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从未发出的杂音

在国人面前露脸，顺便证明自己，可能的话，还要努力为国争光，这些事情重要，还是家中顶梁柱的职业生涯重要，所有人一秒钟不到就做出了决定。

不能入选的真实原因尤墨始终没说，可就凭上述原因，他就不担心家人会重蹈覆辙，陷入对足协的怨念之中了。

事实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夸张。

原本在这种事情上一向心有不甘的王*丹，第一个跳出来反省自己。

“太吓人了！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原来参加世界杯居然要付出这么大代价，还好他们拒绝召你们回去，不然的话要担心，要担心，担心死了！”

大过年的，父母也在的情况下，“担心死个人了”这种话说出来是要挨揍的，王大记者的聪明伶俐在此时显露无疑。

“什么死不死的，自己掌嘴！”张楠脸上的笑容绷不住，显然心结已去大半。

“嗯，有道理。谋定而后动，方能事事走在人前。你们都还年轻，以后的机会多的是，急于一时一地，未免得不偿失！”王九经拈须沉吟一番，不住点头。

老俩口在国内可没少听风言风雨，如果不是这个理由太过强悍的话，他们还真有些不服气。

“是哦，墨墨和卢伟如果去了国家队，参加世界杯比赛的时候，肯定会不顾身体状况，一心为国争光什么的。本来就没休息好，还要和那些身强体壮的家伙拼命，太危险了！”江晓兰手捂胸口，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不再自己吓自己。

“是滴，为国争光没什么了不起。不被人关注，甚至被人误解的情况下，依然能取得让所有人为之骄傲的成绩，才值得自豪！”郑睫轻抬下巴，得意地朝卢伟眨眨眼睛。

“哇！”不会说话的尤馨雅被吵醒了，果断出声表示抗议。

“哎呀，尿我一手！”卢伟总结发言完毕，一家人哄笑不止。

......

津门。

塘沽某处不太起眼的小区里。

挂了电话，张笑瑞陷入沉思。对面，坐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

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杯中热气已经不在。通了暖气的房间依然有些偏冷，两人像是忘了时间一般，各自进入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良久。

“高指导，您怎么看？”

张笑瑞主动打破沉默，只是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艰涩。

高复祥把目光从窗外转回，看着眼前年龄不大，却一脸老成的家伙。

头发有些蓬乱，眼睛浮肿晦暗，原本圆润的脸庞现在有些纠结盘踞在上面，久久不散。

“拿主意要靠你自己，别人帮助太过的话，反倒不是在帮你。”

“泰达这几年成绩不错，出动了很多人劝说我留下，续约，升职，加薪什么的。我的性子您了解，面对别人的热情，始终拉不下脸子拒绝。”

“他们两个，你了解多少？”

“以前觉得了解很多，很透。现在看来，太少，太浅。”

“嗯，他们在国内名声被人刻意搞臭，难免会有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扯到他们头上。”

“不，是真的，他真有三个女朋友。我说的意思，您有些误解。他们从一开始决定出国发展，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这种勇气我自问拿不出来，以您对他们的了解，也该知道他们当时下的决心有多大！”

“是的，不能抛下一切重头开始，谈何真正成功？”

“他们让我年后抽时间过去看看，多了解了解再做决定。能提这种建议，说明他们这些年依然挺看重我，没有像某些人描绘的那样，披了洋人的皮，再也瞧不起我们了。”

“你呀，最大的缺点，就是爱看低自己。现在整个天津卫，有谁不知道你的名字？”

“越是这样，做决定的压力就越大，我妈成天念叨的烦死个人，不然我也不会大过年的丢下她，自己跑过来找您。”

“慢慢来吧，老人家胆子小，爱操心，多说两句也是为你好。真正做决定的时候，还是要自己来。”

“嗯。”

“还有，眼光放长远一些。即使失败，也不见得一无所获，对吧？”

“明白了。”

对话完毕，张笑瑞点头谢过，起身道别。

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般，又笑着开口，“高指导，之前您一直看着窗外，在瞧什么？”

高复祥没说话，目光示意他随自己来。

两人于是肩并肩走到窗口。

漫天大雪中，两颗高高的玉兰树并肩而立。

“新诗已旧不堪闻，江南荒馆隔秋云。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赠君。”

“玉兰的花语，应该是‘报恩’吧。”

“嗯，他们帮助过你很多。无论能否报答，总该值得信任。”

“知道。”

......

故事回到德国。

想象中的艰苦完全没有出现，来访的法兰克福队仿佛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抵抗力，就被全替补出战的凯泽斯劳滕轻松击溃。这种轻松自如的表现，再次赢得业内人士一片好评。

同样是胜利，内容不同，表现出的境界也不同。

态度积极，整场注意力高度集中，球员发挥个个可圈可点，这样的队伍，这样的替补阵容，这样的年轻人们，在这支球队中取得的进步人尽可见。

赛后雷哈格尔的评论，再次超越了比赛本身所表现出的内容。

他们是平民球队，草根味十足，没有遍及天下的球迷，没有让人咋舌的天价赞助，拿不到让人眼红的高额薪水。

可是，这一切并不能掩盖他们继续创造奇迹的决心！

吓人一跳不难，难的是被所有人了解透彻之后，依然能持续地吓人一跳。这个道理谁都懂，其中的难点也不难被分析出来。

出头鸟不好当！

没有雄厚的家底，没有宽广的根基背景，没有足够挥霍的天赋本钱，这样的球队，往往是捧的越高，摔的越惨。

眼前这支凯泽斯劳滕，从去年热身赛逼平拜仁幕尼黑开始，一直到榜首位置坐稳两轮，德国杯挺进八强，整整半年多时间，受到无数赞誉的同时，经历了数不胜数的考验。

能在困难情况下咬紧牙关证明自己，很多有心气的队伍都能做到。能在一帆风顺的情况下依然没有丝毫放松，这样的队伍实在罕见！

媒体都是墙头草不假，可制造舆论的毕竟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会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会有自己的价值观。这支球队展现的宝贵品质，让他们在惊叹之余渐渐收了猎奇之心，开始真正关注起这支球队来。

结果，越深入了解，越感到不解！

按常理来看，这一切的最大功劳，非掌舵人雷哈格尔莫属。

可是，看看现在的奥托大帝，还有以前的影子吗？

除了他之外，当家球星应该是最大功臣了。

可是，德国杯一分钟都没出场过，德甲18轮联赛9粒入球4次助攻的成绩单，显然不足以托起眼前这一切！

难道，是他们两人在一起产生了化学反应？

......

猜测声中，德甲联赛第十九轮正式开战。

凯泽斯劳滕这一轮坐阵主场，即将面对科隆队的挑战。

首发名单出炉后，科尔曼略感惊讶。

斯福扎取代卢伟获得首发，这种状况并不让人意外。

瑞士人休息了整整三个月，第一轮联赛替补出战了20分钟，周三以主力身份踢了62分钟，表现一直不错。这种状况下，他显然比难得踢满全场的卢伟，更需要比赛来寻找感觉。

和斯福扎的状况完全不同，老将谢里上一轮比赛获得了首发资格，结果在长达75分钟的时间里，表现只是一般。赛后评论中，他的得分仅仅高于犯错送上大礼的塞斯克。

除了得分，文字评价也不高。

“或许在高速成长的年轻人面前，他的年龄和状态难以跟上全队的节奏了。”

评价或许有些刻薄，可在业内人士看来并不过份。

身为球队曾经的箭头人物，当家射手，18轮比赛仅仅4粒入球的表现，实在难以让人满意。如果仅仅以普通升班马的水平来衡量的话，他的表现并不让人失望。可惜，凯泽斯劳滕是德甲历史上第一个赢得半程冠军的升班马。

除了实打实的数据和场上表现，还有同位置球员的直接对比。

他的主要替补库卡，已经呈全方位压制状态！

考虑到球员特点问题，赛前预测中，贝纳首发的可能性已经超越了他。

结果，这种一致看衰的情况下，32岁的老将谢里依然获得了首发位置，和尤墨，斯福扎，克利斯托夫，拉钦霍，巴拉克一起，构成了球队的进攻组合。

“......或许是信任吧。雷哈格尔率领这支球队，已经完到了所有人难以想象的成就，里面的功劳或轻或重，或明显或不显眼，局外人可能并不完全了解。”

“老将们在年轻人高速成长的时候，难免会有跟不上节奏的状况出现。如果只是单纯地为年轻人犯错辩护，不能给予老将们同样的信任与耐心，这样的状况无疑会让人心寒。”

“让出主力位置，给年轻人挪出成长所需要的宝贵机会，这种选择下的老将们，让人感慨万千。”

“换个角度想想。”

“如果球队一贯良好的氛围，被新人与老将之间的明争暗斗所破坏，那即使坚强如奥托大帝，怕也会头疼不已吧？”

“而且，相比于年轻人来说，老将们在球队的根基更为深厚，在这座城市的人脉也更宽广。真正争斗起来，或许年轻人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这种情况下，整整半个赛季，球队从未因此发出过任何杂音！”

“不得不说，老将们的牺牲精神令人动容！”

“或许就是从未遗忘这一点，雷哈格尔才会在老将们身上，依然投入了和年轻人一样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