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人心即地狱

生活永远比故事更残忍，马小跳，不对，张小跳入赘估计有段时间了，大家可能也都知道他对自己的疯子亲娘做的事， 却默默接受了，没有人会为无关紧要的外人出头。

队长说他入赘以后，干活勤快，见人就笑，古板的张良板都对他很满意。

至少在北洼村的村民看来，他是一个合格的上门女婿。

这真是人心即地狱，世界只会比你想象的残酷，在很棒棒，有人曾经问过张良板，他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娘，以后等他老了，这个女婿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他。

张良板冷笑说：“除非我动不了了，不然就不会容他，等我真动不了，他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

他的这番言论，更刺激的村里人要生男孩，自己的儿子怎么都不用有这种担心。

听完张小跳的事以后，张卫东不由想起北洼村的曾经，为了生男孩，把活活的女孩扔池塘淹死，和张小跳又有什么分别，北洼村曾经一样也是地狱，他让队长先回去，自己在村里随便走。

村子已经没有半点前世的影子，那种低矮的土坯草房都没有了，家家都至少是红砖到顶的大瓦房，带一个小院子，好几家甚至盖了两层，院子里还会有一口压水井，村里的那口上百年的老井也终于完成了使命。

农村不用挑水吃，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不觉走到了当小九家，在外面看了看，他家也盖上了三间大瓦房，才站了一会，狸猫便闻声从里面走出来，轻蔑盯着他看了一会，可能觉得他是无害的，便纵身跳上了门口的水泥台子上，眯着眼开始打呼噜，眼睛却始终留着一条缝警惕地盯着他。

但是这只猫，只是一个有点灵性的畜生。

村里老人和壮年可能都在忙活，人并不多，只能不时看见一个个疯跑的孩子，他们有时候会停下来问他说：“你是谁呀，你是哪庄的？”

张卫东就会说：“我就是这个庄的 ，你爸妈是谁？”

可能是村里的生活比以前好了，村里的小孩也比以前多，农村的计划生育工作真正抓起来，是88年以后，八十年代生孩子的事屡禁不止。

孩子也不像他们以前，天天干不完的活，哪有时间玩，以前家家都会养牛养马，种地没有大牲口可不行，不过现在基本也看不见马圈牛棚，大人要么去特区打工，要么去附近的厂子干活了，没时间养。

现在的北洼村，有点像城里的双职工家庭，夫妻俩都出去挣钱，孩子由家里老人带。

还有的自己开了小作坊，全家一起忙活。

至于种田，也已经机械统一耕种，村里有专门的人在做。分工细化和机械化，让人从繁重的体力劳动里解脱出来。

他上辈子受过的苦，村里的孩子，已经不会再承受了。

慢慢踱回家，老汉问说：“你是不是不放心我们，你放心吧我和你奶我们都住的很好，你早点回去忙你自己的事，我们在家里有村里人照顾，没有事的，回头让你四叔也跟你一起回去，身边带那么多人，贴心的一个都没有，我不放心。”

“好的，爷。”他停了一会又说：“我二叔那边，要是用点钱，能让他们听话，你就花点钱吧，图个顺心，还有我姑也是，奶奶糊涂了还整天要找她，她要是来到面前了，对我奶的病可能会有好处。”

老汉摆手说：“大人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养大他们，给他们结婚生子，不是等到我都老了，还得拿钱才能去讨好他们，好的子孙有一个就够了，再说好的我也不止一个，你奶的病就是好不了，我也不会去求她。”

家务事上，不能相信老人，他们往往嘴里说着狠话，却经常在看着子孙的背影发呆。

“爷，你能想清楚就最好了，不过咱们现在也不在乎那一点半点的......”

老汉显然不想提起这件事，连忙摆手说：“不说他们了。”

老汉的屋子是重新翻盖的，家里也和城里一样，不过为了生活方便，张卫东想是不是也给村里通上自来水，这不是容易的事，镇上都没通，别说离城二十里的北洼村了。

黄氏又开始犯糊涂了，对老汉说：“这个人来咱家，是要抢咱家的粮食，当家的你赶快让他走。”

老汉说：“老婆子，就让他在咱家坐一会吧，他走了好几百里路，一路都没吃东西。”

黄氏立刻说：“真可怜啊，我去给你擀面条吃吧。”说着真就往里走，张罗着和面。

人会糊涂，骨子的善良不会丢。

张卫东想阻拦，老汉说：“你就让她做吧，你也很长时间没尝过你奶做的面条了吧。”

爷孙俩在门口说着，听见开门声，顺着声音看去，见是二叔张良明满脸愁苦地走出来，张卫东叫了一声二叔，他愣了楞走过来说：“你回来了。”

这算是最正常的一次对话了吧，张卫东答应说是，他才看向老汉，叫了声爹，老汉嗓子眼答应一声，气氛又变得十分沉重。

黄氏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二儿子就楞了，哭着叫他说：“老二啊，你怎么瘦了，都怪娘啊，你小时候家里没有吃的，下门牙都没长出来啊，弟兄几个，就你最矮，娘对不起你。”

她说着抱着张良明大哭。

张良明确实有两颗下牙没长出来，张卫东一直以为是掉了没长，感情是一开始就没长。

老汉的眼中闪过难过的神色，就因为他一直觉得亏欠老二，才让老二养成自私的性格，黄氏的感情让张良明也挤出几滴眼泪说：“娘，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黄氏的感情其实很内敛，不是人糊涂了，绝对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她病了连张卫东都忘记了，却一直都没忘记张良明。

黄氏的难过来的快去的更快，她又迷糊了，松开二儿子迷糊的问：“你是谁，是不是路上都没吃饭？”

亲人都忘记了，却一直没忘记饥荒，不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不会明白这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