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好一阵他才接听,我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开口就问:“上次我溺水,是不是死过一回?”

大伟沉默片刻,才说:“怎么想到问这个?”

我催促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真的死了?”

大伟回答:“我也不确定,当时都光顾着救你了,也没确认过,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把P雄的话告诉了他,然后又把那天出事时我经历的过程说了出来,问他:“你说,我会不会是命中注定要在那一刻离开啊?如果真像P雄说的那样,那一两年以后,是不是鬼差又要来找我索命呢?”

“你放心吧!我告诉你啊,你最大的问题就是爱胡思乱想,P雄分明是在和你说张伟他们的事,你为什么事事都要往自己身上联想呢?早知道你会这样的话,我就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过去了!”大伟语气严肃地训斥道。

我心里仍然很不安,但是看他如此不悦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然后我又突然想起了那个领队微信群,有些失落,小心翼翼地问他:“大伟,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领队做的很失职啊?”

“你怎么会这么问?”他不答反问。

“我在飞机上碰到李刚,他把我拉到你们那个微信群里了,你为什么从来都没跟我提过那个群呢?”

“哦,你说的是这个啊,那群也没什么的,就是一群导游领队天天在里面侃大山,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怎么?他拉你进去干嘛呀?”大伟像是恍然大悟,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于是很自然地给我解释。

见他真的只是没想起来,我心里那块儿大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看来大伟说的没错,我这个人就是太爱胡思乱想了。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李刚拉我进群的缘由。

“我们俩在飞机上聊着聊着就感觉聊出了商机,你看哈,我现在一个人,带团也不是天天都能连上,如果想要做完和P雄约定的三千万肯定是有些困难的,我就想着不如发展一些下线,让其他领队也帮着卖卖牌,这样不是就能快点儿把那些业务做出来吗。”

我本来以为他又要对我说教一番,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只是笑笑,说:“那我就先祝你好运了。”

和大伟通完话,我拿着手机去了张伟的房间,把和P雄沟通的结果告诉了他们。

和我最初的反应一样,张伟一脸不可置信,问我难道是要让他母亲也濒死一回吗?

我只想到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却没有想过具体要怎么执行,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愣神,对呀,我上次的溺水是意外,可张母还好端端的坐在这儿呢,我总不能把她按水里去吧?

张母见我们俩一本正经地商量着怎么才能让她濒临死亡,面上惊恐万分,连连摆手说不行,绝对不行,本来她还能再活几个月的,这么搞非得让她客死他乡不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仨坐在那儿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脸黑,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可这种事情我们真真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最后还是张伟发话了,说他还是想和P雄当面沟通,让我帮他再联系一下。

说真的,我都有点儿想撂挑子走人了,这件事在我看来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继续商量的余地,只要张母在场,P雄和张伟就算想干什么,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张母是个正常人,这两种办法,要么让她儿子少活五年换她一年苟活,要么就是让她死一回,但凡是个正常人恐怕都会想到一个问题,万一死了以后再也救不回来呢?

“我想和师父单独聊聊。”张伟见我拿着手机犹豫不决,突然出声道。

“不行!”张母情绪十分激动,双手紧握成拳,全身都在发着抖。

“妈,这次过来我是做好心理准备的,人家师父现在都已经给了两种选择了,二者选其一,不然我是决不会回去的。”张伟态度坚决的对张母说道,然后看向我,用眼神示意我赶紧帮他联系。

没办法,我只好给P雄打去电话,把张伟的要求告诉了他,P雄很爽快就答应了,还说让阿平送张伟过去就好,我不用跟着。

打完电话,我又发微信叫阿平过来,他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间,很快便过来敲门。

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他竟然又换了一身衣服,还是紧身T恤,把他肚子上的肉勒出了游泳圈。

张母拉住张伟还想再劝,可张伟却甩开他母亲,头也不回地跟着阿平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我帮他照顾一下张母。

我知道再劝也没有意义,只好强行拉住张母,不让她追出去。

张伟走后,张母失声痛哭,说她们就不该来T国,还说张伟为了她的病已经走火入魔了。

还说他们在国内时也托人介绍找到了一位道士,给他们做了什么“种生基”的法事,花出去一大笔钱不说,到现在一点儿用都没有,她很担心,说自己万一哪天真的撒手人寰了,张伟可能会支撑不住。

张母没有明说,可我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责怪的意味,毕竟如果不是我给了张伟希望,他也不会跑这么远,来这里挨T国人的坑。但是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张母应该还是有些相信P雄是有真本事的,不然的话,反正张伟可这劲儿要花出去这个钱,她完全可以配合儿子的心意去走个过场。

张伟和阿平一直到了傍晚才回来,其间我给张母买饭过来,她连碰都没有碰过,就只是坐在那儿不停地抹眼泪,最后身体扛不住了才听我的话躺下休息,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张伟看着床上的母亲,眼底满是心疼,我担心我们说话会吵醒他母亲,便把他拉到房间外面,问他最后是怎么决定的。

“我已经决定了,五年就五年,不,哪怕是十年呢,只要能让我妈再多活几年我觉得值了!”他咬牙说道。

我很诧异,问他为什么没选择第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