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基地剩下的粮食本就不多，平常需要用点数才能买到，尤其是这两日，即便有点数，也得限买，这让那些有点数却吃不饱的幸存者怨声载道，不少人甚至开始集结，准备跟梁老爷子抗议，凌家这几十包粮食对整个基地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老爷子先是吩咐梁立夏去广播室，告知基地幸存者这个消息，并且让他们上午十点在食堂门口空地上集合，好免费领取白粥。

基地幸存者太多，全部免费，今天这粥起码要用去一半。

“老爷子，如果这米不够，到时我们再出一百包，您别急，起码要让幸存者过了这最冷的几天。”凌子桐见老爷子脸色再次凝重，她得到自家哥哥的首肯后，对老爷子说道。

光是这一百二十包，在末世都已经是个不得了的数目，这个数字要让多少人眼红嫉妒，而凌家却能眼睛眨也不眨地送出这么大的量，凌子桐这又要加一百包，老爷子激动的身体都跟着颤抖，他虽然觉得实在不该再占凌家的便宜，可是光凭着基地自己的存粮，压根就撑不了几天。

“子拓，小桐，整个基地都会记住你们的恩情的。”老爷子嘴唇颤动的厉害。

“老爷子，您别这样，帮助大家，我们也很高兴。”凌子桐搀扶着老爷子，笑道。

这话当然是故意说给老爷子听得，好让老爷子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救下那些幸存者，他们并没太高兴，不过心里的确是放松许多就对了。

话不多说，老爷子安排食堂腾出十多口大铁锅，同时熬粥。

凌子桐果真又从空间送出一百包米跟面，这一百包并没送到厨房，而是送到基地守卫森严的仓库里，那里面有之前天还未冷时收集到的各种物资。

一个小时后，还不到十点，外面已经传来熙熙攘攘的说话叫喊声。

除了龚叔跟凌武，以及凌子拓凌子桐外，凌家其他人都跟着出去帮忙，维持秩序。

在嫉妒饥饿之下，人容易丧失理智，也最容易发生冲突，这时候怀柔政策不管用，武力才是最有效的办法，而凌家人最喜欢的就是以武压人。

见凌子桐已经不止一次看向墙外头，凌子拓跟凌武交代了几句，之后牵着凌子桐往外走，美其名曰要桐桐陪着他出去瞧瞧。

凌子桐嘴巴抑制不住翘起，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家哥哥。

大概是食物太诱人，几乎全体幸存者都出门，有的端着碗，有的拿着盆，竟然还有提着桶的，大家麻木的脸上难得出现一种名为兴奋的神色。

黑压压的人群朝食堂的方向涌去，因为地上过分的滑，不少人走的太急促，脚下踉跄，接连滑到，有的不小心砸到身旁的人，一连窜的幸存者不停地倒下，引起一小片混乱。

咒骂声，哀叫声，声声入耳。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热闹，多少也为这冰天雪地增添了一分人气。

凌子拓跟凌子桐两人站在主路旁边，看着人群冲向食堂，也没错过那些小混乱。

然而，不得不赞叹一声老爷子的领导能力跟周到的思虑，这小片混乱刚起，就有几个小队分别过去调节疏通，他们以强对强，以弱对弱。

简而言之，如果对方温和，他们自然也比对方还温和，他们如果骂骂咧咧，那么很抱歉，人家手中的可不是玩具枪，所以，尽管混乱不少，但是都很快被解决。

看着拥挤却不再混乱的人群，凌子桐拉着凌子拓的衣袖，说：“哥哥，我们也去看看吧。”

“好。”

两人很快加入不停往食堂涌过去的人群。

“哥哥——”一边顺着人群走，凌子桐一边轻声问。

不过话未问出，却是欲言又止。

“嗯？”凌子拓低头看过去。

嘴巴张了张，凌子桐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端详了一下凌子桐的脸色，凌子拓很快明白，他问：“桐桐想知道昨夜被冻死的人？”

凌文一早就跟着老爷子他们的人出去，结果也告诉过凌子拓。

“哥哥，是不是很多？”凌子桐小声问。

上辈子死前死后，她见过无数的枯骨，她以为自己早已经麻木了，而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被冻死的幸存者，可是看到基地的幸存者时，凌子桐的感觉又不一样。

这一世的她从开始就没受过什么困苦，旁边有家人爱人，她坚硬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软了下来。

不然她不可能主动要送出这么多粮食。

“一共四个两千三百零四人。”凌子拓随口吐出一串数字。

不过一句话，却包含了数千条人命。

凌子桐脚步一顿，脸色有些苍白，这个数远远超过她的预期。

仰头看天，天空仍旧一片蔚蓝，不知是鼻子被冻的失去了知觉，还是事实如此，凌子桐觉得空气比之前好了很多，那种让人几欲窒息的恶臭比之前浅淡很多。

可是这是付出数千条人命才换来的。

仅这S市基地就损失了两千多，外面被冻死的恐怕更是不知几何。

“哥哥，如果我们早一些拿出杯子跟棉衣，是不是就会少冻死一点？”凌子桐声音很低，几乎被周围匆忙的脚步声掩盖。

凌子拓抓紧凌子桐的手，两只手一起塞进自己的口袋中，等捂暖了自家宝贝的手之后，凌子拓回道：“不会少。

子拓回道：“不会少。”

“为什么？”大约是想寻找些心里安慰，凌子桐追问道。

“桐桐别忘了昨天的大雨，那些帐篷不可能不进水，即便给了他们棉被棉衣，在瓢泼大雨下仍旧被湿透，盖着湿透的被子，他们会死的更快。”凌子拓解释。

“可是总有不会湿的。”凌子桐反驳。

“对，但是桐桐想过没，外面雨地里的幸存者起码有两万人，桐桐是想送出去两外条被子还是两万件棉衣？”凌子拓从另一个角度问。

咳咳——

凌子桐有些尴尬地咳嗽可一声，她空间的粮食算是取之不竭，可是其他不可再生的可不行，别说两万条，她空间最多也就两千条，而且这些还是留给自家人的。

“我不需要送出两万条，又不是每个人都要送。”凌子桐反驳了一句。

“那我问你，桐桐打算送给哪些人？”

“自然是老弱妇孺，他们最需要。”凌子桐理所当然地回道。

凌子拓听完却轻笑了一声，显然不赞同凌子桐的话。

“哥哥笑什么？”凌子桐好奇地问。

凌子拓在自己的口袋里捏了一下她的手心，笑道：“桐桐，别小看人的嫉妒心。”

一旦有选择性的给予，那些没有得到东西的定会羡慕嫉妒，甚至衍生出恨意，一旦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在人的心里发酵生根，就会以最快的速度长成参天大树，这种嫉恨会腐蚀人的心智。

如果桐桐昨夜给了，恐怕昨夜死去的人会只多不少。

“哥哥的意思是，如果给了老弱妇孺，其他幸存者会抢夺？”

这些棉被衣物就会成为血腥的罪魁祸首，毕竟失了棉被就是失了唯一生存的机会，抢夺者会拼命，被赠与着更会拼尽全力。

“没错。”凌子桐回答。

而且有一就有二，抢夺者即便抢到了别人的棉被，又怎会知道不会被其他人再抢走，所以说，如果昨夜给了，恐怕昨夜的混乱绝对会是基地遇到的最大一次动荡。

“可是哥哥，我们今天也给了呀，这样跟昨天晚上给的结果岂不是会一样？”不过是晚一天而已。

“一来，就像桐桐想的那样，昨夜冻死的全部是老弱妇孺，也就是说今天剩下的都是强壮些的，这些无论哪一个得了棉衣，其他人都不敢贸然抢夺，二来，我已经吩咐过凌四他们，要对那些幸存者软硬皆施。”

自家哥哥想的很周到，凌子桐心头的那点忧伤就这么不着痕迹地被自家哥哥带走。

“前面就是食堂了。”不待凌子桐细想，凌子拓提了一句。

抬头看去，果然，前方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

不是一片，是好几片。

食堂前面的空地根本不够，老爷子让人将幸存者疏散开，分别在基地的几个训练场，到最后还是多余很多，那些人干脆就在路上排起队来。

每一片都架着三口锅，锅大敞着，幽幽白雾腾腾升起，很快被冷凝的空气凝结，变成的霜花，飘飘散散，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虽然大多数都伸头朝锅的方向看，眼中全是焦急，不过如此多的幸存者，却也没见多混乱。

前面排队的人有的拿到粥就往嘴里倒，有的喝了一点，左右看看，将剩下的连碗带粥往怀里一揣，匆忙往回跑，还有很少一部分端着整整一碗粥，一口舍不得喝，也往回走。

凌子桐的视线在人群中搜索，当视线落在其中几个人身上时，她拉了拉凌子拓的手，说：“哥哥，我们去看看。”

没有反驳，凌子拓跟了上去。

穿过人群，两人脚步很快，不用十分钟，两人已经远离了放粥中心。

紧走几步，耳边突然传来惊喝声。

“你们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