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潘飞宇半个时辰后,萧靖就到了邵宁的身边。

看到萧靖进来,他的神色忽然有些悲凉;不过很快,他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示意萧靖到近前说话。

萧靖注意到了邵宁的模样,不过他知道此刻最好的处理便是尽快把适才的事情揭过去。

“眼看着快要申时了啊。”左右张望了一下,见一边侍候的人都站得比较远,他便小声道:“这次又是什么事情啊,时间不会太长吧,要不宫门关了就不好出去了。”

邵宁白了他一眼,道:“那有什么的,不是早就在值房那边给你留了房间吗,可是你这家伙一次都没去过,一到落锁前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嘿,都知道你家里有娇妻幼子,可你看看,满朝文书谁跟你这么没出息?多少人巴不得能留在宫里候着旨意的,可你……咳!”

他这一清嗓子,萧靖马上便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恭敬地道:“臣遵旨。陛下且宽心,臣一定尽心竭力把差事办好。”

“如此甚好。”邵宁板着脸道:“卿去坐吧,稍后就有北胡的使者来,你且跟着听一听。”

萧靖立刻知趣地转过身去找自己的座位——他一进来就看到了,殿里摆了十多张椅子,他还在想是什么大阵仗,原来是要见北胡的使者!

刚在宦官的指引下坐到下首自己的座位上,外面就进来一个人,萧靖看到他的脸不得不马上起身相迎——因为来者是当朝首辅!

等他和邵宁见过了礼,后面又陆陆续续的不停在来人,里面甚至还有被宫人搀扶着进来的——这些人萧靖都认识,除了朝堂上有声誉和名望的官员外还有一些百战宿将,年纪大的已是耄耋之年。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大佬!

眼见着所有人都来齐了,邵宁才不慌不忙地道:“宣北胡使者!”

旨意传下去后又过了快一盏茶的时间,北胡的正使才被带到了殿上。

虽然以前萧靖并没有见过北胡使者上殿的场景,但他多少听说过那个场面。

那时,北胡人非常张狂:不讲礼节不说,有时还会旁若无人的当庭喧哗,甚至公开折辱殿上的大臣;一旦交上微薄的礼物,他们就会索要价值十倍甚至数十倍于礼物的赏赐,如果要求得不到满足便会威胁要挥师南下,让大瑞吃些苦头。

可如今……

这位使者显然比传闻中的要温和得多。

一进入大殿,他便一直低着头,再没有抬头东张西望;到了御前,他恭敬地按照流程行了礼,没有半点桀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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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是北胡使者?免礼吧。”邵宁在他进来后又翻了翻龙案上的文书,方才道:“适才你说自己叫木驲吉?你是哪个部族的,北胡已选出新王庭了?”

“回陛下,外臣是罕什部的。”使者木驲吉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小,坐在远处的萧靖要竖起耳朵才能听到:“眼下草原还没有王庭,但罕什部实力强盛,且一直与大瑞通好,我部主人对汗位势在必得,他日必将……”

“什么,你不是王庭的使者?”邵宁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道:“既然不是王庭来的,你在殿上讲什么大道理?朕是要和北胡王庭的使者对话,你一个罕什部能代表王庭吗?你们的主人还不是大汗,那他说话管用么?”

说着他一挥袍袖,道:“鸿胪寺的人越来越不像话了,连身份都没搞清楚就把人给朕带来了……传旨,鸿胪寺卿张旸罚俸半年,至于这使者就带下去吧,免得后面随便来点人就能到朕跟前坑蒙拐骗,在光天化日之下闹出笑话来。”

木驲吉脸都憋红了,他是有苦说不出——为什么没有大汗,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北胡需要进行会盟来选出新大汗,可自从陆冲身死、车舍里部式微,草原上就一直处于各大势力混战的状态,大家的情况都半斤八两,有野心觊觎大汗之位的人一抓一大把,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盟?

这群人中本来有几个看上去有雄主之姿的的,可在这几年间都先后战死了。后来,一场混战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结果曹驰从天而降带着大队的大瑞骑兵入场了——他们不仅神出鬼没,还专门挑选实力强劲的部族下手,几场硬仗过后打得慢慢冒头的那几个都没了声息。

经过连年征战,北胡各部的壮丁已经十去六七。现在别说是集结力量南侵了,就是保证正常的生产生活都有难度,还怎么像以前一样以兵锋逼迫大瑞低头?

“陛下,外臣……外臣还有话要讲!”

木驲吉不停呼喊着,可邵宁就是不予理解;直到他都快被武士赶出殿门了,邵宁才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回来。

“陛下,罕什部虽然还不是王庭,但我部对大瑞一向忠顺无贰啊!”

情急之下,木驲吉像连珠炮似的道:“百年前,罕什部是最早和朝廷建立榷场的部族;王庭屡次南侵,罕什部除了出了些牛羊马匹支应大汗的诏令,未曾出过一兵一卒;平日里,罕什部也和大瑞边民和睦相处,不像其它部族那样袭扰边民……”

“你这话不尽不实。”一个须发皆白却依旧目光炯炯的老将军道:“老夫曾驻守边关多年,与你们罕什部也打过交道,你们出兵扰边难道还少了?只是你们南方山脉纵横,当地又民风彪悍,你们很少能占到便宜就是了。”

木驲吉被人当场戳穿后额头不禁冒出了汗珠,期期艾艾地道:“这位将军所言自是不差,不过各部中都有些不听号令的宵小,虽然部族严格约束,却还是要惹是生非……不过陛下请放心,若大瑞能助罕什部建立王庭,我阖部上下必将尽心侍奉朝廷,不敢有丝毫怠慢……”

望着低声恳求的木驲吉,再看看被皇帝赐了座、踏踏实实坐在两侧一脸笑意的众人,萧靖忽然明白邵宁今天这个局是干什么的了。

大瑞被北胡欺压太久了,有的人都快直不起脊梁了——正好,就用一出好戏让他们扬眉吐气!