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是一个实在人,他的阿玛额参却极其会钻营,两人的性子是南辕北辙。当年额参被撸了差事,也不是没留门路给两个儿子,谁知两儿子都是榆木脑袋,手里拿捏着银子人脉也玩不出花儿来。

威武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实在不认同自己阿玛的那些黑心肠子。他家里有财,也是从小习武,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这么些年只混了个五品武官,一是真不懂官场那些弯弯道道,二是心里也不想。

阿玛被革职,年少家中就遭逢巨变,他一个嫡长子就得扛起家。幸好性子实诚,知道自己没本事,从不托大,也不攀高枝,一步一步走过来,虽辛苦却也扎实,再也不愿重蹈阿玛的覆辙。

他少接触官场那些腌脏事儿,又从来都是个糙汉子,家里就塞和里氏一个女人,见娘俩哭的伤心,也只是单纯担心女儿进了宫会受欺负罢了,再深一点的后宫争斗,他是真想不到。

但家里小的两个不谈,塞和里氏和玉莹都是精明的人。

玉莹她自然见过这幅身子的相貌,清初已经有玻璃镜了,但都供给了皇室,平民百姓是用不起的,家里用的是铜镜。可就算是映着那一片模糊,也挡不住佳人酡红,眉目婉约。就是因为这般相貌,她才会怀疑自己是历史上的德妃,往后说不定要留在宫里。

塞和里氏也跟玉莹是一样的盘算,大女儿生得好,小时还常常带出门,现在大了却是不敢,就怕被谁轻薄了去。

还是十四五的好年纪,葵水来了后样貌身子就长开了,贴身小衣是一两个月就得换下去,娉娉袅袅往前一站,再宽松的衣裳穿上身也能瞧出来身条。

威武生来高大,浓眉大眼很是英挺,玉莹个子随了阿玛,是个高挑的美人。玉莹的脸盘是都随了塞和里氏,如水温柔的一张芙蓉面,此刻正留着泪,穿了一件珊瑚色圆领绣花小袄,娇俏可怜,又侧着身子趴在塞和里氏肩头,那腰臀就显了出来。

塞和里氏瞧着女儿的娇态,忍不住皱了眉头,给威武使了眼色让他出去。

威武见女儿哭时就已经觉得局促,当下摸摸鼻子尴尬道:“你们娘俩说话。”紧接着退出了屋。

塞和里氏掏出帕子给玉莹擦泪,嫩白的肌肤就像绸缎一样。家里富足,还能每月供女眷吃一次燕窝,玉莹又没干过粗活,养了一身冰肌玉骨,正是含苞待放的好时候。

塞和里氏摆正女儿的身子,严肃道:“你进宫得事事小心知道吗,万一出了事,咋们家可保不住你。”

玉莹心下一凛:“是,女儿知道,不会做那掐尖儿的人。”

塞和里氏点点头,语重心长道:“那人上人可不好做,何况咋们又没家世……后宫女子最在意容貌,你可别招了贵人的眼,要是被安个‘不安分’的名头,这后半辈子可就完了呀!”

塞和里氏也是上叁旗的包衣,原本当年也是要进宫当差的,恰逢生了场大病,家里连棺木都给备下了,这才报上内务府免了小选。谁知又硬撑了叁四年,塞和里氏竟也好了,可成了大姑娘。

乌雅家那时元气大伤,额参被降罪后一病不起,家里乱糟糟的一团,威武又没个正经差事,哪有媒人会上门。

一个大病初愈的老姑娘,一个拖家带口的罪臣之子,两家人合算合算,也不嫌弃谁了,草草成亲合伙过日子。两口子都是踏实的人,不争也不怨,家里慢慢好了起来。

塞和里氏当初就是因为逃过了小选,才有今天的好日子,谁知过去十多年,要轮到她送女儿进宫了。

她认得一些女儿进宫当差的人家,听多了那些糟心事儿。宫里要一个奴才死得多容易啊,特别是那些样貌好的丫头。

主子几个名头压下来就可以把宫女打发走,手段厉害点的让你连尸首都捞不着。就算命好能出宫,名声也不好了,那些得罪过人的是别想嫁人了,连去给人当嬷嬷都没人要,都是绞了头发进庵堂了却余生。

玉莹抿着唇,她明白塞和里氏的意思。模样太出挑的女子进宫,是福也是祸。

她在现代也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小白领,就算她不是古代人,面对皇权天威、宫廷争斗,也是忐忑和害怕的。即便她是德妃,荣宠富贵,在小命面前,也没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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