一起他不好直接作答,他坐正了一些,“照片是故意拿出来暗示你的,但匮县的事,你可能没搞清楚我的立场,周靖森搅在这件事里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我不可能再拿周氏冒险,沾上关系。”

陆文音想听到的答案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不止是这样。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卫斯丽告诉我的......你出外勤跟她打了招呼。你确定你要听全部的真相?”周皓像例行公事一般问了一句,陆文音点了头,他便接着说,“选中你是卫斯丽推荐的,当年她差点成了傅津远后妈,她说这事你只要知道了前因后果一定会管到底的,她很了解你。”

亲近的人惯会戳软肋,陆文音觉得可笑至极,“也就是从头到尾,都是你们设计好的?我跟你认识的时候,顾令羽和程橙,也包括在内?”

“那件事确实是凑巧,不过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我接近你也不会显得刻意。我原本打算领完证再告诉你这些,但事情发展不是全部如我意料,你不该去匮县的。”

“如果我不愿意嫁给你了怎么办?我大可以置身事外,不趟这趟浑水。”

“你会答应的。”周皓的手指敲起桌子。

“你拿什么笃定?”

周皓手里自然是有筹码,周氏前段时间刚刚收购的陆文音父母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公司,但此时此刻,他不太想说这件事,只是重复,“你会答应的。”

陆文音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跟他纠缠,接着提问:“退一万步讲,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舆论也引导成功了,但这件事情从上到下涉及的人很多,会被压下来的,你要怎么办?”

“傅津远会处理好的。”

“呵,挺好,你们两沆瀣一气。”

“这是个贬义词。”

“不然你以为我在夸你们吗?”

周皓笑了笑,“你冷静一下,我去给你炖汤喝。”一边说一边起身要离开。

“周皓,”陆文音叫住了他,“我是真心想要嫁给你,那么你说要娶我,有没有一点点真心?”

周皓站在原地,他没有回头看陆文音的表情,但说的话清楚明白传到她耳朵,“你爱上的那个恋爱脑的傻小子,是扮演出来的周皓,那不是真正的我,我是一个事事利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从前我待你,很多也都是装出来的,所以你说的真心无解,这个问题在我这里不成立。”

陆文音感觉自己的心被利刃剜了一道极深的口子,周皓的话仍然不停歇,像淬了毒的箭一样一支一支射过来,“如今我还愿意跟你坦白,你应该高兴,让你的警察朋友小心一点,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不要鲁莽去做,以免打草惊蛇,水比你想象中的深很多。”

陆文音的视线有些模糊,她很害怕失控,尤其是自以为掌握了主动权,回过头来看才发现是被拿捏得彻彻底底。

自以为是的臭棋篓子,翻不了身的。

周皓依言去处理那只被杀了一半的鸡,陆文音哪有心情喝,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周皓那边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直接反手把鸡扔进了垃圾桶里。

陆文音一阶一阶踏着楼梯,某个时刻她试图沉迷在这样没有止休的踢踏声中,好像能忘却掉什么似的,只是楼梯不是无限的,她恋恋不舍回到平坦的地面,放慢了脚步,随后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白洛芷和傅津远。

傅津远戴着他标志性的金框眼镜,手上拿着一瓶红酒,白洛芷注意到她,连忙露出一个笑容,过来打招呼,“听说你跟皓子要结婚了,我特意拉了阿远来替你们祝贺。”

陆文音克制着挤了个笑给她,又看了看傅津远,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相比周皓还是个有情绪的人,这个人冰冻得像雪地里的冰雕。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发作,白洛芷何其无辜,“酒你们喝吧,我有点事要出去。”然后又对着傅津远:“问卫主编好。”

傅津远被戳破“阴谋”,仍然神色不变,向她点头致意,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