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比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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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方寒进到扶桑园时,园中已经满了大半,魏南雁和李喆已经到了,看着谢方寒进来,李喆还起身挥了挥手。
“逸之。”李喆叫道。
只一瞬间,谢方寒便觉得有数道打量的视线接踵而至,目不斜视的走到李喆身边,恰好对上魏南雁投来的目光,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的又分开。
晏瑜棠的暗卫昨夜去找过她,昨夜的事,她应该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入了座,谢方寒便感觉到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少了不少。谢方寒大体扫了一圈,场中坐了七七八八,皇室子弟里除了三公主,就数晏瑜棠没来了。
“逸之,逸之。” 李喆从旁边小声的叫道,谢方寒闻声转头就见他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倒是也让她吃了一惊,销声匿迹许久的孙重竟然也来了。
谢方寒又看向李喆,李喆读懂了她的眼神,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谢方寒再次把视线投过去,孙重坐在一旁低着头,教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五殿下到。”门外的宫人突然高声道。
……
安静
非常的安静
原本热闹的扶桑园在听到这句通报后像是突然被断了电的音响,瞬时安安静静。晏瑜棠身着一身淡色的宫装,步伐款款的从扶桑园外进来,目不斜视的走向她们。
周围的传来微小的交谈声,晏瑜棠并不受干扰,端着架势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各种打量的目光再次投来,就连对面的几个皇子,都忍不住把视线转了过来。
作为当事人的晏瑜棠,反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老神自在八方不动的喝茶。气氛稍有压抑,坐在晏瑜棠下手身侧的魏南雁先出了声,“殿下。”
昨夜的事太过惊心动魄,哪怕现在并不是开口的好机会,她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晏瑜棠知道她要说什么,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无事。
魏南雁见状张了张嘴,却还是把话尽数咽了回去,群狼环伺,现在确实不是个说话的时机。
谢方寒垂着眸子出神,李喆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也沉了下来,倒是孙重,似乎就是来凑人数的,坐在后面安安静静的喝茶,好不自在。
“皇后娘娘、三公主到!”宫人的声音就像一道突然打开的闸门,把园中愈发压抑的气氛尽数倾泄出去。
“参见皇后娘娘。”扶桑园内众人尽数起身行礼。
“都起来吧。”皇后的声音不大,也不怎么有威严,可偏又让人觉得稳重安定。
起身入座,谢方寒下意识的去看这位大晏皇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皇后本人,之前她便十分好奇,为什么作为大皇子和三公主的生母,她却唯独宠爱三公主,对大皇子可以说是不屑一顾。
宫斗剧里不都是儿子比较吃香么?况且又是嫡长子,不出意外这可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啊。
三公主异常乖巧的陪在皇后的身边,一点也看不出之前那跋扈的样子,谢方寒心下更是不解,都说这皇后宠爱三公主,按照三公主那性子在皇后面前不会这么的乖巧,三公主是在敬畏皇后?
皇室真是复杂。
谢方寒这边还在头脑风暴,主座上的皇后却突然看了过来,谢方寒当即一愣,生生的忍住要低下头的反应。
皇后看的不是她,而是晏瑜棠。
谢方寒更茫然了,她要是没看错,这皇后看晏瑜棠时的眼神,温和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皇后:“有段时间没见淑妃了,她近来可好?”
皇后一开口,皇子们再次把视线投过来,晏瑜棠挺直着腰背,不卑不亢的回道,“多谢皇后关心,母妃诸事安好。”
皇后听到晏瑜棠的回答,丝毫不掩饰的弯了眉眼,笑颜和善,“快入冬了,之前大越送来朝礼,我特意给她留了一块白狐裘,这两天就让人给她送去,她一向畏冷要早做准备。”
“多谢娘娘厚爱。”晏瑜棠的气压低了不少,倒是三公主,全程低眉顺眼的坐在一边,对于两人的对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方寒这时候要是再不能感觉到点什么,那也是真白混这么多年了,皇后这话里话外都是淑妃,与其说是针对,倒不如说是在提点在场的人。
她是在替淑妃、替晏瑜棠出头。
这么想也就能解释通了,淑妃性子冷漠,家中又不能依仗,又没有皇子傍身,一路升至主妃位,要不是因为皇帝偏爱,自己又没什么宫斗心计,便只能是皇后相助。
谢方寒想到这又瞥了一眼前面低气压的晏瑜棠。
她好像还漏想了了什么?
“今日叫你们来的目的,本宫也就不在赘述了……”谈及正事,皇后又敛了笑意,面目端庄,语气也变得沉稳起来,若不是刚刚和晏瑜棠的对话,只看如今这般面容,当真是母仪天下,威严赫赫。
皇后:“今年的秋闱,陛下选中了五公主所出的题目,希望其他皇儿以她为榜样,精进学问,造福百姓,造福大晏。”
众皇子:“儿臣谨遵皇后娘娘所言,刻苦学习,为大晏分忧。”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近日北方的大越频频有小动作,南面的梁国这几年的国力也在稳步提升,天下的局势眼见着日益紧张,故而今日也就不考校学识了,在座的不论皇室子女还是伴读都是我大晏未来的中流砥柱,虽不说上阵杀敌,但身子骨也不能过于孱弱。”
大皇子连忙接道,“母后说的是,可三妹五妹是女子,身子骨必然是要比我们差一些。”
三皇子紧跟而上:“是啊皇后娘娘,三妹妹和五妹妹毕竟是女子,舞刀弄枪的有失皇家仪态。”
皇后看都没看两人,继续道:“我大晏泱泱大国,若真让女子领兵前线,丢的是整个大晏男人的脸!”
大皇子和三皇子同时低下头,坐在对面的二皇子看了两人一眼,目光中满是不屑,在座的人心里也都清楚,大皇子和三皇子提出两个公主不过是为了自己,他二人一个崇文蔑武,一个不学无术,若是亲自下场,还不一定比得上两个公主。
皇后冷眼看着下方的你来我往,待到波澜尽数平下才道:“本宫今日只是随意看看,在座的也不用过于拘谨,每一方出一个代表就行了。”
大皇子和三皇子闻言同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示意身后的人出列,同时二皇子、三公主、六皇子身后也各有一名伴读起身。
“殿下。”谢方寒主动叫道。
晏瑜棠听到谢方寒的声音却不看她,而是转头看向后面的孙重低声叫道,“孙小侯爷。”
谢方寒皱了皱眉。
孙重倒是二话不说起了身,谢方寒眉头皱的更紧。
“慢着。”大皇子突然出了声。
场中一顿,随即尽数将视线投了过去。
大皇子看了眼晏瑜棠,又把视线挪到她身后的孙重身上,开口道,“孙小侯爷前段时间身体不适大病了一场,今日是病后第一次入宫,刚养好的身体,这时候还是好好保养着,免得落下病根。”
“大皇兄说的是,只不过是随意切磋,孙小侯爷身体刚刚恢复,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一直不曾出声的三公主也开了口,不过那视线看的却不是孙重,而是落在了谢方寒的身上。
晏瑜棠面无表情的看向三公主,三公主接到视线,却只是笑了笑,显得十分的无害。
孙重站在一旁也不着急,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毫不在意的看着所有人的反应。
晏瑜棠收回看向三公主的视线,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方寒转头看向晏瑜棠也不太明白她这是打算要做什么,只是能确定孙重定是她特意叫来的,她知道今天皇后要从武下手?可即便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魏南雁最是清楚好友的想法,在见到孙重的时候就明白了晏瑜棠的意思,可显然其他皇子并不想如她的愿。
晏瑜棠还在僵持着没有松口,皇后却没有给她转圜的余地,直接开了口,“皇儿说的在理,孙小侯爷大病初愈,确实不适合大动干戈。”
晏瑜棠虽心有不悦,可面上还是不露丝毫破绽,从容的应道,“是。”
谢方寒起身出列,一边缠衣袖,一边向场中走去。
“逸之。”身后的人突然叫道。
“?”谢方寒回头,就对上了晏瑜棠满是担忧的眸子,谢方寒笑笑示意她不用担心,转身继续走向场中。
皇后身边的大太监下场宣布比试条件,谢方寒一耳朵听着,一边分神默默地打量其他人,看了一圈,除了她,场下皆是西京里有名的军侯后代。
谢方寒在心里腹诽,怪不得晏瑜棠要把孙重叫回来,这些个家中都是有些军权的,其中还有一个已经确定了明年要去边关驻守,若他们要真的发难起来,太师府教的“花拳绣腿”还真的讨不了好。
可惜啊,教谢方寒武艺的不是太师府的人,是将军府的人。
大太监传达完规则便退了场,场中包括谢方寒在内的六个人各自拿着一把未开封的剑,彼此间隔出安全距离,互相提防着。
这比试竟然是大乱斗。
谢方寒的感受着其余五人隐隐不善的目光,终于明白晏瑜棠刚刚无声的坚持是为了什么,谢方寒也没料到他们布了一晚上的局,这最后一剑却是拐了个弯。
晏瑜棠在他们的层层堵截下回了宫,再想直接对她不利机会渺茫,所以就退而求其次的用这个方法针对她手下的人,折了她的人又能打了她的脸,一石二鸟,好一个收官之笔,既然是皇后开的头,那想必就是三公主的手笔了。
回到座位上孙重可能是现下看戏看的最认真的一个人了。宝相寺的事情败露,他被晏瑜棠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听她的命令,今日突然接到通知让他入宫,他也是挺纳闷,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估计也打了这位深藏不露的五殿下一个措手不及,他倒是挺好奇今天这场“比试”会怎么收场。
其他几个皇子派出来的人他也算熟识,功夫都不差,如今五对一,就是不知道谢方寒要怎么办,那夜在宝相寺,她透露出的杀气现在想想他还有些心悸,这谢方寒……也不是个善茬。
谢方寒眼见着五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心下平静,眼中却满是嘲讽,挽了个剑花开口道,“既然都想对我动手,那就一起上吧……”
谢方寒的声音不小,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皇子们面无表情,倒是他们手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谢太师家的小孙子这不是找死么。”
“对面可是五个军侯家的世子。”
“安世子也在,他明年可是要上前线的。”
“可不是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场中的人听到了谢方寒得挑衅,脸色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他们堂堂军侯府世子,平日里哪有人敢这么和他们说话,还说什么一起上,是在看不起他们么?
场下的李喆一脸焦急,魏南雁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反倒是晏瑜棠,脸色好了不少,孙重抬了眼,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找死”。
谢方寒眼见着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反而却扬起了笑,“怎么?世子们是怕了?上场前不都商量好了要一起针对我么,开了场怎么反而没有动作了?”
谢方寒轻佻的语气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六皇子手下的人最先忍耐不住,长喝一声,一剑刺来,谢方寒不慌不忙侧身躲开剑芒,抬手用剑柄精准的击在他握剑那只手的手腕处,那人只觉手腕酸麻,惊呼一声却是被谢方寒直接缴了械。
大太监刚刚宣布了规则:出界者为败,见血者为败,剑离手者为败。
那人被谢方寒缴了械,也知道自己是中了激将法,虽心有愤懑,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做什么,愤愤的看了一眼谢方寒,气呼呼的退了场。
谢方寒对着其他四人笑笑,一脸温和的道,“打架就是打架,喊的声音再大有什么用。”
四人中有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下一时刻同时逼向谢方寒,谢方寒不敢托大,谨慎的避开每一剑,十几招打过,摸清了他们的路数,效仿之前那般挨个找机会缴了械,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清出了场。
场外的人见谢方寒连败四人,瞬时换了讨论的方向,但因为败的都是自己人,故而只敢就近小声的讨论,倒是李喆高兴坏了,若不是顾着还有皇后在场,怕是要拍着桌子给谢方寒加油。
魏南雁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晏瑜棠,却见晏瑜棠眼中略显纠结。
如今场中只剩下两人,谢方寒和刚刚被议论的明年要去前线的安宁侯世子安墨,谢方寒平复了一下微喘的气息,站定在他的对面笑着道,“咬人的狗不吠,可不是所有不吠的狗都能咬到人。”
安墨抬了抬眼,语气十分平静,“我不吃激将法。”
谢方寒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安世子刚刚为何不一起出手?”
安墨不答反道,“我的剑不是那么好下的。”
谢方寒笑意不减,“多谢世子提醒。”
没有再过多的交流,两人同时上前出剑,谢方寒一改刚刚的左躲右闪的打法,堂堂正正从正面接下安墨的每一剑,金石铿锵之声响彻整个扶桑园,孙重一改之前懒散的坐姿,端坐着身子一脸凝重的看着场中。
谢方寒越打越勇,这是她第一次和教她武艺师傅以外的人比试。安墨则是越打越心惊,他没有小看谢方寒,从她第一次出手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谢方寒的基本功非常扎实,花哨的架势随便可以摆,可基本功只能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谢方寒。
这位名不经传的太师府三少爷,身板看着虽不健硕,可这力气一点都不虚,出剑又快又狠。
安墨被打的节节败退,就在马上就要招架不住时,谢方寒却突然停下脚步。周围传来阵阵倒吸气声,安墨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只已经踩在界外的脚,摇了摇头干脆的认了输,“我败了。”
谢方寒对安墨感官还算好,堂堂正正的有点军人的气魄,当即就收了剑,抱拳道,“承让。”
说罢也不顾其他人的反应,转身毫无留恋的向着晏瑜棠走去,临近了李喆已经坐不住了,起了身招呼谢方寒,晏瑜棠看着谢方寒发光的眸子,原本的担忧也被暂时搁置,被感染着也弯了嘴角。
皇后坐在上方看着场下的少年人们,眼神莫测,抬手招来了身边的大太监,低声的吩咐了几句,便先行离了场。
“谢公子。”谢方寒正在听李喆说自己刚刚那几剑有多威风,冷不丁就听到了身后有人叫自己,回身,就见皇后身边的大太监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盅汤。
谢方寒挑了挑眉。
大太监十分有眼力见的开口,“谢公子,这是皇后娘娘命奴才给您送的汤。”
打赢了就赏赐一盅汤?皇后也太抠门了吧。想是这么想,谢方寒还是恭敬的接下了托盘,“多谢娘娘赏赐。”
大太监继续道,“娘娘还让我转告谢公子,这汤是取皇家园林中飞的最高的珍禽所制,汤名为登高。”
大太监说完也不管在场人的反应,对着晏瑜棠行了礼便直接反身离开,谢方寒端着汤,抬眼看了看周围皇子那边或打量或敌视的目光,笑了笑眼底一片冷漠。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警告她枪打出头鸟,登高易跌重?她不信皇后这么好心,况且这才哪到哪儿啊……
她想做的事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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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了三遍,三个版本,修修改改的一直拿不好注意,就像关键节点选择一样,这一章就决定了未来很多角色的走向,暗线也准备了好几个版本,其实说到底不是我想怎么走,而是她们应该怎么走,晏瑜棠是个心思很深的皇室公主,谢方寒是个怕死又胆大的穿越者,这是最基本的两个点,不能忽略,也不能轻易的夸过,好剑要打磨,我想写的让自己满意。
还是和读者们说一句对不起,更得太慢,幸好我没答应入v,只要你们觉得好看,那我也就觉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