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飞影立刻出了大帐。

“主上总是不战,难免会落了士气。”

段惜羽眼睛却陡然一亮:“天魁?”

天魁紧紧抿了抿唇,心中骤然升起一丝不祥。

“你们天隐部可是以易容和轻功见长?”

“……恩。”天魁顿了顿,微微点了点头。

段惜羽眼睛便又是一亮:“偷东西会么?”

天魁:“……”轻功,易容和偷东西有关系么?

“你这是默许了?”段惜羽微笑道:“去汤安郡城头上将那些草人都给偷回来吧。”

“……”

他刚才到底是有多闲?好死不死的说什么话?

秋露几个朝着这边看了一眼,眼中分明充满了同情。

“快去吧。”段惜羽挥了挥手:“战机稍纵即逝。”

“主上。”天魁欲哭无泪:“我们是蜀国神隐!”

叫神隐高贵如仙的天隐部大首领带着人去偷东西?真的没有问题么?

“我知道。”段惜羽点了点头:“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天隐部了。”

天魁闭了闭眼:“天隐……从来不做……不该做的事情。”

说是不该做的事情都是好听的了,偷东西的是什么?小偷么,他死都不要做小偷。

真做了,天隐上下的脸真的就可以不要了。

“哼。”一旁的宁寒淡淡瞟了一眼:“实际上,你是做不到吧。”

“天下间有天隐做不到的事情?”他这是被人鄙视了了么?天魁觉得心情瞬间就不美妙了。

“那你怎么不敢去?”

“谁说是不敢去了?”天魁眉峰一挑,他是不愿意去好么?怎么就给变成了不敢?

神隐是蜀国的机密,天隐更是三部之中排名第一。一定要在天下人面前维持住他们高冷神秘的面纱。

偷东西……

“切。”宁寒看了他一眼:“还是不敢。”

“……”天隐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容便有了些微的裂痕。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天下间的君子越来越少。

因为在某些人面前,即便是君子也得给气的瞬间变成了小人。

“天魁,我们来商量件事情。”段惜羽朝着他微微一笑。

天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总觉得眼前那明艳绝美女子的无害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蛊惑。

仿佛分分钟便能将你直接给推进地狱去。

“你要是将城头上的草人解决了,我就将宁寒嫁给你。”

“公子!”

宁寒傻了,众丫鬟惊了。

天魁也是微微一愣,清俊儒雅的眸子在宁寒面庞上一扫,眼底便染上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当真?”

“自然。”段惜羽郑重说道。

“好。”天魁弹了弹衣角上的灰:“只要我将草人解决就算数么?”

“是的。”

“法子我来想。”天魁眸光闪亮:“但,我不会去偷。”

“可以。”段惜羽笑嘻嘻说道:“就这么说定了。”

“好。”天魁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走就走了。

倒叫段惜羽愣了愣:“神隐做事还真是……靠得住。”

“公子。”宁寒终于自震惊中回过了神,娇美的脸庞上如同挂了霜:“您怎么能……?”

“额……”段惜羽有点心虚:“实际上,天魁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跟奴婢有什么关系?”

“宁寒啊。”段惜羽声音极其温柔。

“你来我身边也不短了,在中原也没个亲人。我身边的人自然一个都不能亏待了,所以我早就琢磨着要给你们每人都找个好的归宿。天魁你也认识,长的好,又有本事。这么优秀的男人,不能便宜了别人不是?”

“……可是。”天魁好不好是重点么?根本不是好吧。

重点是,方才公子分明是将她给作价卖了!

“雨荞,秋露,飞翩。”段惜羽额角青筋蹦了蹦,好疼啊:“去。”

做思想工作什么的实在太难了,还是赶紧将烫手的山芋丢给别人去吧。

雨荞,秋露身子一颤,极其哀怨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立刻一左一右扯住了宁寒。

“这里太吵了,咱们出去聊聊天。”

“大营里面闷的要死,咱么出去逛逛吧。”

于是,宁寒便被连拉带扯的给拽了出去,飞翩则抱着剑淡定的跟在身后。

段惜羽终于长长出了口气:“为了对付大周我也是拼了,洛夜痕你可又欠了我一笔。”

“爷都记下了,青青看爷拿自己赔给你够么?”

低悦慵懒的嗓音骤然间响了起来,段惜羽身子立刻僵了。

大帐中间被一扇屏风一分为二,外间用来办公,洛夜痕则给养在了里间。

如今,薄薄的屏风上与先前一般空旷,并没有映出什么其他的事物。

但那低悦慵懒的嗓音却还是叫她给听的清清楚楚。

段惜羽的神情僵硬了一瞬,随即便挑了挑眉,眼底极快的跳动起一簇怒火。

“洛夜痕,你怎么还不死?!”

流光一闪,月白色的身躯便出现在屏风之后。

凤眸中流淌出无限潋滟的温柔,如诗如画的男子勾唇一笑。

“我若死了,青青会抱着我的儿子改嫁。我怎么敢死?”他说。

段惜羽脸色一红,这人……那时候不是已经晕死过去了么?居然能听得到?

“洛夜痕。”段惜羽咬了咬牙:“你其实是装的吧!”

“我……”洛夜痕刚准备说话,脸色却骤然一白,骨节均匀的大掌便按向了自己胸口:“好痛!”

“你怎么了?”段惜羽神色剧变,一闪身便到了他的身边。

手腕却是陡然一紧,一股大力拉扯着她一下子跌在了床上。

“唔……”耳边传来洛夜痕一声闷哼。

“洛夜痕你作死呢么?”段惜羽只觉得自己鼻子碰的生疼,狠狠瞪了眼始作俑者。

这一看,却见到洛夜痕面庞上半丝血色也无,于是心中便咯噔了一声。

“你到底怎么了?”她方才怎么会以为他是装的?

“你……”洛夜痕声音低了几分:“压到我伤口了。”

段惜羽低头一看,果然见洛夜痕新换的衣衫心口处,再度氤氲出一片鲜红。于是手忙脚乱爬了起来。

“活该,谁叫你突然拉我?”

嘴里说着,却立刻动手给他重新包扎。

解开纱布后,只看到被匕首捅过的皮肉往外翻着,如同两片厚厚的嘴唇。

那一下深可见骨,她的确是半分情面也没有留着。这人居然……还能活着?

“洛夜痕,你用的是苦肉计吧。”

“什么计并不重要,只要你能回来。”

段惜羽深吸了口气:“我原本并不打算原谅你。”

“恩。”洛夜痕静静盯着她给自己重新换药,凤眸中一片缱绻的温柔:“所以,我将命陪给了你。”

段惜羽呼吸一滞,鱼藏剑进入洛夜痕体内的时候,仿佛也同时捅在了他的心上。

那个瞬间,心口疼的几乎忘了该怎么呼吸。

洛夜痕就是要用他的死叫她明白,他在她心中究竟有多么重要。

这人,为了算计她竟是连自己一条命都不要了。

“你就这么死在外头,飞鸾不是要被你害惨了?”段惜羽将金疮药缓缓收了起来,动作干净利索,手指没有半丝颤抖。

洛夜痕凤眸一闪:“你都知道了?”

“若不是我选择帮助连睿,你打算什么时候来跟我解释?”

洛夜痕唇角勾了勾:“你不会真的对蜀国赶尽杀绝,不然你不会生下爷的孩子。”

段惜羽侧目:“洛爷,您是不是太自信了一些?”

洛夜痕郑重点了点头:“自信来源于能力。”

“……”她怎么就忘记了,眼前这人是天底下第一厚脸皮?你指望他会懂得什么叫羞愧?

“青青。”洛夜痕声音却突然低了几分:“那时候其实我是害怕的。”

“哦?”段惜羽挑眉,天下间还能有叫洛夜痕害怕的事情?

“你从苍穹山出来直接去了燕京,之后到了汤安郡。从始至终你没有看过爷一眼,倒是叫人将写着爷八字的草人给挂了出来。那个时候,爷以为……”

他眸色闪了闪,显然对要说的话感到很是为难:“以为会从此失去你。”

“呵呵。”段惜羽冷冷一笑:“实际上也差不多了。”

“爷想着你要是恨总归恨的也是我一个人,只要我死了,你应该不会帮着连胤对付蜀国。所以……”

“所以你自作聪明的打算死在我手里?”

段惜羽声音燃着几分冷意:“数年之后,就会有不少人告诉离儿说他的娘,亲手杀了他的爹?”

洛夜痕唇角勾了勾:“我错了,但并不后悔。”

他突然伸出手,玉白修长的指尖将段惜羽手腕紧紧攥住:“若不死这一次,你怎么能看清自己的心?”

段惜羽默了,她到底是没有洛夜痕心黑。

这人,对天下人恨,最恨的却是自己!

“洛夜痕。”她深吸一口气:“原本,我是真不打算再见你。”

“……你明知道我和飞鸾……”

“我知道你和飞鸾是在演戏。”段惜羽打断了他的话:“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事情瞒着我。”

“……”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选择的男人绝对不能对我有丝毫隐瞒。任何事情都要让我知道,你做到了么?”

洛夜痕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青青,我是为了……”

“为了七苦咒。”

“……你又知道了!”

洛夜痕自嘲的笑了笑,当初做那个决定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动摇过。

但是,即便再深的情爱在他心里也及不上段惜羽的生命。

她若是死了,他独独抱着那一份感情有什么用?

“洛夜痕。”段惜羽手腕扭了扭,挣脱他的钳制:“你从来就没有将我当成与你比肩的人。”

“无论是七苦咒还是雪域弥陀,一旦动了情便会加速死亡。所以,你要让我对你彻底失望。一旦心中剔除了感情,才能够延缓七苦咒的发作时间。”

段惜羽看他一眼,缓缓自床上站了起来:“洛夜痕,你为了叫我对你失望,可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